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多情的三弟
雖然猝然遇到襲擊,但還有大多數蒙人卻沒有驚慌失措的。
事實上,撤退到這裏時,不少人就已有思想準備。畢竟這等山間地形,太容易給地方可乘之機。
“離開驛道。快離開驛道。”聽見槍聲,前軍一名騎兵將領立刻高聲大喊起來。
湯站雖地處山間,卻選在一段地勢開闊之地。畢竟湯站周圍居住著三百多戶站戶,有一千多張嘴巴要吃飯,不可能都靠打獵活命,驛站城堡外還開了不少荒地。
聽到火藥炸響,前軍騷亂,頭輦哥麵色陰沉似水,卻及時下達避戰繞行的命令。
蒙古騎兵善於野戰,而且是慣於圍獵遠攻敵人,從來不是用來攻城的。何況,對方還有犀利的火器。
宇文戰站在不高的堡牆上,盯著叫喊不止的蒙元騎兵,恢複秩序,避戰繞行,不禁有些失望。
昨夜,他毫不費力地拿下湯站,在城下布置了陷馬坑和鐵蒺藜,結果對方卻不戰而走,讓他一番精心安排落了空。
看著四百米外的騎兵謹慎繞行,宇文戰恨恨地一拳捶打在土牆上,此次急行軍,翻山越嶺,無法攜帶將軍炮,否則怎麽可能讓蒙元騎兵如此安逸行走。
“一二三都走後門,抄近路,去配合方信伏擊對方。快!”
對方有騎兵,雖然自己昨夜基本沒有休息,但是自己士兵人手一副雪橇,總比兩條腿要快,若是趕上和方信的五百人前後夾擊對方,也算是彌補缺憾。
頭輦哥帶著騎兵繞過了一個大圈,撇開湯站城堡,重新踏上驛道,馬速再次提起,還沒跑出十裏,就聽見兩側山壁上陡然就響起了一陣竹哨聲,隨後一陣鉛彈和一個個帶著長柄的黑乎乎東西,從左右上方朝著他們飛射而來。
居然還有埋伏!蒙古騎兵憤怒之極。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駐足戀戰。雖然從槍響數量和頻率上,他們能夠判斷出對方兵力並不占據上風,但他們知道,仰攻山上的火槍兵,那是找死。
若是湯站的火器兵趕來前後夾擊,今日斷然逃不掉。他們戰死沒關係,一旦頭輦哥殞命在此,即便他們活著逃回,也是一個死字。
前軍的將領一聲啦哮,那些猝不及防的騎兵迅速安靜下來,非但不走,反而翻身下馬,拿出騎弓,躲在戰馬後,向兩側山壁射箭。他們將中間道路讓開,顯然是要讓中軍將帥突圍而走。
一時間,驛道中弓弦繃鳴、火藥炸響、人馬慘叫聲不斷,鮮血混合著積雪四散飛去。在彈丸和土製手雷鐵砂雨點般炸裂潑灑下,雙方不斷有人慘叫中槍中箭倒下。
匆忙之時,火槍還是有很大不足和局限性的,方信的五百人剛爬上山壁,蒙古騎兵就到了,探身向下放出一輪之後,急忙重新裝填彈藥,但是填裝的時間遠遠趕不上騎兵奔逃的速度,放完三四槍後,驛道上隻有兩、三百倒地之人。待宇文戰帶兵趕到,敵人遠遁不見蹤影,隻好打掃戰場,收兵回湯站。
此役,鄭乾大勝。打死打傷蒙古軍四千一百人,俘虜一萬六千餘蒙漢士兵,獲得戰馬三千匹,繳獲甲杖兵器無數。
此戰之後的一個月,鄭乾乘機將防線推移到甜水,控製了東寧府至婆娑府的戰略通道。
按計劃,鄭乾是要整頓人馬後回到金州,然後從複州出發,拿下蓋州、海州,直逼東寧府。
可是一個特殊的俘虜改變了他的計劃。
那個俘虜就是高麗元宗,王植。
俘虜王植之事,婆娑府中知道的人並不多,不過秦風卻在第一時間獲得了這個消息。
名義上,他是洪文係的隨從。他在平洋軍的“歡呼”中得知王植被俘,立刻就向洪文係匯報。
後者大驚失色,思前想後,一聲長歎,向平洋軍袒露自己身份,要求見一見高麗元宗王植。
