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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0章 噴出 一口老血

  王植心裏有很多疑問,卻不敢問,上位者對於別人的生命從不珍惜,自己對於自己的臣民也是如此,一個毫不起眼的話題就會招致難以預料的後果。


  所以,在那位天朝皇親麵前,他拿出了在蒙古人麵前慣有的俯首帖耳的姿態。


  他認為能打敗木華黎之孫頭輦哥的人,當得自己如此對待。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高麗王的位子。


  在和鄭乾的交談中,王植發現對方和忽必烈一樣,居然不反對自己繼續當高麗的王,還表示將帶著自己去王京開州,鏟除叛逆。


  這一點令王植大喜過望。但是,對方的條件,他心中還是揣揣不安。


  對方要取代蒙古在高麗的位置。


  取代蒙古的位置,其實就要獲得蒙古在高麗的宗主權,除了“納質”外,高麗對周國要履行“助軍、輸糧、設驛、供戶數籍”等義務。


  此時周國的代言人就是眼前的青年,周的權力,無非就是對方的權力。


  對於對方的要求,王植並不意外。


  但是,他擔心對方和忽必烈一樣,初時好說話。幾年之後,要求就越來越高。


  王植父親高宗王皞病逝那年,忽必烈為獲得全力應對和弟弟阿裏不哥的爭位之戰,放棄征討高麗,允許高麗內附。


  為了抽調屯駐高麗的蒙古軍,去對付阿裏不哥,忽必烈以國王之禮款待當時還是作為人質的太子王植,賜以虎符、封冊和高麗國王印,認同他的君王地位,然後,下詔赦免高麗之“罪”,派軍隊護送王植回國上任。


  蒙古雖然一手扶持王植上位,卻也將他當做可以肆意盤剝的下人奴仆,不停地要求高麗履行助兵資糧的義務。弄得全國民怨四起。


  前年夏天,擺脫了內部困局的忽必烈突然責令王植“當造舟一千艘,能涉大海可載四千石者三百艘”,用於攻打大周和日本之用。


  如此浩大的工程,高麗如何能負擔的起?

  然而,聽了王植訴苦哀求後,忽必烈居然說“死者有之,生者亦有之”,即是說,不要強調什麽“物貧民少”之類的借口,就是死人也得給我造!

  以權臣林衍為首的利益集團,早就因王植身後有蒙古力挺,收回林衍把持的權力,而感到不滿。


  當看到王植迫於蒙古的壓力,開始壓迫國民時,趁機謀劃,於去年八月發動政變,廢黜前往中都進行工作述職的王植,立其弟王涓為王。


  忽必烈聞言大怒,派兵跟隨王植返回高麗。


  接到忽必烈的旨意,王植感激涕零。可是當得知蒙古將率三萬大軍隨自己回國,當即就懵了。


  王植雖然生性懦弱,卻不是大周那個傻子皇帝,即便三萬人有一部分留守婆娑府屯田,可是其他部隊呢。


  高麗原本就有說要撤出、卻還沒有撤出的蒙古軍,好今重新又來了一批開進高麗。


  他們來顯然不是駐防地方的,而是長期駐守,監督自己造船,監管錢糧賦稅。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王植跟隨著頭輦哥一路,表明恭順歡笑,心裏卻苦澀難當。


  卻不料,快要進入高麗地界時,蒙古軍突然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漢人打敗了。自己也成了這支漢人軍隊的俘虜。


  天朝的皇親要取代駐高麗的蒙古軍,定然會和蒙古人在高麗的勢力大打出手。若是雙方在高麗交戰,高麗還不成了一個爛攤子了嗎。


  王植被帶到鄭乾麵前時,小心措辭,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聽了王植所言,鄭乾隻是微微笑著說,一切取決於他。


  王植聞言,十分困惑,可是在之後離開婆娑府進入高麗西界之後,當他被推到前頭,接受地方官員朝見的時候,當他看到那些手持奇怪火槍的士兵突然包圍蒙古軍和高麗軍駐防之地的時候,他明白了鄭乾的意思。


  對方要自己配合演戲,輕鬆控製各道各縣的反對力量,那些所謂的反對力量除了蒙古駐軍外,也包括親蒙勢力。


  這種做法不會密不透風,因為高麗官員中有不少屈服武臣的淫威,和他們沆瀣一氣,王植知道有人會給下一個縣府的武人通風報信的。


  果然,即便自己因地形,在冰橇和馬背上輪番調換,一路疾行,在到達安州城下時,還是遇到了抵抗。


  安州城門緊閉。蒙古軍和高麗兵站在城頭上,手持弓弩嚴陣以待。


  就在王植以為雙方會因此開展消耗兵力的攻防戰時,平洋軍掀開一張張覆蓋在成排冰橇上的油布,露出一門門銀光鋥亮的火炮。


  火炮密密麻麻,排成兩排,看到那些火炮,王植的頭發根陡然緊了起來。


  那些火炮勾起了那天在山峽看到的那些屍山血海的恐怖記憶,果然,在三輪驚天動地的炮聲過後,巨大而堅實的城門和幾段城牆轟然倒塌。


  新入編平洋軍序列的黑發軍焊不畏死,一擁而上,瞬息之間占領了安州。


  攻下安州後,鄭乾以王植的名義發布召討令,拋開頭尾那些詰屈聱牙的文言,無非就是號召高麗子民,殺駆子,清君側,並許下諸多好處,其中一條最令百姓振奮的,就是將官倉裏的一半糧食分給城中百姓。


