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預訂
此時的李絮還被蒙在鼓裏，半點不知台麵下這些暗流湧動，甚至還在一邊美滋滋回味著昨晚被變厚了的棉被包裹著的溫暖舒適，一邊按部就班地陪王氏她們進城賣鹵餅。
??自從搬到縣學固定攤位賣餅，魏家鹵餅已經小有名氣，算是暫時站穩腳跟，不需要再靠送免費草編之類的小手段招攬客人，剛開攤就有顧客聞風而至，也省了她做手工的功夫。本來王氏還猶豫了下要不要挪去槐市，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攤位費都交了，這邊人流量又足夠大，何必要去槐市那邊人擠人？
??這個點來的大多是老顧客，都摸準魏家人來到的時間點了，剛擠過去搶得先機，還未開口，視線就落到那盆已做好的三色餅子上頭。
??“咦，今天的餅子怎麽有些不同？這，莫非是粟米做的？”一位身材瘦削的顧客問。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些天去春和堂看病、卻偶然被鹵餅征服的那位患者範大郎。自從吃到了鹵餅，他胃口大開，連羊大夫的藥都不用吃了，隻每天蹲點來買魏家鹵餅。短短幾日雖還養不出多少肉，但氣色已經好了一些。
??作為活計最輕省的收銀員兼宣傳員，李絮笑著解釋：“客官慧眼如炬，這兩個是粟米餅和高粱麵餅，都是摻白麵做的，並不是純粟米或高粱麵。”
??有個小鼻子小眼睛的顧客就皺眉：“粟米麵、高粱麵可比白麵便宜多了，你們家可真不厚道，剛賺了幾天錢就換廉價麵粉！照我看，這黑心餅不吃也罷~”說罷甩袖走人，人群裏也有麵麵相覷著走開的新顧客。
??王氏取麵團的動作一滯，正要辯解，魏葵就憤憤辯解：“這位客官真有意思，我家的鹵餅裏麵分明夾的是鹵菜，哪裏就黑心了？再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粟米餅和高粱麵餅可比白麵餅大上一圈，這還不夠麽？”說著就從在家裏做好帶來的三種餅子湊到一起給眾人對比，顯然，黃紅兩色餅子厚上不少，看著胖乎乎的。
??王氏暗道好險，幸虧昨兒外甥女想到這點，特地將新餅底都加厚三成，否則，今天這一關還真是不好過。
??不料，那挑刺的嗤笑道：“這算什麽，沒準裏麵還是空心的呢。一斤白麵都夠買兩三斤粟米高粱了，你就大這麽一點點，唬誰啊？”
??魏葵麵皮一僵，竟想不出辯解的說辭。
??李絮不慌不忙道：“這位客官既然認定我家偷工減料，那麽，您家的醬肉夾餅生意記得要引以為鑒，千萬別推出雜糧餅子賣哦，不然到時候我也可以去你那邊排隊投訴的。”
??那人眼睛瞪大，結結巴巴地反駁了句“你胡說八道什麽”，結果被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認出。
??“咦，不說我還沒發現，這人是有點麵熟，好像是賣醬肉夾餅那家攤主的親戚來著。”
??範大郎也道：“就是他！昨兒我買醬肉夾餅時還看到他喊攤主姐夫來著！”
??一時間，眾人群情激憤，哪還有瞧不出這事貓膩的，無非是醬肉夾餅的攤主故意讓小舅子來攪混水，抹黑競爭對手。
??在李絮適時的含蓄引導下，眾人也反應過來，醬肉夾餅那家才賣了幾天啊，之前都是賣燒餅的，明顯是抄襲的魏家鹵餅，結果得了便宜還賣乖，反過來這麽對付魏家人，真是可惡！
??有惡意抹黑的戲劇在前，又有人聲討起他家醬肉不大新鮮、之前還賣隔夜燒餅之類的黑曆史，至於魏家換新餅底是偷工減料的事倒沒多少人在意了。盡管如此，李絮還是麵帶笑容跟包括範大郎在內的老顧客解釋起來。
??“粟米麵、高粱麵確實比白麵便宜，不過，新餅底都是我們精心調製的麵粉比例，吃起來口感並不比白麵餅差多少，亦是各有風味。不瞞諸位，我們也是怕日複一日賣一樣的吃食，叫諸位吃膩了，才想出這麽個法子。今天大家夥先試試，要是覺得味道不好，我們後頭也能改回全用白麵~”
??她這邊解釋著，王氏那邊已經遞出好幾個雜糧底的鹵餅，拿到手的顧客已經急著開吃了，紛紛誇味道好，說是比白麵做的餅底更香。還有人嘀咕著說自家貼的粟米餅高粱麵餅就不如這個好吃，肯定是因為媳婦廚藝太差！
??李絮趁機搞宣傳：“對了，從今日開始，我們家還承接鹵菜訂製。葷素都可以，還可以訂整隻或半隻的鹵雞或鹵鴨，這是價目表，預訂需要預付三成定金。每天預訂總量有限，先到先得，也可以提前幾日預訂……”
??魏家的鹵菜做法確實獨一無二，新平縣大戶裏吃過的大多都喜歡，不乏有派管事專門來采購的。前幾日就有人獅子大開口一下子要十斤，最後勉強被壓縮到三斤，回去時還挺不樂意。平時也有人零零散散地買個半斤幾兩回去佐菜，這還是李絮給每人規定了購買上限之後的結果，可見當前鹵菜需求挺大。
