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十七.相會
瀟瀟雲雨不隨心,入夢驚覺醒。
“不急不急,朕陪你一同前去。”夏漠然嘴角輕揚,漫步走上前來。
“這北都城中今夜處處有熱鬧,漠公子隨意逛。跟著在下能有什麽風景?”晚瑩莞爾一笑。
“在我看來,你就是風景。”他的嘴角笑意更深。
“趙為恭,前頭開路。河邊棧橋!”他倒反客為主。
花間新蝶初換裝,飛上枝頭三千寵。此生待如何,新裝換舊裝。
“漠公子,前頭是邱少陵在巡衛,我們不要與他們正麵接觸了吧!”趙為恭停止了前行的步伐,悄悄地退到夏漠然身側。
“在此停留片刻,待他們過了之後再走吧。”他臉上隱隱有著不悅。
“漠公子,同伴在棧橋等候多時。小可先行一步。”晚瑩乘此間隙,前行了數步,距離巡衛不過數步之遠,遙遙地向夏漠然道了辭。
在紅光的映襯下,晚瑩並未看清他臉上的神情,但她知道他的臉色一定相當難看。
這個夏漠然一旦惱起來,也是要人命的。比起夏允然來,他不及一二。
夏允然的每一步都是有算計的,善於隱忍,喜怒不形色。
“尉公子,你在想什麽?”晚瑩想事入了神,冷不防肩上被人由背後拍了一下。
“安公子!”她回過身,看到了臨安一臉敵意地看著前方。
臨安一言不發,拉著晚瑩的擺袖,拖著她朝夏漠然走去。
“臨安,你這是做什麽?放手!”看著日漸接近的夏漠然,她暗叫:不好,這不是剛逃了虎口又送入虎穴嗎?
“怎會是你?”夏漠然臉上滿是驚惶。
也許是錯覺,夏漠然看到臨安公主又何須驚慌失措呢!
“不是我,又該是誰?將我母妃趕出宮,你們過得很好吧?”臨安輕蔑地笑道。
“大膽,你知道在跟誰說話嗎?”護衛在旁的趙為恭阻擋在夏漠然前頭,喝斥道。
“趙公子,不得無禮。這是臨安公主。”他低聲道。
“屬下…”趙為恭欲跪下請罪,卻被夏漠然攔住,搖搖頭。
趙為恭自覺地退到他的身後,近身地跟著。
棧橋下河水悄悄流過,遠離了喧嘩的人群。此處燈火闌珊,立在棧橋頭的夏漠然讓人看著有有一份孤寂,高高在上的孤寂,那是常人無法承受的,卻因他是帝者。
“臨安,我知道你一直在恨三皇兄,隻因我即了位,代替了二哥的位子,我成了太後的傀儡。這兩年不見,三皇兄想你了?”他溺愛地看著臨安。
“父皇的遺詔可是你們篡改的?”臨安冷冷地問道。
“女兒家不問朝政,你知道這些作甚?壞了規矩。忘了先祖遺詔了嗎?易善謙太傅可要擔上教學不善的罪名。”他以兄長的身份訓導她。
“父皇的遺詔到底是不是你們篡改的?”祈安冷若冰霜。
“朕如果告訴你不是,你會相信嗎?”夏漠然冷笑了一聲。
“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臨安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去。
“漠公子,漠公子…”晚瑩喚了好幾聲,夏漠然仍就呆呆地看著祈安遠去的背影以及楚雨嫣追著她去的身影。
厚重的手掌攬起晚瑩的後背中心,強烈的吻鋪天蓋地地落在她柔軟的雙唇上,漸愈激烈。她睜大了雙眼,與他四目相對。他眼中有著貪慕,有著迷離,更有一些看不清的東西。
趙為恭站在他們的身後,卻隻能驚愣著看著他不敢置信的這一幕。他敬畏的皇上竟然好男風,當真不可思議啊!