  當王植從洪文係那裏得知鄭乾下發的詔令後,大驚失色,急忙要求會見鄭乾,當麵提出抗議。


  王植的抗議沒有能說出口,當他走進鄭乾的議事廳,看到滿屋兵甲齊整殺氣騰騰的將領時,頓時心虛不敢出聲。


  鄭乾看到神色惶恐的王植,笑著起身將他請到自己身邊坐下,要求宇文戰繼續介紹他的作戰計劃。


  王植沒想到鄭乾讓自己旁聽周軍的作戰討論,心中緊張之餘,又產生從未有過的激動。


  自他上位以來,高麗的軍國之事,從來是由武臣一門把持,從未有機會參與排兵布戰,也由此看出,這位周廷皇親對自己並無惡感。


  此次軍事會議的目標是開京(開城)的一處海灣。


  鄭乾決定進軍高麗後,召見了秦風,谘詢高麗各個城市的軍政。


  秦風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詳細向鄭乾做了匯報,當鄭乾聽說,開京附近的海灣正在建造千艘戰船,大喜過望,立刻明確了下一步進軍的目標。


  若是收獲那些戰船,大陸海岸線,豈不是自家的後花園。


  相比高麗之地,那可是更直接的戰爭紅利啊。


  鄭乾知道就在今年,叛將劉整向忽必烈建議,“造戰艦,習水軍”。


  忽必烈采納了劉整的建議,命令劉整在漢水造船5000艘,建立一支水軍,以圖攻克大周門戶襄陽之後,水陸並行,進攻大周。


  對於劉整的5000戰船,鄭乾並不看好。


  5000數目雖大,卻多是隻能在內湖淺灘行駛的平底小船,相比於海船,戰力微不足道。


  若是自己開著海船進入長江,即便不能開進長江水係的內河支流,但是橫亙在江心,阻擋蒙古順江而下,不在話下。


  所以,鄭乾召集諸將圍繞如何拿下那個正著建造千艘航海戰船的海港,召開軍事會議。


  當王植看清宇文戰的木棍指點著高麗輿圖上的一角,提出自己的出兵方略時,王植臉皮不禁抽動了一下,對方指點正是在他前往中都前還在如火如荼的造船基地禮成港。


  難道這些漢人攻擊蒙古的主要目的是要毀了禮成港的那些戰船,防止蒙古人從海陸進攻周國。


  此念一出,王植如坐針氈。


  若是這批周軍隻是放一把火拍屁股走人,自己如何麵對忽必烈的怒火。自己和忽必烈之間的關係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可是,想到鄭乾開倉分糧,招攬人心,似乎要留駐高麗,心中稍安。有他們在,自己不會成為替罪半。


  不過轉念一想,這種廣撒雨露,普惠恩澤的做法,未必不是暫時安定人心的空頭許諾。屆時他們離開高麗,老百姓還不是要找自己要說法。


  一時間,王植腦中雜念紛起,軍事會議上的諸多言論他竟沒有聽進一句。


  就在鄭乾摩拳擦掌做著接手千艘戰船的美夢的時候,又一個天大的餡餅落在自己頭上。


  高麗都統領崔坦和李延齡等人,不滿武臣林衍專權,得知王植帶兵收複安州,以西京五十餘城歸降。


  林衍聽聞崔坦、李延齡投降王植,而那位懦弱的前國君帶兵兩萬,勢如破竹,幾乎沒有遇到絲毫抵抗,就達到安州之時,一時心髒病突發,氣絕身死。


  其子林惟茂匆忙襲位,準備整軍死戰。


  鄭乾授意王植,讓洪文係等聯係開京(今開城)中的舊臣,誅殺林惟茂。


  而就在這個當口,經過耽羅,金州,輾轉送至婆娑府,最後送至安州的一封信,被呈送到鄭乾手中。


  鄭乾打開一看,握著書信的手忽然顫抖起來。


  他自然不知是恐懼什麽,隻是幾乎壓抑不住心頭的驚懼和憤怒。奈良雇傭甲賀忍者偷襲太宰府,圖謀胡憲!


  真他媽的該死!


  鄭乾捂著額頭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半晌之後,他抬起頭來,讓親兵喊來肖金榮和紀肅,命令二人整頓各自人馬輜重,兩日內發出,越過沿途城池,直接進攻開京城。


  肖金榮和紀肅二人見狀不敢怠慢,領命而去,二人隻用了半天時間準備,就帶著隊伍上路了。


  被鄭乾召見時,他們二人發現對方雙眼赤紅,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令鄭乾如此憤怒,他們猜測一定是金州和臨安出了事。


  二人偏偏沒有想到九州,因為他們相信種喜兒、織田長秀、龔鑫和洪安路四部駐防九州,完全有實力碾壓來自東瀛的任何一支力量。


  鄭乾急於占領開京,主要還是為了離開京城不這的禮成港。


  奪取禮成港,並不是單純為了那些船,而是他能直接從禮成港乘船出發,返回九州。這是返回九州最快的辦法。


  五日後,肖金榮和紀肅兩部急行軍,達到開京城下,來不及等待洪文係發動內亂誅殺林惟茂的消息,就直接炮轟這座高麗的都城。


  結果火炮隻打了一輪,開京就豎起白旗,城門打開,城門口站著一排文武官員,打頭的就是一臉鬱悶的洪文係。


  數日後,鄭乾命人拿著元宗的詔令接管了禮成港,他自己帶著一個軍的兵力從港口開走了已經完工的三艘大海船,趕往九州。


  就在鄭乾的軍隊進入開京的時候,登州水軍終於與酣睡在側的金州水軍相遇。


  五月,登州水軍五十餘艘大小戰船迎風疾馳,撲向金州港。


  方金鶴站在老龍頭的炮台上,看著海麵上出現的敵人戰船,神色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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