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全是毛姐床頭客
監斬台上,有官佐提醒範知府已經已時三刻了,該預備了。範知府大怒,不還有半個時辰麽,著什麽急。官佐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說。
正在此時,法場外有人高呼四弟,隻見一個女子帶著丫鬟仆人衝了過來,守衛的差役連忙攔住。範知府一瞧見是之前來府衙那個鄭小四的家眷,連忙喝道:“讓人進來。”
“是。”
差役們放開了口子,崔玉涵哭著撲上了法台,跪在鄭乾麵前一盤一盤的往出拿吃食。
“嫂子,你咋來了?”
“四弟,嫂子救不了你,來給你送行,你多吃點。
說著話,拿起碗來喂給他吃,也不管咽不咽的下去,隻是一個勁的喂。鄭乾心中感動,大口大口的吃著。崔玉涵淚眼汪汪,泣道:“四弟,鄭家對不起你,老宅之人如今都在家裏偷笑躲過一劫呢,你那未婚王家的小姐如今也闔家跑路不知蹤影,連帶著二妹也不知被他們拐到哪裏去了。”
鄭乾好半天才喘過口氣來,急忙問道:“啥,都跑了?”
“是,沒一個有良心的。”
崔玉涵哭得泣不成聲,碗也端不住了,索性扔在一旁,抱著鄭乾嚎啕大哭起來。
圍觀的百姓聞聽,無不落淚,這人好慘啊。對麵二樓上,龐天蛟指著崔玉涵叫道:“好俊的婦人,真他娘的可惜了。”
花由二哈哈大笑道:“可惜什麽,過了今日,拿來耍樂一番有何不可。”
“啊,對對,刺頭拔了剩下的還不是手到擒來。哈哈。”
龐天蛟連連點頭,從窗戶探出頭去大叫道:“嗨,姓鄭的,你不是狂麽,你再狂一個看看。”
鄭乾正是難過的時候,聽見這小子出言調戲,頓時大怒,奈何身子被綁動彈不得,隔著崔玉涵破口大罵起來,龐天蛟指著他哈哈大笑。
三樓上,朱詢黑了臉,手中攥著茶杯嘎吱吱直響,朱蘊泰笑道:“看見沒,就來了一個,這鄭小四還真是好人緣。”
朱詢氣不過,卻又不知如何辯駁,隻得哼了一聲,扭回身去不再看。朱蘊泰笑而不語,衝著外頭擺了擺手。監斬台上校尉看見了,轉身來到了範知府跟前,道:“範大人,午時一刻已過,驗身吧。”
“啊,啊,好。”
範知府跌坐在位,衝著身旁的差役揮了揮手,幾個差役衝上前去,架起崔玉涵等人扔出了法場外,隨後便來到了鄭乾近前,大聲核對,也不管他答不答應,過程走完便算,回稟了範知府已驗明正身無疑。
“四弟”崔玉涵撲在差役的長槍上大喊,隔一聲昏了過去。
那劊子手扭頭笑道:“四爺,時辰快到了,還有啥話要留,小的能辦到的一定辦妥,黃泉路上也能安心不是?”
劊子手笑的邪性,鄭乾一看便知他心裏想什麽,哈哈大笑起來。
“我鄭小四頂天立地,年方二八,死又算什麽,來吧,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大漢,到時候別說我不照應你。”
“啊,啊四爺您威武。”
劊子手嚇了一跳,這小子行啊,不敢再口花花了。鄭乾長出一口氣,頭一伸,放到了麵前的木粧上,心中哀歎,多活了十幾年,老天爺終歸是發現了。唉,也罷,雖然過得不甚得意,但也好吃好喝好快活過,而且咱也不是處了,還是兩個,哈哈,賺了。
鄭乾越笑,劊子手越膽寒,從來沒見過這麽脖子硬的,哪個不是臨到最後就拉稀,偏這位爺還笑了出來。劊子手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經的道:“四爺可準備好了,再過半刻就要開刀了。”
“準備好了,記得寸勁要足。”
“放心吧四爺。”
劊子手一抹大刀,恭恭敬敬的給鄭乾磕了個頭,然後便侍立在側,等候那最終時刻的到來。
天上太陽越升越高,範知府長歎一聲,看來再無意外了。旁邊校尉扭頭看冕,終於午時三刻,陽氣最足的時刻到了。
“大人,午時三刻已到。”
範知府點點頭,顫抖著拿過簽押來,紅筆一勾,狠狠扔了出去。
“斬。”
校尉一聲大喝,劊子手叫聲對不住了走好,閃身讓出空位,一把將牌子拔出,緩緩舉起大刀,陽光一照灑出萬千金光,惶惶攝眼。
就在這刀將砍未砍之時,一顆飛蝗石急速射來,當的一聲巨響,把大刀打落,劊子手被大力往後一帶,當當當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鄭乾魂差點沒飛出“方同漸,奶奶的,你就不能打準些。”
法台上,這時突然爆出漫天白灰來,籠罩的一片朦朧,隱隱約約中好似十幾條大漢飛進了法場。
哇,劫法場。圍觀的百姓轟然叫好,紛紛後退,探著腦袋使勁瞧。
範知府一時激動,叫道:“娘的,才來。”話一出口便覺不妥,扭頭看那校尉,見他盯著這漫天白灰大叫,並沒有注意自己,連忙拽過身邊的差役道:“趕緊放開個口子。”
“啊,大人這”範知府一瞪眼,喝道:“我保你全家,我殺你全家。”
那差役一個哆嗦,嚇得扭頭去了。
法場之上,方同漸跳將過來,抽刀挑了繩索,拉起鄭乾就跑。
“師兄,我等來救你了。”
“師弟呦,你們來幹嘛,能跑的了?”
