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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知道

  九十二中升學壓力大。


  下晚自習,教學樓下熙熙攘攘,樓頂的高三17班仍一片安靜。


  南梔是走讀生,她收拾好書包,回應了幾個女孩兒殷切的微笑招呼後,一個人離開教室。


  其實班上女孩兒們都很喜歡她,把她當榜樣,但要和南梔做親密朋友還是不太敢。因為和一個漂亮優秀到接近完美的女孩兒做朋友,需要想當的勇氣!


  北大門外,接孩子的私家車堵得厲害。


  南梔鑽進一輛凱迪拉克SUV後排坐下,剛把書包放腿上,身邊的門就豁然被粗魯拉開!


  她一驚。


  來人也一頓。


  然後迅速這門“啪”地關上。強震帶來的風,讓南梔條件反射地一閉眼,頭皮一緊。


  許措從另一側上來,書包隨手一丟,剛好砸到南梔腿邊。


  “對不起啊~”他散漫地跟她道歉。


  “沒關係。”


  南梔麵無表情地掏出一張手絹,去擦隨書包落在她腿上的幾片煙灰。


  許措瞄她——潔白的手絹,白淨的手指,擦著同樣白淨的腿…


  他慢慢往皮座椅上一靠,“等我很久了?”


  南梔低著眼皮,“還好。”


  許措莫名地笑了下,“那我明晚多睡會兒再出來了。“他動動胳膊,“打架可真累,晚上困死了。”


  南梔手指一頓,縮了縮。


  前排的司機文致緊張地吞了吞唾沫——


  無法無的王老子,清高目下無塵的大姐。


  千年烈火練百丈寒冰!

  他擦擦虛汗,就覺這份司機差事應該漲點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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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暑假期到開學半月,許家的祖宗才回家,聰明的傭人們事先感知不妙,默契地躲了。此時隻剩一家四口在客廳,或坐或站。


  南梔抱著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低頭坐在沙發上翻。周彥全無心情地敷著麵膜,緊張地注意著許家父子倆。


  許清文臉色鐵青,背著手來回踱了一圈,忍無可忍地一指還癱在沙發上、用一根煙逗貓的少年——


  “都開學兩周了你才搖去學校!這就算了,你你中午剛報到完幹嘛把一群高三的學生揍了!”


  他氣得肝兒疼,“我讓你去學校,是喊你去揍師哥當老大的?!”


  貓兒的胡須被煙蒂繞著,爪子一下一下摁。少年想到了被教訓的人的慫樣子,一扯唇,“是他先惹我。”


  “亂七八糟!你要再這樣無法無,公安局都得找上門!”


  “跟同學一點摩擦。”他嗓音淡淡的,“這麽大驚怪。”


  許清文一看他還無所謂的樣子,直想嘔血,“揍人兒子你也不看看他老子,你知不知道你下午揍的那個是誰?”


  “知道。”


  “知道你還動手??!!”


  許措眼皮一挑,父子倆終於才眼神對上號。他認真道:“你居然怕他老子?”


  “我、你!”


  許清文壓製住想打人的衝動,見許措在首都呆了一個暑假回來嘴角就多了個唇釘,咬牙道:“好的不跟你姐學,壞的學得變本加厲!”


  南梔翻書的手一頓。


  周彥也迅速暗瞟她一眼,隨後又明白過來,這個“姐”不是指南梔。


  “梔。”她悄悄用手肘碰南梔、示意她點好話。


  南梔掙紮了下,還是順從地默默合上書:“爸爸,阿措已經知道錯了。”


  她聲音有種然的嫻靜,“他隻是還,以後慢慢就會懂事,您別生氣了。”

  許措立刻瞟向她,食指一下一下挑著貓的下巴玩。貓兒眯眼享受,在他清瘦修長的手指上擦。


  許清文這才想起,兩個孩子回來後他隻顧著對自己兒子發怒,還一句話都沒跟南梔。


  於是稍微收斂脾氣,問:“這次區裏的文藝匯演,是梔代表學校跳舞?”


  “嗯,獨舞。”


  “上學期期末成績怎麽樣?”此時距離發成績通知已兩個月,許清文才想起這碼事。


  “班裏還是第一,不過年級排名降了,隻得了第三名。”


  見少女溫柔懂事,許清文露出欣慰的微笑。


  “時間也不早了,兩個孩子明還要上學呢。”周彥笑道,轉頭熱絡地拉起南梔的手,“阿措弟弟耽誤了兩周學習,你一會兒給補補課,啊?”


  衝動地完這話,周彥就後悔,因為那少年立刻用冷冰冰又狠的眼神,盯著她!

