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類

  從皇宮中拚殺到權傾朝野的王爺,常年在死亡邊界打滾的蕭冥夜怎麽會漏過她剛才一閃而過的殺機呢,就算是很淡很淡,他也能覺察出,若是這點眼力都沒有,他墳上早已經是荒草淒淒了,隻是他此刻並沒有說話,不動聲色地凝聚力氣,做殊死的一搏。


  他的父皇也說過,他就是草原上的狼王,就算是重傷地隻剩下一口氣,也沒人能從他身上討的了半分便宜,就算是他對花音染有興趣,可也僅是有興趣而已,她若要害他,他不介意親手送她去地獄。


  她終於顫抖著拿起了地上的匕首,冰涼的觸感從她的手心鑽進了她心底,上麵似乎還若有若無地殘留著一絲腥味,讓她快要握不住了,而快要被殺的蕭冥夜卻沒有一點被殺的自覺,隻是淡淡的看著她,唇角依舊漫不經心的勾著,那雙桃花眼,光華流轉,妖冶繚繞,帶著懶洋洋的笑意,卻依舊能看到一絲孤獨,還有厭棄這孤獨,堅強,卻又脆弱,冷漠,卻又脆弱,淩厲,卻又悲戚……這是怎樣的一雙眼啊,她微微怔住,手中的劍滑落在地上,這個夜國上下安人人稱頌的王爺,光芒堪比日月耀過星辰,又怎麽會有這樣的申請呢?


  她微微怔了一下,似乎又看到了那個七歲的她,孤立無援,滿目蒼夷,手中的匕首落了下來,她知道,就為這個眼神,她已經狠不下心,再說了,他剛才還救了她一命不是,她心中安慰自己,卻不知道,她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圈了。


  蕭冥夜卻依舊沒有開口,疼痛,似毒藥般蔓延至四肢百骸,通體遊走,漸漸侵入他的五髒六腑,痛得他難以呼吸,一開口就要泄露他的虛弱,隻是,他的麵上卻依舊是平靜從容,波瀾不興。


  “你的傷口都沒人給你處理麽?”她皺眉,動作有些粗魯地扯開了他的衣袖,新崩開的傷口滲出殷紅的血絲,看起來這幾日沒處理,似乎又加重了,畢竟她射的箭雖然不必男子,可卻是纖細的,入肉更深。


  “你說,我現在是不是該喊非禮呢?”他微微一笑,沒有陰霾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更加風神俊逸,隻是說出口的話卻是惡劣地讓她一陣氣悶,都說醫者父母心,看到傷口,她終究是不忍心,不顧著個人可惡的臉色,她冷冷的站起身:“我去找點草藥。”


  蕭冥夜看著她起身走遠,她說的是去找草藥,隻是他如何不明白,她隻怕是逃之夭夭了,沒有殺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不是,至少是他的話,此刻少補了要痛打落水狗的,身上的傷口還在痛,這也是他自己活該,那日為了威懾士兵他隻得殘忍對自己己,剛才又受了刀傷,更嚴重了,微微合上眼,現在好好休息一下,他的身體他知道,血不會流太久的,他是狼啊,可不是那麽容易死的,隻是卻無不悲哀的想,卻也是最孤獨的,在母親死後,他就隻是一個人了。


  花音染采了止血的藥回來,那人已經睡著了,她歎了口氣,自己這個爛好人,現在也隻得認命的給他包紮。


  隻是,卻中就覺得是便宜了這個惡人,忍不住,手下的力氣大了幾分,見他在睡夢中也微微皺眉。


  “疼。”痛呼溢出唇角,他的眉皺的快要擰出水來。


  “哼。”現在知道疼了,也不知道是怎麽拔箭的,居然拉傷的這麽嚴重,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啊,那就不要叫疼啊,雖然心裏這樣誹謗著,她的動作還是輕柔了幾分,再一次發現自己真是大大的好心。


  “娘,我疼,娘……娘”他忽然伸出手,徒勞的向世間索取,抓住了她的衣袖,如小獸般把臉蹭過來,哀哀的叫著,退去了醒來時不符年齡的冷漠與老成,這一刻的他,不過是還沒有長大的少年,尋求著母親的溫暖。


  暗沉下來的夜色中,她沒有推開他抓住她的手,都是失去母親的孩子,或許是物傷其類吧,這一刻,他的真性情流露,把她打動,她真是沒有原則,明知道他是敵人,他抓了他來,可他微微的脆弱,卻讓泛起了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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