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憶2
邵奕抿了抿唇,離開。
似是打了商量一樣,邵奕每次都會從這裡走過,他也每晚在這裡蹲著。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總是會帶一些傷口。
有些傷口很是特殊,他偶爾會故意借著離開的動作瞧上一眼,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傷痕。
父親在家呆的時候,男孩兒身上的傷口還會少一些,等父親有事出去時,傷口就會增多,皮開肉綻的在黑暗中都隱藏不住。
他記得,有一天那個男孩兒晚上沒有來。
第二天才知道,他被打后昏死過去了。母親怕他真的死了惹怒父親,這才命人將他送進醫院。
父親終究是知道了真相,夜裡他聽到家僕在角落中竊竊私語,大致意思就是:父親十分在乎義子,大老遠的拋下所有事和董事會的人從國外跑過來,為了義子不惜提出跟母親離婚。
邵奕知道父親很是在乎顧北洋,但從家僕口中傳來的話他倒還不相信,以為是家僕嘴碎聽風就是雨。
沒想到,在第二日就證實了這一切。
父親的律師給母親寄來了一封離婚協議書。那是邵奕第一次見到母親哭泣的模樣。
她發瘋般的撕碎了離婚協議書,還將大廳中一切能砸的都給砸了。卻仍是解不了氣憤。最後崩潰的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年紀尚幼的邵奕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母親。就這樣躲在一旁看著。到了下午,母親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拉著他就回了娘家。
那時娘家的資金運轉不靈,就盼著邵家能出手幫忙。聽到母親要離婚,當即所有人都反對。母親最開始是嘴硬,下了狠心不肯跟父親複合,但後來也耐不住親眼看著自己的家族破產,於是明裡暗裡的想跟父親符合。
但父親硬是咬著牙不肯鬆口。
母親也懷疑過父親是找借口跟自己離婚,好讓『義子』的母親順勢上位。暗下調查了許久,並沒有發現父親身邊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
待經濟資金鏈徹底斷裂時,母親也再也坐不住了,最後就算是搬出了邵奕也只是鬆口說把資金填補上。不過提出的條件是要邵奕回到邵家,婚還是堅持要離。
母親自然是不肯,父親被糾纏的煩了也不肯再出面。母親就纏著硬是帶著邵奕重新搬進了邵家,鬧著不肯走。
夜晚,父親從公司回來了,毫不意外的兩人又開始爭論起來。
邵奕麻木不仁的離開了,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截樓梯。黑暗中,那男孩兒仍坐在那裡,不過,他換了件新衣服,身上也沒有了傷口。起碼入目處沒有了母親抽打的傷痕了。
他抬頭瞧了邵奕一眼,似是早就在此處等他到來一樣。
「我可以讓你父母和好。」聲音清淺到幾乎一陣風就能吹散。
邵奕眸子亮了亮,卻沒有回答。
他的生活老師曾教他一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恩惠從來都是再交易和利益上的。
那男孩兒為什麼要幫自己?他又有什麼目的?
「凌晨,你來這兒找我,明天我保准你母親回來。」
從來都是邵奕擦著他的身子走過,這次,男孩兒先站起了身子,路過他,一道陰影落下。
邵奕不知道母親是不是離開了,但母親沒來接他,那他也只有回到以前的房間去。
惴惴不安的等到了凌晨,邵奕掀開被子按照男孩兒的話來到這裡。
沒有人,邵奕緊緊攥著手掌,他懷疑是不是男孩兒故意耍他,在給他難堪。
正想掉頭離開,卻被一道聲音給止住了腳步。
隨著聲音上去,一個半掩的房間里,正發生著難以描述的景象。
瞳孔逐漸擴大,邵奕驚慌失措的捂住了嘴巴步步往後退著。直到退到無處可退。他才腳步凌亂莽撞的衝進了自己的房間。
裹緊被子,狹小的空間中只剩下自己的喘氣聲。
腦子中所有的事情全被那一幕不倫景象給衝擊到了。這時邵奕有意識以來,做過的唯一一次慌張到不能自已的事情。
躲進房間中誰也不肯見,第三日,父親的聲音從房門外傳出來,邵奕臉色一變,趴在床沿上嘔吐起來。
胃裡沒有什麼東西,吐出來的全是酸水。難受的要命,卻仍是不肯出來。
後來,邵奕昏倒了,等再次醒來自己已經來到了醫院。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空洞的看著蒼白的天花板。
耳邊是母親在外面打電話的聲音,似是父親鬆口會出手幫母親,還會恢復母親邵氏少奶奶的身份。
母親顯得很是激動,一直跟父親的律師說著感謝的話。
不過邵奕捂著嘴巴,又沒忍住乾嘔起來。
經濟危機解除,母親也重新過上了人人羨慕的少奶奶生活,可只有當事人知道光鮮的表面婚姻有多千瘡百孔。
因為見到了父親有多重視『義子』,又是『義子』開口將母親挽留下來的。吃一塹長一智,母親也一改態度對男孩兒巴結起來。
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平靜,不過唯獨邵奕變了,他跟隨母親回到外祖母后,就再也不肯回邵家。就算是母親強逼他回去,距離邵家一公里遠,他就得大病一場,許久都出不了醫院。
後來,邵奕中學畢業后出國了。
自從那晚之後,等再見到男孩兒已經是父親的葬禮上了。
接到母親來的電話,說多年不見的父親去世了,他心底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泛起。只是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母親幾番催促想要他回國參加父親的葬禮,他都不肯鬆口答應。
雖然那件事已經過了許久,但他仍能記得那種胸口往上泛出噁心的感覺。即便是成年能控制住不嘔吐,心底還是要翻湧一番。
在母親都快要放棄勸他回來時,女友也就是任然出現了,她握著他的手柔聲的安慰著,鼓勵他回去,還說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邵奕心動了,他也第一次鼓起勇氣回到了離開八年的地方。
站在大廳外,往事如潮水般湧上來,陽光下,就如第一次見到男孩兒的場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