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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猴子

  蹲在沙場圍欄上的青玄一直垂著臉,頭皮上滲出一蓬枯黑亂髮,逐漸遮住了他的眼睛,唯獨留下了保持著邪笑的嘴角。這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久病成魔的瘋子一般,驚駭嚇人。青玄抬著的右手本來橫握著禪杖,但沒過多久,他似乎清醒了些許,彷彿頭一次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那串念珠一樣,凝神打量。


  這小小的念珠,平時沒有感覺,此刻卻只叫人覺得很累,很沉,很不舒服。


  喃喃自語的青玄忽然間不再出聲,而是微微將自己的身子探起些許,然後緊盯自己握在手中的禪杖——禪杖的頂端有些光禿禿,只剩下了最後三枚玉環在瑟瑟發抖,金玉之間那細微的碰撞聲叫人聽了好不心煩——青玄忽然間毫無徵兆的暴怒,張開嘴便去啃那餘下的三枚玉環,恨不得登時便含入口中將其嚼碎。


  一切行動只是徒勞,那看似脆弱易碎的玉環無比結實,任憑他如何啃咬也是沒有瑕疵;青玄終是悻悻然鬆開了嘴,表情變得好不委屈。


  說真的,那天真而又純粹的表情,瞧著令人格外心疼。


  眾人的注意力自然是都放到了青玄身上,可以說每個人都警惕萬分,面對著種種可能突發的情況,如臨大敵。只有吳承恩不管不顧,已經抬手抓住了青玄的袖口,大聲呼喚著青玄的名字。


  「青玄,你醒醒!」吳承恩的話語,近在耳畔,卻又遠在天邊。


  十萬八千里之外的呼喚,無論如何也是傳不到青玄身邊的。


  那青玄再次垂下頭,忽然間呼吸,吞吐的一口氣彷彿在嘆息;周遭的世界開始不斷被榨取,隨著氣息從青玄的鼻腔內緩緩散出,身邊的吳承恩已經被毫無徵兆地吹飛——不,並不是簡單的強風所致;散出來的氣陰柔且緩慢,它們包裹住了吳承恩后,不斷地嗅著吳承恩的氣味,然後便捆綁住了吳承恩的四肢,將其捲走,朝著不遠處的一張石椅重重甩去。


  李靖不動聲色,暗地裡將手中的寶塔轉了轉方向。吳承恩忽然覺得周身一暖,隨即速度減緩了七成,這才勉強調整姿勢落座在石椅之上。但是,雖然沒被摔傷,但吳承恩仍覺得此刻四肢發麻,彷彿自己的肉身是一團棉花,有什麼東西已經滲進全身,令他倍感沉重。


  青玄重新笑了,笑得齜牙咧嘴,不穩定的笑容之中不斷浮現片刻的大怒模樣,卻又最終變回詭笑。看著他瘋瘋癲癲的模樣,李靖不再遲疑,猛然將寶塔拋出——那玲瓏寶塔從天而降,化作十來丈高矮大小,險些將天圓地方撐破——隨即,這金光四射的寶塔又開始劇烈收縮,將罩住的一切囊括其中,變作了平日手中的尺寸。


  地上,已經沒有了青玄的身影,只有那寶塔熠熠生輝。


  在場的人裡面,只有吳承恩和銅雀鬆了一口氣。而其他人,都將目光轉到了牛魔王身上。


  確切的說,撐著禪杖的青玄已經蹲在了牛魔王身邊,此刻正用三根手指抓著茶杯,給自己灌下了那半碗喝剩下的茶水。


  「渴,渴……」青玄一邊仰頭喝著,一邊語無倫次;一杯茶水下肚,青玄儘可能小心放好手中瓷器,卻依舊歪歪扭扭不得要領。他忽然間失去了耐心,猛然一墩茶盞,碎渣四溢,濺了牛魔王一臉。不過,看得出青玄此刻心滿意足,抬手便用袖口抹了抹嘴巴,瞄了幾眼一直避諱目光的牛魔王。


  李靖心說不好,隨即攤開手掌,想要將地上的寶塔召回手中再做打算。只是忽然間自己的寶貝被泰山壓頂,無論如何掙扎也離不開那地面。抬眼望去,青玄已經抬起一隻腳橫踩在寶塔頂端,歪著腦袋朝著李靖傻笑。


  「被壓著,不好受吧。」青玄笑著,慢慢將手中的禪杖旋了旋,換做雙手把持后,將禪杖頂端比向了十丈之外的李靖方向,然後猛然一推——李靖還未反應,眼疾手快的大器已經落在了李靖的面前,準備替老爺子硬吃這一招——


