第154章 感傷
不過蕭莊宜並沒有跟林保爭執這嫁妝到底是誰的。
??她想得明白，東西到手最要緊。至於蕭鵬舉想要占嘴上的便宜，硬說那是他的東西，那就讓他過過嘴癮好了。
??反正官司判決下來了，官府認定那是她母親的東西，讓蕭鵬舉歸還。
??官方這麽認為，外人也多半會這麽認為，蕭鵬舉私下裏過嘴癮又有什麽用。
??跟他做無謂的爭執反而掉了身份。
??於是蕭莊宜就笑笑地放林保去了，讓他趕緊督促人搬東西過來是正經。
??很快，陸陸續續就有侯府的仆人抬著大大小小的物件往蕭莊宜院子這邊來。
??蕭莊宜早就安排了人站在門口，先對著清單把東西核對上，對上一件算一件，對完了才讓進院。
??什麽花梨木的雕花玫瑰椅四對，鉗螺鈿珍珠的八仙桌兩張，香楠的衣架一對……
??都是當年蕭莊宜母親的嫁妝單子上有的。
??女子出嫁，娘家給陪嫁的東西不光有金子銀子房產地產，譬如小戶人家，這些財產都是沒有的，主要是陪嫁一些日常的用物，家具啊，衣料啊，甚至鍋碗瓢盆。
??蕭莊宜的母親的嫁妝單子上，就有不少貴重的家具物件，飲食器皿，玉器擺件，珠寶首飾之類的。
??田產房產另算。
??而現在這些侯府仆人搬過來的，就是當年陪嫁到侯府裏來的各種家具。
??十多年過去，東西都用舊了。
??當年蕭莊宜父母都在的時候，日常用物都會經常保養，所以嫁妝用了好幾年仍舊如新。可是被蕭鵬舉一家子用過之後，變舊就快了，一來他們不好好珍惜東西，胡用亂用的，二來底下的仆人也能偷懶就偷懶，主子不盯著他們才懶得盡心維護物件。
??因此如今搬過來的那些嫁妝，退漆的有，破損的有，鑲嵌掉了的有，還有快要散架的，一碰就咯吱咯吱響。
??東西雖然是清點進來了，可是擺在院子裏早就沒了當年作為嫁妝新入侯府時候的氣派，反而處處都是歲月的痕跡，看著讓人心痛又唏噓。
??蕭莊宜離家的時候已經懂事了，這些東西都在她記憶裏有很深的印象，每一個物件都能勾起她童年的回憶。
??那是有父親有母親的幸福快樂的童年。
??而現在，物是人非，舊時光一去不返。
??隻剩下這些費勁巴力要回來的，卻已經被糟蹋了的老物件。
??蕭莊宜站在廊下的台階上，目光從那些物件上一一劃過，眼底漸漸泛了水光。
??“不一樣了。”她垂下了眼睛。
??馨宜站在旁邊，看到她飛快眨了眨眼睛，長睫濕潤。
??她緊緊抿著嘴唇，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以為拿回了東西會解恨，會痛快，可是一點也不。”
??她的聲音輕的好像天空上絲絲淡淡的雲，風一吹就要散掉。
??馨宜有點明白蕭莊宜的心情。
??對舊物執著，是因為放不開往日的溫暖。
??也是因為當下並不溫暖。
??風風光光地做王妃又有什麽好，哪有父母俱在，骨肉相聚的好。
??“往前看吧，別為舊物、舊事傷心，不然父母在天上也會為你擔心的。你開心，他們才能寬心。”馨宜勸了句。
??她沒有享受過父母的寵愛，也就不知道懷念父母的心情，隻能泛泛地勸一勸。
??蕭莊宜卻聽進去了，喟歎地瞧著馨宜一笑，歎道：“你這小丫頭，最近越來越像個大人了，總是冒出一句老成持重的話來。”
??我比你大好多歲呢，馨宜無奈地想。
??以她上輩子的年紀放到這個時代，都能當蕭莊宜的娘了，眼下卻隻能頂著一張十多歲的嫩臉做妹子。
??她也懷念舊時光。
??那又怎麽樣，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馨宜想起了以前聽過的一首老歌，爛大街的通俗歌曲，現在卻品出一點味道來。
??她說給蕭莊宜聽。
??“忘記在哪聽過一首打油詩了，是不是最近上街聽哪個路人說的……”
??說之前還得做個鋪墊。
??“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蕭莊宜訝然地聽著，細細體會其中的意境，不由呆住。
??半晌才道：“你這是從誰嘴裏聽來的，竟真的想不起來了？”
??馨宜老實搖搖頭：“想不起來了。”
??蕭莊宜可惜地歎了口氣。
??馨宜對她笑了笑，“別歎氣了，你這沒多一會兒已經歎了好幾次氣了，我的姐姐可不是這樣的人。”
??“那你姐姐是什麽樣的人？”蕭莊宜笑問。
??“是個嘻嘻哈哈，活潑開朗，什麽事都不往心裏去的人，也是個特別厲害，特別能幹，什麽問題都能想出應對之策的人啊。才不是動不動就要唉聲歎氣的人呢，我把你當榜樣學，你怎麽自己反而頹了？”
??蕭莊宜大笑起來，“好好好，就衝你把我當榜樣，我也得做你說的這樣的人。不歎氣了，我笑行了吧？”
??“你可別假笑，要發自內心地笑才行。”
??“你個小丫頭，要求還挺高。”
??“我要求不高怎麽行，我姐姐可是要當王妃的人，我也不能給她丟臉啊。”
??“哈哈哈……”
??姐妹兩個說笑了幾句，蕭莊宜的心情明顯變好了。
??她本就不是那種長久愁眉苦臉的人，一時觸景生情，想開了也就罷了，總沉浸在愁緒裏不是她的風格。
??或者說，生活早就教會了她快速忘記煩惱的本事，將她磨礪出來了。
??這是沒爹娘的可憐處。
??也是沒爹娘之後必須要學會的本事。
??說話間，又有不少東西被搬進了院子裏，原本空蕩蕩的四合院中間開始堆積起各種物件。
??蕭莊宜現在不管它們舊不舊了。
??把院門口清點的單子拿過來查看，看著看著嘴角就泛起譏諷的笑。
??“蕭鵬舉淨還些不值錢的東西，真正貴重的金銀玉器一件也沒見拿來，至於房契地契更是沒見影兒。看著搬進來不少東西，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糊弄人呢。既然說了今日還，今兒就把事情給我理清楚，少給我拖拖拉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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