鄭乾四下一看,見是自家青壯還有倆王府侍衛,正和那些差役打成一片,法場已經露出個口子來,眾人正向那邊撤去。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黃老三在外接應,換身衣裳溜之大吉,來,跳。”
方同漸大喝一聲,拽著鄭乾便跳了起來。
杜康樓內,花由二等人驚的目瞪口呆,朱詢緊緊抓著桌角哈哈大笑,唯有朱蘊泰紋絲不動,吹了吹茶葉沫子笑道:“別太靠前,小心眯了眼。”
“什麽?”
朱詢詫異未絕,便聽著咻一聲大響,一直雕翎箭直射空中二人,噗,方同漸慘叫一聲帶著鄭乾跌落在地。
法場外一聲巨吼,冒出無數手持利刃之人,疾步快衝,越過差役們把缺口一堵,對上了青壯。三對一,甚至四對一,慘叫聲四起,一個個受傷被俘。鄭乾閉上了眼,完了。
白灰散盡,法場上露出本來麵目,圍觀百姓轟然大叫,真他娘的刺激。短短半刻時間,形勢便逆轉,劫法場之人全被拿下,挨著在法台上排了一溜,個個帶傷,卻沒有一個死的。可見人家是做足了準備,要將他們一網打盡,明正典刑。
麵巾被一個個扯掉,露出來一張張年輕的麵孔。鄭乾左右一看,叫道:“你們這又是何苦呢,害了自家性命。”
十幾個青壯齊聲道:“少爺,我等今日是還命來了。”
“唉,那你倆呢?”
鄭乾又問那倆王府侍衛,倆人對視一眼,脖子仰的高高的,叫道:“方同漸還欠著我們酒錢呢,他死了我們不是虧了。”
方同漸一聽,熱淚橫流叫道:“好兄弟。”
鄭乾歎息一聲,此時此刻,終於平靜了下來,看來終究是逃不脫了,朱老大殺我一人不夠,還要包圓,想來阿若他們就算逃了也沒了活路。唉,真他娘的無恥。
朱詢此時也認出了那倆個自家的侍衛,都是相王府的老人,不由得叫道:“真英雄也。”
“英雄?”
朱蘊泰哈哈大笑,叫道:“老三啊老三,這些算英雄?你是不是對英雄這倆字有誤解?他們是英雄,那戰陣之上與命搏殺毫不退縮的算什麽,深陷孤軍寧死不降的算什麽,身之將亡拉敵軍墊背的又算什麽?”
“大哥,你不用說了,他們就是英雄,你看著吧,這些人雖死尤榮,旁人不解,可我知道,這就夠了,看著吧,慷慨赴死說的就是他們。”
“真的?”
朱詢狠狠的點頭,目光許許,臉上露出一片快意之色。此時此刻,再也不想什麽鄭家什麽鄭婉什麽求情之事,隻覺得浩氣衝霄,與有榮焉。
朱蘊泰眼皮挑了挑,哼了兩聲沒答話,隻衝著外頭一揮手。法台上校尉得了命令,返身來到監斬台,也不問範知府了,直接拿起簽押來,紅筆一劃擲了出去。
“時辰到,斬。”
校尉一聲大喝,十幾個壯漢上來抽刀高舉,那校尉抬手正要揮下,就見鄭乾忽然跳起來大喊:“刀下留人。”
啥,啥?眾人傻了眼,還有死囚喊這個的?刀斧手扭頭去看那校尉,校尉也傻了,抬眼看對麵卻並無表示,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了,殺還是不殺?範知府見機的快,怕那校尉反應過來玩完,急忙跳出來大喊道:“法場喊停,必有蹊蹺,趕緊押回來,隨我見王爺去。”
說著話踢了一腳傻愣愣的差役們,喝道:“快去。”
“啊,是。”
差役們衝上前去,將十幾個人又都搶到了監斬台下,圍了一圈坐了。範知府抹了把汗,向那校尉道:“請吧。”
校尉此刻終於回過味來,沒有指示就是一切照舊,頓時喝道:“範大人你敢抗令。”
鄭乾在人堆裏叫道:“我有話和秦王說,十分的大事,耽誤了小心你們的狗命。”
“看看,我說有事吧,還是見過王爺等王爺示下再說吧。”
範知府一攤手,那校尉也詞窮了,扭頭又看對麵。杜康樓三樓上,朱蘊泰哈哈大笑,指著法台對朱詢道:“不知永安郡王現在作何感想?”
朱詢愣愣的看著對麵,好半天才道:“不會的,鄭乾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一定是為了那些兄弟們的。”
“哼,執迷不悟,你可知他前天還給我通風報信,說李長安要詐降。”
朱詢一愣,朱蘊泰哼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且讓你看看他的嘴臉。”
說著話,朱蘊泰衝外頭直接喊了一嗓子,帶上來。這可是實打實的軍令,範知府大喜,連忙拉起鄭乾來,推著他往外走。
“可有對策了?”
“正想著呢,走慢些。”
範知府一頭黑線,圍觀的百姓啥時候見過這般顛三倒四的法場,剛開始還興致昂昂的叫好,如今卻有些不耐煩了。砍還是不砍啊?有人便叫出了聲。崔玉涵這時終於轉醒了過來,一見不殺了,高興的跳了起來。
法場外的黃老三抹了也一把頭上的冷汗,回頭給周老六幾個使了個眼色,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幾個人扔下包袱,脫了衣裳,混進了人群中消失不見。
而龐天姣幾個,一看秦王要召見都愣了。牛敢叫道:“要不咱們再和王爺說一說,留下這個就是禍害啊。”
龐天蛟點點頭,道:“那鄭小四奸猾的緊,得防著他哄騙了王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