  只是,什麼都沒發生。


  禪杖虛空一刺,再無下文。青玄疑惑地將禪杖拿了回去,仔細端詳,終究只是歪著腦袋陷入迷惑;過了些許時間,青玄重新再次試著更加瘋狂地用牙齒去啃咬頂端的玉環,旁若無人。


  「老爺子……」大器眼睛沒有離開面前的青玄,嘴裡面卻小心提醒道:「要不然,您先避一避……」


  未等李靖回聲,青玄猛然怔住,然後緩緩抬頭,盯住了面前的大器上下打量:「耳熟,耳熟……」


  說罷,青玄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重新低頭沉思;片刻后,他面露喜色,猛然抬頭:「是你,看山的!?」


  大器眉頭一緊,那青玄已經竄到了自己面前,不斷親熱地拍打著自己的肩膀,彷彿遇到了兒時的玩伴一樣開心:「看山的,看山的,看山的!」


  說著,青玄一改往日冷淡作風,竟然張開雙臂,激動地和大器擁抱在一起,無比親切。


  「對了……」青玄咧著嘴笑著,在大器耳朵邊上念叨著:「你剛才說你比我強比我厲害,對吧?」


  話沒說完,青玄猛然張開嘴露出獠牙,轉臉就要去啃大器的脖子;大器顯然早就有所防備,攥著拳頭向後撤了一步,一拳便朝著青玄的臉上揮去。青玄來不及反應,整個身子在空中轉了好幾圈,跌跌撞撞被砸進沙場之中,同時發出了不成人聲的廝叫。


  大器深吸一口氣,攤開手掌——裡面,早就悄悄握了一枚骰子在內。但是,看著沙場內滾了幾滾后跳起來捂著臉不斷蹦跳的青玄,大器懊悔萬分:自己還是下手輕了。


  李靖沒有浪費時間,攤開手即刻喚回寶塔。


  沙場內,那青玄又翻又滾,沒多久竟然挪騰到了天蓬的腳下。天蓬微微一顫,略微伏下了身子,面朝著青玄半掀開了自己一直用以掩面的珠簾:「猴子,記得朕是誰么?」


  天蓬盡量語氣平靜,內心卻已經有了波瀾和期待:既然能記得看山的李大器,那猴子對自己應該也有三分印象才對。


  青玄終是不高興地停下了打滾,朝著天蓬望了一眼——隨即,青玄嘴角咧開,彷彿開心得不行,嘴裡面更是念念有詞:「大貓!大貓!」


  青玄的目光,早已經越過了天蓬,反而是落到了天蓬身後的青毛獅身上。青毛獅一個冷顫,假裝沒有聽到下面的呼喚,同時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尾巴藏在了手裡小心護住。


  「一夜沒睡,我身子實在扛不住了。」青毛獅小聲對身旁的白象說道,語氣戰戰兢兢:「我先回去,一會兒你看到了老三,將他也帶回去。咱們塔里見。」


  說著,青毛獅朝著白象身後方向匆忙起身,抓緊時間打了一個哈欠后,對著大器和李靖說道:「諸位,請了!明日見!」


  說著,青毛獅雙膝微屈,準備一個躍身退場——但是,不知何時,那青玄已經斜扛著禪杖,蹲在了青毛獅想要離去的方向,咧著嘴笑。


  青毛獅只覺得,自己腿軟了,連躍出去的力氣都沒有了分毫。青玄隨即探直了身子,抬起手便胡亂搓弄青毛獅凌亂的鬢毛。說真的,此刻這些皮毛的觸感可以說是世間柔軟的極致——只是因為,青毛獅此刻毛都嚇軟了。


  「大膽!」白象再也坐不住了,本來盤算著容李家與這詭異猴子相搏相殺,自己坐山觀虎鬥,順便取漁翁之利——而眼下情景,如何再忍?白象終是拍案而起,大聲說道:「我大哥乃是堂堂獅駝國三雄,還容不得你……如此……褻……玩……」


  後面半句話,白象說得磕磕巴巴。只因為自己那素來不可一世的大哥已經滿臉賠笑,尾巴也是在身後一甩一甩,全無了往日尊貴。


  確實正如青玄嘴裡喊的,青毛獅此刻就像一隻體型碩大的貓罷了。一些早該忘卻的不可告人的痛苦回憶,不斷沖入青毛獅的腦海之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五百多年前,猴子還不是齊天。那時候的青毛獅可謂年少輕狂,心中只有憑著自己的拳腳去吞併天下的野心和自信。獅駝國的擴張速度,遠超過其他大妖。只要被青毛獅的野心所蔓延到的地界,便會血流成河,屍骨遍野。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猴子主動找上了門,要和青毛獅「單挑」。


