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光了
光影裏的男子有著貴族般難以接近的氣質,然而緊握著的指節卻呈現出莫名蒼白的色調。他憂傷的瞳似藏匿著暗湧,卻又仿佛沒有任何聚焦,一直安靜地落在那張微微泛黃的照片上。
“BOSS。”有個聲音從辦公室門口傳來。
他宛若雕像,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
“BOSS!找到小姐的下落了……”那個聲音略顯緊張地揚起。
嘩啦——
一直對著手中的照片發呆的男人霍地轉過身來,被按摩椅撞了一下,微微打了個踉蹌,還沒聽清對方講了些什麽,他就發了瘋似的衝了出去。
一年了。
她失蹤一整年了!
真的找到了嗎?
不會像以往每一次一樣失落而歸了嗎?
照片從他修長的指尖脫離,在充盈的空氣中慵懶地旋轉起舞,最後塵埃落定。
照片中的女孩皮膚白皙而粉嫩,可愛的不像話的嘴巴淘氣地嘟起,對著鏡頭做著持槍的手勢。
她的眉心有一點微小的不可覺察,卻美麗精致的藍色蝴蝶型胎記。
賭場裏的空氣仿佛格外稀薄,二氧化碳讓氣溫節節攀升,漸漸地,零以芊的臉色變得殷紅。
“小!”賭場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零以芊的腦袋開始嗡嗡作響。
她一下子就輸掉了好幾萬塊。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狠狠擰緊,仿佛在同一瞬間,有千萬根銀針齊齊刺向了她的心髒,與預想中全然不相符的失望將她推向了另一個深淵。
不甘心地,她又抽出了一疊鈔票。
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
剛才足以讓她身體每一個細胞都暢快起舞的聲音也變得尖銳刺耳,好像每一個字都足以將她甩進地獄。
輸了。
又輸了!
眉心一點點擰緊,做著禱告的手指用盡全部了力量交纏,依稀可以看見蒼白的指節被纏得泛紫,有無數細密的冷汗附著在白皙透明到可以看見青筋的手上。
情況並沒有因為她的禱告而好轉。
“通吃——”
每過幾秒鍾就會有一個足以壓垮她的聲音刺穿她的狼狽。
賭本已經越來越少了。
她已經無法再專注禱告。
額前細密的汗珠順勢落下。
“通吃——”
十分鍾而已,十分鍾,她竟然已經把贏來的錢全部輸掉了。
那種從天堂狠狠摔下地獄的失重感讓孤注一擲的她徹底怔愕了。
不相信!
怎麽可能一下子全部輸掉了!
泛白的指節仿佛可以聽見哢嚓哢嚓的骨骼摩擦聲。
怎麽辦?!
她該怎麽辦?!
允在哥哥……
她的唇仿佛凋零的薔薇,倏爾蒼白。
一直坐在二樓俯瞰的男人戴著一副深色墨鏡,看不見他的眼,卻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眼底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
“就是她嗎?”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莫名的喑啞,仿佛在壓抑著某種一不小心就會瘋狂洶湧的情緒。
接受委托的私家偵探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黎影夜的唇角浮著若有似無的暗笑,將一疊厚厚的鈔票和偵探丟在後麵,“如果想要留著命花錢,就先縫上你的嘴巴。”
他的聲音僵冷得仿佛可以將方圓十裏內的鳥獸全部凍僵。
私家偵探的手指抖了抖,再回神,那個神秘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了。
也許,可以全部贏回來的!
零以芊的視線落在僅存的一疊鈔票上。
也許,一盤就可以全部贏回來!
內心的堅硬超過想象,她將所有的賭本都推了出去。
“通吃——”
那個該死的聲音讓狼狽不堪的她丟失了最後一點希望。
完蛋了!
連原來的一萬塊錢都輸光了。
眼神趨於恍惚,在賭桌上突兀地晃了幾下,眼看著屬於自己的錢被另一個人攬在麵前,苦澀而悲傷的情緒淹沒了她的理智,她突然失聲尖叫:“不可能的!把錢還給我!”
這丫頭是瘋了是不是?
雖然看慣了輸光的賭徒因為不甘而憤怒,但從未見過有誰發狂如此。看客們紛紛搖頭歎息,仿佛在無奈她的想不開。
“你們把錢還給我!把錢還給我!!!”她激動地搖晃著賭桌,驚得賭徒紛紛後退,瞬間將她圍在了賭桌中間。
“輸了還想拿回去,小丫頭,你做白日夢吧?”一個穿著風衣的高大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個聲音裏透著捉摸不透的飄渺,聲音的主人戴著神色墨鏡,燈光無法照到他陰冷的臉龐,從他身體裏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他原本就已經足夠冰冷的輪廓顯得越發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