君臣二人相見,抱頭痛哭。
當鄭乾因王植的出現而重新思考戰略布局的時候,太宰府的惟康純子卻陷入憤怒之中。
這一切都要從那一箱子用石灰嗆熟的人頭說起。
當宗尊親王派人將一箱頭顱送到甲賀忍眾麵前,引起甲賀忍眾頭領的怒火。忍者任務失敗,不是羞恥的事情。
生死早已不在忍者的考慮之內。刀頭舔血,可能舔到別人的血,但也可能割傷了自己。這一點,每個忍者在入行的時候,都被教導過。
但是,將死者的首級割下,送到自己人麵前,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無論這種羞辱是前田光給的,還是宗尊親王給的,出於忍者不屈的心性和比性命還重要的榮譽感,甲賀忍都必須將雇主交付的任務進行下去。
結果,在鄭乾跟在頭輦哥屁股後麵猛追的時候,東瀛發生了從未有過的忍者集團攻擊官邸事件。
那種攻擊和軍隊明火執仗的戰鬥不同,它是基於偷襲之上的捉對廝殺。
偷襲發生在一個子夜。喬裝改扮的甲賀忍,包圍了太宰府,他們從陰暗角落裏射出的吹箭和暗器,重創值夜的太宰府守衛。
那些守衛大多沒有武藝,他們隻會用於列陣的幾個簡單直接的刺殺動作,在擅長偷襲、且武藝高強的忍者麵前,沒有還手之力。
不過在偷襲中,依舊有個別士兵憑借著最後一絲力氣吹響了胸前的竹哨。
守護在天滿宮內的伊勢三郎等人被驚動,他們拚死抵抗,卻因勢單力孤,節節敗退。
甲賀忍一度衝進了天滿宮。
當前田光和阿若護著惟康純子母子退守到二樓時,於幽然、夕霧和石川葵姬帶著二十多人從竹屋趕了過來,將甲賀忍趕出天滿宮。
於幽然等人雖是日蓮宗弟子,卻也被作為忍者培養,可以說是伊賀和甲賀之外的忍者群。
她們的加入,尤其是夕霧的迷煙毒霧和於幽然的刀法配合的天衣無縫,神出鬼沒,頓時扭轉了戰局。
於幽然和夕霧二人原本在本州行走,但是自從前田光擒殺了甲賀忍之後,前田光就預計到對方會來尋仇,他請石川葵姬將二人喚回來,沒想到二人還帶了二十多名日蓮宗弟子一同回來。
甲賀忍探明了前田光的力量,卻沒有想到在伊賀眾之外,太宰府還隱藏著另一股強大的忍者力量,戰鬥頓時進入僵持。
當偷襲一旦變成了鏖戰,形勢就發生了逆轉。
種喜兒帶著軍隊趕到時,甲賀忍者依然沒有再次攻入天滿宮。
隨著憤怒的竹哨聲響起的瞬間,天滿宮的人全部後撤躲避,而那些不明所以的偷襲者則依舊站立,結果在劈裏啪啦的火藥炸響聲中,紛紛慘叫倒地。
此次甲賀忍偷襲以失敗告終。
甲賀忍者八十餘人,除了十一人受傷被俘外,其餘皆戰死。
惟康純子母子沒有受到傷害。但是天滿宮遭受了巨大損失。
戰後清點,天滿宮外圍守軍死於帶毒的吹箭和飛鏢之下的,一共有一百三十餘人。
前田光麾下的四十多伊賀眾幾乎全部陣亡,隻有伊勢三郎和幾個心腹強者負傷苟活。
令種喜兒惶恐的是,混亂中,阿若和石川葵姬被甲賀忍的暗器打中。二人次日不治身亡。
由恐懼而轉化的怒火,令惟康純子行走在瘋狂的邊緣。
次日一早,她進入地牢,親自提審那十一個負傷的甲賀忍者。
然而,審訊中,令其驚恐而憤怒的是,那些人在恢複了知覺和體力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咬下了自己的舌頭,將其吐在她麵前。
看著那十一個披頭散發的家夥,在咬斷了自己的舌頭時,居然還衝著自己發笑,惟康純子著實驚呆了。
顯然,他們的舉動,是為了使惟康純子明白:他們,不會透露任何訊息!
