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做戲
不得不說，王氏現在做生意已經隱隱有了青出於藍的趨勢，跟李絮不同，她那都是實際操作中摸索出來的技巧，格外接地氣。
??之所以會想到借探監打廣告，還得“多虧”了把自己作進大牢的魏小湖。
??溫氏給他送飯菜時都會順帶給牢頭獄卒們捎帶一份，前者是兩三個家常菜加米飯或大餅，後者則是純下酒菜，沒主食的那種。
??第一回時間比較緊，溫氏來不及弄，就自掏腰包在店裏買了些鹵肉用油紙包著拿過去，正巧合了他們胃口，過後還特地打聽了跑來食店這邊買。過後，溫氏看出他們喜好，每次過去都會帶點鹵肉給他們，這也是他們對她態度良好的原因之一。
??普通平民都怕跟官差打交道，王氏一開始也怕得腿軟，但因緣際會，如今跟新平縣好些捕快官兵獄卒混了個臉熟，王氏膽子漸漸大了，還盯上這些人開拓市場。
??這幫人雖然不是很有錢，但多少有點豪放不羈的武夫氣質，崇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手頭比較鬆，不像其他普通百姓那樣喜歡計較每一文錢的去處，更不會像雜貨鋪老板那樣被老板娘擰著耳朵收繳身上零花錢。
??如今，食店散賣鹵肉的顧客除了些小富之家、過往商人外，主要就是這幫人，還有些鏢師之流，一出手至少要切二斤肉采購。其他本地住戶大多都是零零星星地買，一次買個二三兩就很肉疼了。
??不久之後，大牢外，獄卒打開油紙包後的驚喜表情果然印證了王氏的想法。
??“哎喲，我怎麽覺著今兒的鹵肉比以前更香了？有點不一樣！你們莫不是改了配方？”
??“沒，就是小店的新菜，叫做神仙肉的，正準備今兒中午開張才頭回開賣呢。我們自家人吃著香，也不知道別個怎麽想，這不就來討教了……”
??“這麽香，怎麽可能賣不好？嫂子你等等，我先嚐兩口，好吃的話我現在就訂——你們店裏人太多，我這特地過去一趟也不近——剛好家裏老娘後天過壽，可不能太寒磣~”
??獄卒鼻子翕動兩下，被那香味勾得心癢癢，當即打開油紙包，兩根手指頭在上衣下擺擦了擦，就伸進去捏著一小塊豬耳朵塞進嘴裏。
??這人先是眼睛一亮，而後邊咀嚼邊含糊不清地說好吃，衝她們舉起油汪汪的大拇指，意猶未盡地咽下後，立馬笑眯眯訂了一斤拚盤，就是每一種都來一點！
??得知神仙肉價格後，獄卒有些猶豫，但還是咬咬牙掏出錢來。不過臨時改口，換成半斤鹵肉拚盤加半斤神仙肉拚盤，隻比預算貴了幾文錢，還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轉念一想，每次這家人過來自己就能蹭一頓白食，加加埋埋恐怕也賺了不少錢呢，心理愈發平衡。順便躲到一旁，趁同僚還沒發現此事加快偷吃速度，吃得越多賺得越多，沒毛病。
??約一柱香後，王氏兩人一前一後出來，得到了幾個守門獄卒非比尋常的熱情道別，發自內心的彩虹屁誇讚，以及又一筆神仙肉預訂訂單。
??出來不到半個時辰就做了兩筆生意，淨賺數十近百文，兩人本該高興，可，她們都沒笑。
??王氏麵對獄卒們時還能保持營業性微笑，走開後就開始愁眉緊鎖。
??走出去一段路，她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突然有輛馬車迎麵過來，並在她們跟前停下。
??纖纖素手掀開布簾，露出一張熟悉的蒼白小臉，眼皮微腫，眼角紅紅，依舊是前日那般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王氏心境卻和前日大相徑庭。
??“魏伯母，李妹妹，這麽巧遇到你們。”方姝露出個感激孺慕的笑，怯生生的。
??旁邊坐著的方太太也客氣喊了聲魏太太。
??王氏勉強笑了下，心中忽然一動。