??李絮終於放出鹵菜訂製服務，混在人群裏的幾個大戶管事第一時間激動起來，因為終於不用苦哈哈地每天帶一批家丁過來湊人頭買鹵菜回去孝敬家主了，還得搭著麵餅一起買，天天吃也怪膩歪的。
??普通人家掐指一算，也有點小興奮，因為李絮說了，預訂的鹵味畢竟要等，所以價格方麵比當場買的下調了一點點，但最少要買二兩，不像如今可以現場稱個一兩半兩的，總的來說還是劃算了。
??這也是李絮的一點小心機，她早就提防著有人拿粗糧餅子的成本價說事，再加上現在魏家鹵餅已有一定名氣，不像剛開始那樣要靠低價的鹵餅營銷，現在推出純鹵味訂製正合適，剛好還能轉移眾人視線，別再緊盯著粗糧餅子那事。
??為了讓這幫顧客老爺們買買買得更開心，李絮還訂了個眾人喜聞樂見的新規矩，從現在開始到十月底，所有鹵味預訂價格都比現買便宜半成，算是彌補大家的時間成本。但，預訂也有不少規定，比如說份量下限就是二兩起步，不能像現買一樣隻買一點點嚐味道，算是各取所需。
??於是，除了收銀、宣傳之外，李絮又有了新活計要幹，就是給預訂鹵菜做登記。
??“大家別急，今天訂了最快明天才能取，急著吃的請在右邊排隊，這邊隻專門登記預訂的……”
??她用紙裁了個小本子帶在身上，記錄自然不方便用毛筆，就帶了幾根燒過半截的細木棍充當鉛筆勾勾畫畫。不多時，紙上就多了幾行預訂信息，都是已有的鹵肉鹵菜，暫時還沒人給沒麵世過的鹵雞鹵鴨下定。
??李絮一心二用，一邊給預訂隊伍的人算定金數目，一邊給現買隊伍的人收錢，忙得不亦樂乎，卻能有條不紊，沒有算錯過一個數。
??眾人看得嘖嘖稱奇，甚至還有上了年紀的婦人開始盤算起自家子侄是否有沒婚配的，可以跟王氏提一提婚事。
??忠實老顧客羊元更是蠢蠢欲動，恨不得馬上就找媒婆上門，隻恨蠢弟弟顧忌多多，說什麽要先委婉打聽下李姑娘有無定親再遣媒人提親。
??眼見這幫嬸子大嫂流露出這意思，羊元當即小跑回家，找妻子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後者便掐著點來縣學這邊等魏家人收攤。為了順利跟人搭上話，羊元還狠狠心掏了筆私房錢，讓羊大嫂去訂魏家新出的鹵雞。
??“鹵雞一隻兩斤起，整隻要七十文，先前有客人訂了明天的半隻鹵雞，您看要不是也湊個半隻嚐嚐鮮，隻要三十五文？”李絮笑眯眯地問。
??如今，魏家鹵肉單賣差不多要五十文一斤，不同部位的價格不同。雞鴨價比豬肉貴一些，但前者骨架占比大，不比鹵豬五花、鹵豬下水這些都是純肉，故而，李絮最後將鹵雞單價定得低了些，賺頭也有近半。
??不過，一隻鹵雞還是偏貴了些，大戶人家的管事比較保守，不敢擅自替家主花這個錢，索性幾人湊頭商量了下，合著定了半隻鹵雞、半隻鹵鴨，到時候他們先嚐嚐味道，要是合適再下定。
??於是，截至現在，李絮這邊接到的鹵味訂單有十來二十斤，除了那兩個半隻鹵雞鹵鴨外，全是各種鹵肥腸、鹵豬肚之流。訂單總價值已經接近一兩銀子，賺頭不比她們忙活大半天賣餅差多少。
??羊大嫂就是個普通主婦，可沒李絮這“財大氣粗”的心理，很是心疼錢。更何況，這弟媳婦還不一定能娶進門呢，自然是能省則省。
??她忙不迭點頭，隻要半隻鹵雞，交了十文錢做定金。
??她也沒忘了正事，先是借著預訂鹵雞的事主動打開話匣子，說明兒是婆母生辰，本想請些親朋好友來慶祝，卻被婆母否了，說是怕累著底下兒孫且破費雲雲。說著說著就跟王氏嘮上了，還委婉地誇了誇李絮理財持家是把好手，又打聽魏家住在哪，說什麽下個月她娘家老太爺也要做壽，到時候許是要跟她們定些鹵味做菜，味美又方便快捷，還能讓親朋好友們嚐個鮮。
??羊大嫂隻比王氏小幾歲，也算是同齡人，你來我往幾句，王氏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含蓄表示要看丈夫這個一家之主的意思，羊大嫂便也滿意而歸。
??回去路上，王氏就在心裏琢磨，要怎麽跟外甥女提這事。
??對過去的李絮娘來說，這確實是門不錯的親事。羊仲自己是衙役，大哥是守城門的副尉，都算得上是鐵飯碗。羊大夫還是春和堂的坐堂大夫，在新平縣也算小有名氣。總的來說，羊家家境殷實，能跟官府說得上話，這位羊大嫂看著就是個利落人，嫁過去做小兒媳婦八成就是享福的。
??可問題是，有了一番奇遇的李絮能看得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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