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賺錢
槐市是個特別有煙火氣的地方，這裏不僅是逢五、十附近鄉裏村民進城趕集的集中地，其他日子這裏也不冷清。有些離縣城近的人就會天天推車過來賣吃食肉菜什麽的，畢竟民以食為天，誰家天天不得吃東西，要是隔五天才來一次那賺頭也忒少了。
??因為同樣的東西這兒總要比城裏的店鋪稍便宜些，時不時還能遇到些城裏沒有的新奇玩意兒，住在城裏的普通百姓也愛過來轉轉。
??今兒剛好又是二十休沐日，衙門裏的官差、書院的學子都放了假，便不乏有人空著肚皮趕早來槐市打牙祭，放鬆一二，也就很巧地趕上了一樁盛事。
??孟知縣做事勤勉，饒是休沐日也要帶著兩個心腹從南門出城，後者因為起得遲沒來得及吃早飯，就說經過槐市時買兩個餅子帶在馬上吃。結果，幾人剛走到槐市，就遠遠看見某處黑壓壓一片人頭，竟是排成了數丈長隊，粗略估計至少有五六十人！
??他們跟著孟知縣來新平赴任已有數月，槐市自然逛過許多回，哪裏見過這般模樣？
??孟知縣本人也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親自走到隊尾問了一人才知，原來今日槐市來了個新攤子，賣一種叫鹵餅的新鮮吃食，大致做法就是在麵餅裏夾著肉菜吃，那肉菜也不知咋做的，香得讓人口水直流，吃過的人沒有一個不說好。
??還有個剛買了鹵餅往回走的人路過，沒認出便服的孟知縣等人，就笑嗬嗬地跟他們描述起這鹵餅如何如何美味，又說自己運氣好來得早，不僅不用排長隊，還得到了攤主限量贈送的小禮物，一隻精巧的草編小牛。
??孟知縣挑挑眉，突然記起前幾日自家兒子似乎也拿著個類似的草編小老虎在玩，說是小夥伴在槐市買了送他的，看著像是同一人的手筆。
??鹵水香氣不斷飄過來，孟知縣的心腹肚子就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來。
??“大人，這……”
??孟知縣似笑非笑道：“想吃也不是不行。不過，打著我的名義插隊，這個就別想了。”又望了望日頭和城外，不說話。
??心腹隻能苦著臉去旁邊一家沒人光顧的小攤，隨便買了倆肉包子揣上，戀戀不舍地跟著孟知縣出城辦事。
??由於隊伍太長，李絮她們又都忙得不可開交，以至於壓根不知道孟知縣這一茬。
??除了李絮之外，王氏她們確實沒想到生意會這麽旺，要不是在家裏提前烙了幾十個餅子溫著帶來，剛過來又要支攤子又要揉麵烙餅，哪裏忙的過來？
??三女分工合作，魏葵負責揪麵團劑子，用擀麵杖按扁擀薄，然後下鍋烙熟；王氏負責給烙好的餅“開膛破肚”，往裏頭塞料，再用葦葉把餅子裹起來，有要求打包的還得包裹得更嚴實些，用草繩綁上；李絮則負責算賬、收錢、數錢，配合得挺默契。
??魏渠方才跟她們來到槐市，王氏就要趕他回縣學，他心裏不放心，死活要留下幫忙，結果事實是，他基本上什麽忙都幫不上。
??他也會做點簡單吃食，可揉麵烙餅的本事他遠不如妹妹。夾餅王氏也不放心讓他做，一不小心麵餅上口子劃大了或是劃歪了，那可就夾不起來了。還有塞料，這也是門藝術，多了自家虧本，少了就要落顧客埋怨。至於算賬，他算學是還不錯，應付科考足夠了，可他心算口算速度遠不如李絮。
??總之，魏渠第一次在親人（尤其是在這個曾看不起的表妹）麵前感到深深的挫敗，最後隻能默默看了片刻，確定她們進入狀態，才跟王氏打聲招呼，默默回了縣學用功。
??不到一個時辰，帶來的食材基本上全賣空了。
??好在李絮看著食材剩餘數量，預估過後，就笑盈盈地走到隊伍後麵致歉：“諸位，今兒是我們頭一回開張，因為不確定市場行情，不敢貿然備太多食材，所以剩下的已經不多了，實在對不住大家。”並說明自家明早還會來賣鹵餅，而且會準備更多的食材滿足大家需求，好說歹說才將那些肯定排不到的潛在顧客勸退。
??但，還是有人不死心，巴望著興許前麵的人買得少，有可能輪到自己是最後一個呢，就還有一小撮人不肯走。