“皇…”晚瑩還未叫出他的敬稱,卻被又一個吻給霸道地蓋過,不容她說半句打擾他的話。
“橋邊好像有動靜,到那邊去看看是什麽情況?”不遠處傳來一個不像是趙為恭的聲音,還伴隨著一連串的腳步聲掩過了激流的河水聲。
“趙將軍,你會在這兒,不是該在宮裏護衛皇上嗎?”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傳到了她的耳畔。晚瑩心中暗道不好,在如此不堪的此刻有人發現他們的所在。
“邱將軍,讓他們統統退到後麵,不準前進。”趙為恭著急著拔出隨身的幽蘭劍。
“趙將軍,你身後是何人?還需你在替他們望風。”邱少陵放聲大笑道。
晚瑩的腦袋一陣暈脹,被夏漠然堵住嘴,又是透不過氣來。她本想抬手給夏漠然一巴掌好讓他清醒他自己在做些什麽。突地此刻,他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個溫柔的輕吻,便放鬆了按在她背後的力道。
朦朧的燈火下,她分明看到邱少陵呆愣的目光裏有著不敢置信的因素。
“爾等,這麽大動作是想來拿朕問罪的嗎?”夏漠然悠悠地開了口。
“臣等冒犯,罪該萬死。”河岸上許久才傳來一陣惶惶之聲。
“趙為恭。”所有人都還沉浸適才的震驚之中,夏漠然幽幽地開口了。
“臣在。”趙為恭驚覺地應了一聲。
“你送尉公子回府上。邱少陵,送朕回宮去。朕要拿你是問。”他厲厲地吩咐道。
“遵。”畢竟隨在夏漠然身旁多時,趙為恭立馬明白了他的意圖。
“遵。”驚愣的神色有了些許的回暖。邱少陵逮到下台階的機會,又怎會放棄!
“尉公子,請!”趙為恭強製忍住了臉上尷尬的表情,來至晚瑩跟前。
嘴角處有著血腥味,令她一陣陣反胃。腹中翻騰,“嘔”一聲,翻腸倒胃地吐了出來。吐出來的穢物將飄來的河燈打翻了。
“尉公子。”“尉公子。”兩個聲音不約而同地傳來。
一個是夏漠然,一個是趙為恭。
“尉公子,你還好吧?”趙為恭扶住她,關切地問道。
適才那一幕又浮現在她渾渾噩噩的腦袋裏。夏漠然既然當著那麽多侍衛的麵,強吻了她。
等等,她現在好像是扮著男裝。兩個男人擁吻在一起,那樣的視覺震撼可以想象。
這個無恥大昏君,阿爹費盡心力不惜肝腦塗地為夏氏護衛著江山。他卻這等不思進取也就算了,還做出這等天理不容的蠢事。
晚瑩眼角的餘光憋見隻顧著關心她卻忘卻了防衛的趙為恭丟在棧橋上的劍,她乘在場所有人都沒防備的空當,一晃身,拾起鋒利的寶劍,架在夏漠然的脖頸上。
這一變故讓在場所有的人驚愣了一瞬,之後,他們各自拔出隨身的武器,迅速圍成一個陣勢,以防任何不測。
夏漠然癡癡地看著脖子上閃著幽光的劍,眼中有的是孤涼,他抬眸看著晚瑩時目光卻放柔了許多。
“都退下去。”他低喝了一聲,命令漸漸接近的禁衛隊。
盡管不放心皇帝的處境,但皇命難違,包括趙為恭在內的所有人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紛紛往距河岸更遠的方向後退,卻保持著時刻的警惕。
“朕死在你的劍下,何嚐不是另一段緣。”他的嘴角一抹苦笑。
“劫持著朕,到安全的地方就離開吧。”他的話令晚瑩都不敢置信。
“走啊!”他催促著。
晚瑩感覺心底柔軟處酸澀,令她一時之間想哭,想好好地哭,不管為了什麽,至少她可以在那短暫的瞬間忘卻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