  她屁股不安地沾在沙發上。


  “好啊。”南梔配合地應道。


  許措當即一臉無語。


  貓也害怕地從他手心逃走。


  南梔先上樓。


  許措百般不高興,還是站起來,盯了周彥一眼。不滿的情緒不帶一點掩飾。


  周彥背後發涼。


  等兩個孩子一前一後地上了樓,她才活過來一般:“哎呀我這是不是又惹阿措不開心了啊。”


  “也不知道我怎麽生了這麽個逆子。”許清文頭疼地歎氣。


  他思來想去,確實想不出辦法管。從孩子是前妻在管,那會兒還行,後來離婚,他也忙,屬於管教,完全反了。


  他見旁邊落在沙發上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欣慰道:“幸好梔還能稍微管他一下,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麽搞。”


  周彥幹笑著稱是,然而卻滿腔疑惑。


  她悄悄瞄向二樓。


  分明姐弟倆關係也並不像很好,這“祖宗爺”怎麽會大發善心地聽話——

  南梔在自己房間拿了筆袋、草稿本,走到一間緊閉的房門外。家裏所有門都是乳白色,唯有這一間,門黑沉沉。


  她剛舉起手要敲門,門就被豁然從裏麵拉開——


  “閑的?居然給我補課。”許措斜倚著門框俯視她。


  南梔餘光注意到周彥和許清文快要上樓來,“讓我進去。”


  “嗬。”


  她抿抿唇,“你,先讓我進去。”


  許措瞟一眼即將上來的父親和繼母,舔舔後槽牙,還是側開身。


  南梔擦著他胸膛進屋。


  房間燈光很暗,單調的冷灰。


  少年拿了手機,窩沙發裏玩自己的。


  南梔避開地上的摩托車頭盔,繞到書桌前:“你過來一下。”


  她轉過身,指著桌上的幾包煙、打火機和一隻煙灰缸,“把這些收拾了。”


  他才從手機網遊裏抬起目光,眼神慢吞吞地從她白淨腳踝,沿著雙腿,看上她臉蛋。“得寸進尺?”


  “……”


  南梔唇珠抿得發白,白瘦的手指握緊紙筆。


  見她這樣子,許措十分頭疼地偏臉撓了下額頭:“能別這樣嗎。”


  把手機丟一邊,他站起來。


  煙盒被準確地拋到電腦桌上,他手裏留了一支,夾著食指與中指第二個關節。


  南梔才坐下,從桌底的書包裏找了一本化學翻開,“我給你講第一章。”


  許措瞄她扯唇,敷衍地坐下。

  “第一章是化學的概念,很簡單,你隻需要理解這個課程是做什麽的就可以。”


  南梔用筆在書上勾畫重點,聲音溫柔地閱讀,“化學是一門以實驗為基礎的自然科學。做好化學實驗,並保證——”


  “這樣有意思?”許措打斷,“明明你最不想我學好。”


  南梔筆尖一停。


  許措的目光,從書本轉移到她白淨的側臉。烏黑長發從她耳後垂落到胸前,到腰

  她是他見過頭發最長、最漂亮的女孩兒,身上的皮膚連一顆痣都沒有。幹淨到讓人生畏。


  那年他毫無準備地回到家,在客廳看見黑發、白裙子的女孩兒,差點以為看見了仙女

  幾年過去。


  現在好像漂亮得更變本加厲。


  “別教了,純粹浪費時間。”他直直的眼神,沒一點虛以委蛇的耐心。


  南梔筆握得指尖微微發白,每次麵對他這種直接的眼神,就好像被剝掉衣服。“學一學,沒什麽。”


  她低頭繼續勾重點。


  “嗬,倒也是,反正我也學不懂。”


  許措無所謂地冷笑,兩指把煙往嘴皮上一摁,“那你等會兒!我抽完聽。”


  南梔不管他什麽,什麽態度,我行我素地低頭準備一會兒要講的內容。翻完兩章發現人還沒來,才抬起頭。


  下午那場暴雨轟轟烈烈。可也許所有一開始熱烈的東西,都難逃匆匆收場。


  窗外夜色微涼。


  少年在月光和灰煙裏,不知在想什麽。


  真的很難相信,一個不學無術的不良少年也會長得眉眼端正,氣息這樣幹淨清爽。連煙苦在他身上,都清透幾分。


  她有一定責任。


  但,也別怪她狠


  “下午你到底打了誰?”


  許措慢慢噴著煙,向南梔瞄過來:“怎麽,突然對我們這種渣滓的生活有興趣?”


  南梔唇線抿了抿,平靜地:“你不是渣滓。”


  “是嗎。”


  過了一會兒。


  “不是誰。”許措淡淡,“就一區長的兒子,挺孬的。”


  南梔眼神立刻驚訝。她張了張口:“那你肯定會被處分的。”


  “嗯哼。”


  少年無所謂的樣子,見南梔還想什麽,他幹脆走過來。因為個子太高,所以看南梔的時候必須彎點腰,骨節修長的手支著書桌邊緣。


  “姐姐。”他看她眼睛,“你這會兒是在對我愧疚?”


  南梔的眉蹙緊。


  許措笑了下,臉上微笑的弧度像一對括號,“可我越壞,你在這家裏才越珍貴啊。你不高興嗎?我現在這樣。”


  南梔手指攥緊中性筆,眼睛懦弱地緩緩移開。


  “別露出這種可憐的樣子。”許措站直,心煩地呼出口氣,去窗邊時很聲地,“你知道我喜歡你,心疼”


  南梔指尖掐著手心。因為他後麵那句低聲的話,胃裏有一陣隱約的不適感。


  “今有點晚了。”她收拾好書本站起來,“我明再給你補課吧,你早點休息。”


  她走向門口,手才握到門把手就聽見背後的少年質問。身形一僵。


  “獎勵呢?”少年站在暗灰色月光裏,手指一撣煙灰,“上學期我考的倒數,什麽時候兌現承諾。”


  南梔餘光往後稍微側了側,嗅到房間裏有剛洗澡後的沐浴露氣息。


  “周六下午,19點,遊樂園門口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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