??最後一個烙餅出鍋，落到最後一個幸運兒手中，其他人隻能歎著氣走開。幸運兒後麵一人卻眼尖瞥見裝鹵味的木桶裏還有點剩，逆流而上擠過去，要求把鹵味賣給自己。
??李絮不假思索答應，反正家裏還備著許多下水，不差這麽一二兩，帶著空桶回去還更省事，就以十文錢的價格賣給那人。
??按照魏家的定價，一份鹵肉算是三文錢，重量約莫五錢，也就是六文錢一兩。這廝買走的剩餘鹵味怎麽看都有二兩了，才花了十文錢，回頭自己買個白麵餅或饅頭夾著吃，都能夾四個了，著實劃算！
??排了隊但沒買到鹵餅的旁觀者見狀，氣得直拍大腿，暗道自己太蠢，竟沒想到這一茬，隻能坐看那機靈人美滋滋提著葦葉包的鹵肉回家。
??食材賣完了，天色還早著，李絮就問王氏要不要順便逛逛，買點東西。
??王氏勤儉慣了，家裏還堆著袁家送來的許多吃用之物，沒啥需要的，下意識就要拒絕，但看李絮偷偷給她眼色，這才留意到魏葵臉上流露出的丁點興奮之色，想到女兒一年到頭跟著自己做這做那，鮮少有進城機會，就軟了心腸。
??“我就不去了，你們陪我把車推到那頭，我就坐在樹下等你們。你們兩個去逛吧，半個時辰後回來就成。哦對了，順道去趟縣學，跟你大哥說一聲咱們回家了，省得他掛心。”
??魏葵就露出個欣喜的笑，又努力抑製著自己，假意推辭說自己沒啥需要買的，直接去找大哥就好啦。
??李絮才懶得去看美人表哥冰山臉呢，對她的推辭充耳不聞，笑眯眯道：“好嘞~舅母放心，我們一定不會亂花錢的。正好，咱們先把今天的賬算一下。”說著伸手摸向錢袋。
??王氏一把按住她的手，張望兩下，緊張道：“別！回家再算，省得……”
??財不露白，外頭人多眼雜，今兒又是趕集日，沒準就有小偷混在人群中伺機下手。
??李絮一想也是，索性先抓了一把銅板出來。
??“對了，舅母，我得預支一點去買香料，上回買的已經用完了。”當著她們數清楚，總共四十六文，剩下的錢袋自然先交給王氏保管。
??兩人結伴去逛街，留王氏一人抱著錢袋、守著推車，心情激動難言。
??雖然還沒開始算賬，但來之前她們一起盤算過每個鹵餅的成本，隻要賣出去就不可能虧損，賺是肯定賺的，區別隻在於賺多少。
??掂量著錢袋挺重的，至少好幾百，但具體幾百她卻估不準。她恨不得馬上掏出錢袋來數，又怕被賊人盯上。一時想著家裏剩下的鹵肉恐怕不夠明天賣，也不知丈夫今天記不記得去找於屠夫買下水，一時又怕明兒生意不如今兒好，備太多食材賣不完。
??胡思亂想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仿佛幾個眨眼，兩個小姑娘就回來了，背簍裏空了大半。
??“舅母，枳實賣出去啦，羊大夫還嫌少來著，咱們明兒就把剩下的都帶過來。”
??王氏定睛一瞧，女兒本來光光的頭發上多了枚粉色頭花，嘴角歡欣翹起。
??“娘，我們剛剛去春和堂買香料，遇上一個老大夫，他也誇咱們家的鹵餅好吃呢。還說什麽，他今兒接診一個病人，食欲不振大半個月了，今兒還是頭回主動要吃的，咱家鹵餅都成藥了，嘿嘿~”
??李絮解釋：“就是上回給袁太太看病的羊大夫，跟今天早上那個黑皮膚的官爺是父子呢，您說巧不巧？本來聽另外一位官爺喊他老羊，我還當是楊樹的楊……”
??道過閑話，她又巴拉巴拉匯報花銷，除去買香料的四十文錢，兩文買了粉色頭花給魏葵，兩文買了串糖葫蘆，姐妹倆分著吃完了，最後還剩下兩文。此外，她還自掏腰包預支錢款，買了點豆幹豆皮，準備給明天的素鹵菜增光添彩，回頭做賬時再計入成本。
??王氏聽著高興極了，將兩枚銅板收回袋裏，眼睛濕潤著拍拍兩人胳膊。
??“走，咱們回家。”
??三人開開心心出了城，往草溝村方向走去，步伐輕快愉悅。然而，此刻的她們還不知，回去後會被齊齊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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