??在她“救”方姝之前，極少數的幾次見麵，對方好像都隻喊她魏娘子的。這是覺得魏渠去了嵩陽書院前程遠大，開始看重她這個小小的秀才娘子了？還是別的什麽緣由……
??伸手不打笑臉人，縱使心裏再多不滿，王氏也隻能客套接過對方話頭寒暄兩句。
??主動打招呼後，方姝沒有再出聲，隻安安靜靜坐在母親身旁陪襯，做足了安靜淑女的模樣。等方太太若無其事主動提起今日出行目的地時，才配合地目光閃閃，滴下幾點淚水。
??“唉，雖然不是家生子，畢竟也相處了好幾年，我們怎麽可能不聞不問？隻是，那丫頭毀容之後性情大變，都不願意見我們，這幾日我們天天往那丫頭家裏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得到她的諒解。”
??“娘，您別這麽說！這事我也有責任，如果不是我，表兄也不會……她怪我也是應該的。現在我什麽都不想，隻想她趕緊好起來，花再多錢都無所謂！”
??方太太一臉心疼：“傻女兒~”
??李絮/王氏：……
??許是她們表現得太過冷淡，方家母女沒有繼續一唱三歎，唏噓著道別而去。
??人走後，王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暗暗白那邊幾眼。
??“都兩個多月了，現在才去賠禮道歉，可真誠心！我看，她們八成是在做戲！”
??李絮順口接了句：“嗐，晚去總好過不去嘛，至少沒空手去，我看車裏裝了好些東西呢。”
??王氏斜她一眼，“你還替她說話呢，人家可是差點毀了你的下半輩子！”
??她說的是方才用神仙肉勾得宇陽仙風道骨麵具崩裂繼而爆出的跟李絮有關的所謂秘密，原來，她們一直隱隱狐疑的生辰八字一事竟有方姝的手筆！
??她就說嘛，白家就算昏了頭要搞衝喜，也不會這麽精準選中李絮的生辰八字啊！
??想到剛剛宇陽邊吃肉邊吐露的真相，王氏簡直要氣死了。
??再回想起前天對方姝的心疼，她隻想衝回那時戳瞎自己雙眼，做什麽犯賤跑上去救人呢，護城河估計也淹不死人吧。
??能因為嫉妒玩弄這種齷齪手段的人，真會脆弱到因為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去投河自盡？
??王氏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道出心中懷疑，李絮卻說：“舅母，您管她那麽多呢，反正以後咱們離他們一家遠著點就好。同樣的招數，她總不能來第二回吧？”
??生氣歸生氣，不過，她暫時也不能對方姝做什麽，後者又已經挺慘的了，再去打擊報複好像有點惡毒。再者，生氣隻能讓自己變老，何苦呢？
??“難說。”王氏依舊憤憤。
??李絮靈機一動，提議：“要不，咱們散播消息出去，就說表哥在嵩陽定了親，對方是某位先生的千金。這樣一來，方姝總不會再把我當假想敵了吧？”
??“啊？這，這不好吧？以後別人問起來，我咋說呢？難道等事情過了，我再說兩家取消婚約了？”王氏搖頭，直覺不能這麽幹。
??雖然魏渠不是女子，但這時代的人都很看重清白名聲，沒有人會樂意主動往自己頭上攬個退過親的壞名頭，這在相親市場上是不利條件。
??李絮撇撇嘴，沒再繼續勸說，心裏卻暗暗嘀咕。
??她這話也不算異想天開，沒準哪天魏渠就被梅山長看上了，進而被梅家看上了，把他招作女婿呢。
??嵩陽書院。
??春光正好，不冷不熱。
??魏渠正被幾個同窗拉過去討論某句表意含糊、向來有多種解讀的聖賢之言究竟是何意思，還沒開口就覺得鼻子癢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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