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

  她突然變得慌張。


  他卻突然打開車門,走向墓地。


  她開始劇烈顫抖,好像這樣才可以讓自己不那麽恐懼。可是死亡的氣息籠罩了她,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可是,身體的反應在告訴她,她真的真的無法忽略那種恐懼。


  就連沙沙作響的樹葉,都足以讓她驚慌失措。


  他已經走得越來越遠。


  她突然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飛快地朝著他狂奔,仿佛害怕他會將她丟棄在著冰冷的死亡之地。


  他隻顧著自己向前走,她摔倒在無人的阡陌,冰寒肆虐著她身體每一個細胞。


  他就像是被黑暗指引,看不見聽不到四周任何的動靜。


  包括跌倒在地的,她的慌張。


  就像是一個看不到邊際的黑暗,瘋狂湧向她,將她拋棄在了地獄深淵。


  他究竟在想著什麽,居然可以這般入神,居然可以用這冰冷的背影將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推向恐懼的深淵。


  ——不要背叛我!


  一個無比清晰的聲音掠過他的耳膜。


  痛感反複侵蝕著他的心髒。


  ——如果背叛,就立刻馬上被車撞死!

  那個聲音仿佛來自地獄。


  禁錮了他的身體,他的靈魂。


  他覺得自己快要爆炸。


  他寧願自己馬上爆炸。


  “啊——”


  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穿透了他的靈魂,將他從地獄裏拉了出來。


  黎影夜轉過身去,發現零以芊跌坐在離自己三百多米的地方痛苦呻(和諧)吟。


  盡是詭異的聲音在這個幽暗的夜窸窸窣窣。


  “怎麽了?”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麵前。


  她不相信他竟然聽見了她的聲音,發現了她的存在。


  他也像是剛剛才發現自己身在墓地,發現她一直緊跟著自己,卻一直一直被忽略一樣。


  “摔倒了嗎?”


  她的淚水竟然決堤般肆無忌憚地墜落,如同一顆顆閃亮透明的水晶,閃爍著美麗的光澤。


  “痛——”她蹙著眉,眉心的藍色蝴蝶胎記在那一瞬間顯得異常美豔。


  應該是不小心扭到了。


  他俯下身去,有些笨拙地替她脫掉鞋襪,伸手替她揉了揉腳心。她下意識縮了縮,又被他輕易地握在了手心。


  他手心的溫暖一路傳進她的心底,剛才的慌張蕩然無存。


  四周發出嘶嘶的聲音。


  突然,一條蛇穿過草叢,朝著他們襲來。零以芊尖叫一聲。


  啪——


  他想都沒想就把將舌頭伸向零以芊的腳的蛇打到了一邊,同一時間,那條蛇在他的手臂留下了一個血印。


  他利落地撿起石子扔向它。


  嘶嘶嘶——


  見沒有便宜可占,伶俐的蛇火速消失在了草叢了。


  他回神才發現自己的手臂隱隱作痛,甚至有一些僵硬的趨勢,剛才將傷口裏的毒血吸出來,她便早他一步,將自己的唇對準他的傷口,拚命替他吮吸傷口。


  一口暗紅的血從她的口中吐了出來。


  她幾乎沒有停頓,便又將自己的唇對準他的傷口。


  吮吸、吐掉。


  他的瞳孔一點點放大,又一點點縮緊。


  仿佛終於明白她在做著什麽,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


  他注視著她。她專注地替他吸出毒血。


  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是什麽呢?


  胸口漫溢出來的溫熱,究竟是什麽呢?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將毒血吸幹淨。


  “好在不是很毒的蛇。”她擦拭著布滿細密的汗液的額,鬆了一口氣。


  他隻是無言地看著她。


  她意識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沒有移走,又開始慌亂起來,“對不起、是我太冒失了。如果沒有摔倒的話……”


  “為什麽。”


  短促而有力的三個字輕易打斷了她的道歉。


  “什麽?”她仿佛沒有聽懂。


  “難道不知道如果是很毒的蛇,你有可能會因為吸了毒血而死掉嗎?!”他的雙手扣住她的雙肩,不停地搖晃她的身體。


  她整個人都好像傻掉了一樣。


  他的脾氣發得太沒有道理。


  然而,看著他,她隻是傻傻笑了笑,局促地說道:“不要這麽凶嘛!剛才那種狀況,誰會有時間考慮這些。如果不是你為我打開那條蛇,它要咬的肯定是我啊……”


  他的雙手突然鬆開了她的雙肩,在她以為他不再生氣的時候,他的氣息突然隴了上來。


  又是這種讓她不知所措的霸道。


  他俯身,銜住了她的櫻唇。


  死死抱住她,仿佛在害怕她會逃脫。


  閉上眼睛吮吸著她的甜蜜,他之前的煩躁仿佛蕩然無存。


  春日靜冷的夜晚,荒無人煙的墓地。


  他溫柔而深沉的吻死死封住了她的唇、她的思緒和靈魂。


  直到察覺到她開始缺氧,他才緩緩放開她。


  “夜——”


  “這樣好了,就算是無藥可解的劇毒也好,要死就一起去死吧。”他說。


  仿佛被灌了蜜糖。她的胸口湧出溫熱。摻雜著突然令她的心口泛酸的溫柔,淹沒了她的理智。


  他竟可以冷酷得如此溫柔。


  那一刻,她好像看到有萬丈光芒,從他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他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腳腕,輕聲問道:“還痛嗎?”


  分明是冷漠的,但她卻又從那冷漠的口吻裏感覺到了蘊藏著的綿長的溫柔。


  “好多了。”她說,耳根開始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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