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懇求
挽起的雲髻上明明插了那麽多首飾，可一點也不顯得俗氣，反而雍容矜貴。
??這樣一個美人，走出去定然被人當成是富貴門第的夫人小姐，可馨宜從原身的記憶裏知道，她隻是一個妾室。
??是三房謝三爺的寵妾，三少爺的生母，姨娘何氏。
??就是三夫人的丫鬟明兒口口聲聲說的，謝三爺要為了扶正她而休妻殺妻的狐狸精。
??“何姨娘。”
??馨宜站住腳步，朝對方點了點頭，怎麽也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明豔靚麗又眼神清明的女子，會是攪得三房家宅不寧的藏奸禍水。
??距離三房打架已經過去不少天了，距離謝五小姐被禁足也好些天了，謝二爺雖然打了謝三爺，罰了謝四少爺和謝五小姐，讓三房一家在府裏非常沒臉，三夫人連元宵家宴都不出席，但眼下看何姨娘的氣色，她過得似乎倒是還不錯。
??她快步走到跟前來，對馨宜笑道：“今日天氣好，我出來走走透口氣，能遇到蕭二姑娘真意外。姑娘平日裏可不怎麽出門走動，我這身份除非有事，否則又不能輕易到老太太院子裏去，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姑娘幾麵呢。”
??馨宜笑了笑，對她提起自己身份的大方模樣感到意外。
??一般妾室，都是羞於在人前說起自己身份所受的束縛的，何況是笑著說。
??何姨娘主動問：“姑娘這是去哪裏，看方向，是要去西邊的小偏院嗎？”
??西邊的小偏院，就是李姨娘跟著兩位老姨娘居住的地方。
??馨宜點了點頭，“去看看姨娘。”
??何姨娘看了一眼馨宜身後捧著兩個錦盒的丫鬟白鶴，感歎了一聲，“李姐姐是個有福氣的人，能讓姑娘時時惦記著。”
??馨宜笑道：“是我閑著無事，畫了兩幅畫給姨娘送去，她以前也是學過筆墨的，喜歡這些消遣。”
??何姨娘就抿了抿嘴，一副了然的神氣，笑著說：“姑娘不必跟我解釋，畫也好，珠寶吃穿也好，隻要是姑娘拿出手的，那就是姑娘自己的，想怎麽給生母就怎麽給，旁人有什麽可說閑話的？李姐姐雖是妾，可姑娘是她肚子裏出來的，難道還不能對生母好了不成。”
??馨宜不想接這個話頭，隻是笑。
??反正原身一直靦腆寡言，大家都習慣了。
??何姨娘並沒有聊兩句就走的意思，反而站定了，長篇大論起來。
??“姑娘和李姐姐，就跟我家小三兒和我的處境一樣。明明是親娘，卻礙著這規矩那規矩的，不能親近，反而要處處在人前尊著嫡母。姑娘的嫡母還罷了，自不必說，侯夫人那是隨了老太太的脾氣，知道疼惜小孩子，是不是親生都一視同仁，姑娘尊敬她理所當然。可我家小三兒的嫡母呢？不是我說，我要是一個眼錯兒不見，小三兒在她跟前就得吃虧，今天挨打，明天挨罵，後天吃壞了肚子，小三兒可才十一歲，身子骨還沒長成，從小又體弱，哪經得起這麽折騰！”
??何姨娘這話說得太大膽了。
??花園裏人來人往，馨宜可不想站在這裏跟她討論嫡庶這種敏感話題。
??“我還有一堆針線活要做，去偏院走走就得趕回來，不能陪何姨娘聊了。”點了點頭，馨宜便要走。
??“姑娘稍等！”何姨娘連忙緊走兩步，攔在了馨宜麵前。
??白鶴出言道：“何姨娘，我們姑娘真的很忙的，改天有空再聊吧。”
??“改天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遇見，蕭二姑娘，其實，我是有事求你。”何姨娘蹲身福了個禮。
??馨宜側身避開。
??她詫異地看看對方，自己和三房從無來往，何姨娘這是？
??何姨娘朝四下看看，見左右無人，朝馨宜眨了眨眼睛，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其實……是我家小三兒饞鹽水鴨了，想請姑娘幫忙，能不能在老太太跟前說幾句，讓大廚房裏再做一回鹽水鴨，而且多做一些，給各房都分點，好讓我家小三兒能吃上幾口。”
??見馨宜一臉疑惑地望著她不說話，何姨娘更加不好意思。
??“姑娘，我知道這請求有點過分，還得勞動你去老太太跟前討好，可是……我也是沒辦法了，小三兒最近生了病，前晚還發了燒，現在雖然退燒了但是還沒痊愈，整日沒精打采躺在床上，怪可憐的，我這當娘的心疼得緊。問他想吃什麽，他之前聽人說大廚房給老太太做過加蜂蜜的鹽水鴨，就想嚐嚐，可我們三爺最近也臥病在床，我不好去求他，又不好自己直接去大廚房要東西，這不……”
??何姨娘表示自己一籌莫展，突然碰見馨宜了，這才起了讓馨宜幫忙的心思。
??“三弟弟生病了嗎，現在可好點了？”馨宜關切。
??這謝三少爺跟她同歲，都是十一，但比她小了兩個月。
??因為上輩子出自孤兒院，馨宜聽不得小孩子生病，一聽就很心軟。
??“好點了，隻是還沒力氣，也沒胃口，好容易才對鹽水鴨起了點興趣。”何姨娘一臉懇求之色。
??“鹽水鴨的話，如果姨娘不好去大廚房找人做，去外麵買也可以的，聽說京城好幾家酒樓都能做出很好的鹽水鴨。”
??馨宜不想摻和進三房的事情裏去。
??這三房一家子都病，也不知道誰是真病誰是假病，誰在借著生病躲人，誰又借著生病打擂台。
??馨宜這個時候替生病的謝三少爺要鹽水鴨吃，事後被三夫人和謝五小姐母女倆知道，不尋她晦氣才怪，本來謝五小姐就夠討厭她的了。
??她不怕謝五小姐，但也不想平白惹人家來給自己添堵。
??何姨娘聞言低了頭：“姑娘，你就幫幫我吧，求求你，外麵買的鹽水鴨不加蜂蜜，我家小三兒想吃帶蜂蜜的，就是前陣子老太太命人做的那種……姑娘，等你以後成親當了娘就知道了，看著孩子想吃什麽自己卻弄不來，眼睜睜看著他病懨懨躺在床上，那真是……太難受了……”
??她腳下的地麵突然出現一小點一小點的浸濕。
??她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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