而身後前田光的話,更令惟康純子感到心驚:甲賀忍恐怕不會就此罷休。
“那該怎麽辦?”惟康純子瞪著眼睛,看向前田光。
“以平洋軍的名義,將這些屍體交給鐮倉,責令鐮倉一個月內剿滅甲賀忍眾,並交出甲賀忍頭領的人頭。”
前田光略一停頓,望向惟康純子淩亂的眼神,對那些針對純子的陰謀和勢力,產生難以遏製的殺機,陰冷地說道:“同時,迅速派人將此事通知元帥,以作準備。”
“以作準備”是什麽意思,純子立刻明白。
當初,伊賀忍者殺了鮑鉞士和徐韻達,鄭乾一怒之下攻下了奈良,逼迫伊賀忍交出凶手。那麽,對於敢把手伸向自己兒子的甲賀忍,鄭乾必然不會無動於衷。鐮倉若不就範,平洋軍攻打鐮倉,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好。”惟康純子重重點頭,但是即使甲賀忍全部死在她麵前,也無法撲滅她心頭的怒火。
那怒火不是衝著甲賀忍,也不是鐮倉,而是她的父親,宗尊親王!
雖然沒有審訊結果,但是之前聯絡阿若的那兩人,卻是他父親派來的。而那二人身後跟隨著的,就是一群甲賀忍者。
那些人因為阿若的叛變而被一網打盡,如今這些攻打天滿宮的人雖然沒說一個字,可是同為忍者的前田光等人,從對方的手法上,怎麽會看不出對方的師承?
父親,您為何要如此對我?!
母親因你而死,讓我自幼失去母愛,現在您還要奪走我的兒子嗎?
惟康純子鳳目含煞,捏緊拳頭,起身走出地牢。
當她跨出地牢的那一刻,她的神情恢複了平靜,眼底卻多了一份難以化解的仇而此時,不知自己已經被女兒記恨了的宗尊親王正笑嗬嗬地讓自己寵妾島勝美子陪侍在九條身邊斟茶,而他自己身邊則偎依著對方帶來的寵妾塚原音子。
和後藤吉棟、安達泰盛做成了五千石的糧食生意後,九條良実將宗尊親王那一份帶了過來。
為了顯示自己的手段,九條良実特意讓段文臣把50兩黃金換成了周國的400貫銅錢,讓下人抬到親王府邸。
看著四大竹筐黃澄澄的嶄新周錢,宗尊親王喜形於色,見到那小老頭身後嬌滴滴的寵妾,他也毫不吝嗇地招來了自己的美人服侍對方。
兩個五、六十歲的老家夥,被兩位妙齡女子陪伴,自然會有活色生香的那一幕上演。
不過,在交換寵妾,同入溫泉開始肉戲之前,九條良実沒忘記段文臣的囑咐,盡可能多地從宗尊親王探聽到一些信息。
“上次,聽親王您提到佐佐木泰清在高麗練兵,讓安達泰提供兵器,可是你我都知道,那周賊所依仗的,是火炮和火槍,即便佐佐木練軍有成,恐怕也無濟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