  青毛獅的脾氣素來不好,聽得有人堵著門叫罵挑陣,便喝退了想要代為出陣的諸多手下,自己拎了兵器,大大咧咧前去應架。


  那一架,青毛獅被打得鼻青臉腫。


  當然,青毛獅輸了的消息,並沒有被外人所得知;那猴子揍完了青毛獅,也不提任何要求,便心滿意足,駕著天邊雲朵自顧自去了。


  青毛獅哪裡忍得下這口氣!?隨即,青毛獅便叫白象推遲了獅駝國的戰爭計劃,自己縮在家裡苦練了一年,技藝大漲!大功已成,青毛獅再次拎了兵器,出門去尋那猴子。


  「報了仇,再吞天下!」青毛獅臨走時,對白象丟下了自信滿滿的一句狠話。


  七天之後,青毛獅奄奄一息地爬回了獅駝國。白象看不下去,就要替自己大哥前去報仇;但是青毛獅卻抬手攔住:「再給我一年!老子不信,一年後再見分曉!」


  一年後,果然見了分曉。那青毛獅技藝再次突破自我,這一次與猴子交手后,雖說丟盔棄甲,但是他竟然不到三天就爬回了獅駝國,而且傷勢只用了一個月便已愈全。


  「給我三年,我一定要報仇雪恨……」青毛獅說這句話的時候,青筋暴露,顯然容不得別人反對。白象知道自己大哥脾氣,素來是有仇必報,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三年後。


  早晨青毛獅殺氣騰騰殺了出去。午夜時分,門外有人輕叩,白象開了門,外面鼻青臉腫的青毛獅扭扭捏捏,開口商量道:「要不……再給我三年?」


  說著,青毛獅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順帶著吐掉了牙槽里那被齊根打斷的獠牙。


  又是三年,一晃而過。


  青毛獅這次準備充分,臨行前吃早飯的時候有說有笑,還與白象起誓:此次回來便要帶回那猴子的腦袋,為即將奪得的天下祭旗,討一個好兆頭。


  白象嘴上沒說什麼,但是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此次要是再不成,自己便要帶大兵殺過去,解決掉猴子這個麻煩。畢竟青毛獅貴為一國之主,總是私鬥——還總是被人揍——傳出去了,獅駝國顏面何在?

  果然,這一次青毛獅歸來后不同於以往,臉上一點傷痕都沒有。只是呢,青毛獅素來粗壯的尾巴禿嚕了毛。白象追問之下,青毛獅才氣得要哭:「他抓住我的尾巴不鬆開,用棍子敲我……」


  「要不,再給你三年?」白象看著大哥的模樣,一邊給他的傷口倒藥酒一邊忍不住嘆氣。


  「要不,算了吧……」青毛獅想了半天,遲疑開口。


  「如何算了!?」白象聽到這裡,倒是雷霆大怒:「被打了,便要討回來!這三年,你到我的葫蘆里來!我陪著你練!」


  「啊?」青毛獅聽到這裡,本能畏懼:「進你那葫蘆三年,我,我還不如死了呢我……算了算了。咱們志在天下,何苦糾結一個潑猴……」


  一陣恍惚,青毛獅只覺得眼前一黑,便被抽離了世界。


  昏天暗地的三年,每天都是度日如年。


  只是,這一次閉關之後,青毛獅的本事已經日新月異。出關那天,青毛獅盤膝而坐,難得似有決戰前的沉思。


  「如何,信心回來了?」白象靠在葫蘆口,開口問道。


  「我終於明白了……」青毛獅點點頭,幽幽開口:「即使那個猴子倒立著只靠尾巴跟我交手,我也打不過他。」


  本事越大,越能察覺到自己與敵手之間的差距。曾經以為的相去無幾,原來是今日的天壤之別。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白象也不好再說什麼。


  只是,青毛獅雖然不去找猴子,那猴子反倒是尋了過來。因為猴子盤算著日子要到了,青毛獅卻沒有殺過去,令他倍感無聊。


  說真的,每三年就送上門讓自己解悶的青毛獅,著實令猴子格外歡喜。


  人家都堵上門了,自然是沒有躲避的道理。白象著手安排了二人交手,迴避了眾人後獨自親自旁觀——他倒要看看,這猴子到底有什麼本事。


  觀戰結束。


  猴子駕著雲朵去了。


  白象扶起地上的青毛獅,嘴裡面說道:「……確實惹不起,咱還是忍了這口氣吧。」


  青毛獅眼裡含淚,拚命點頭。


  哎,閑著沒事爭什麼天下第一……咱們爭的是天下。青毛獅這麼安慰著自己,決定塵封這一段不開心的回憶。


  只是,猴子卻沒有放過這麼好玩的獅子。三年後,青毛獅正待整頓人手攻打火焰山,猴子又主動上門了……


  「三年了!三年了!」那細瘦的身影,任性的嗓音,不斷地拍打著獅駝國皇宮的石門,似乎早就掰著日子等得不耐煩。


  攻打火焰山的熊熊壯舉忽然毫無徵兆地擱淺,世間都傳言是因為獅駝國的大妖生了重病。青毛獅躺在床上,心疼地握著自己再一次禿嚕毛的尾巴,欲哭無淚。


  更讓青毛獅欲哭無淚的是,那猴子臨走前不再心滿意足,反倒是丟下了一句話:「以後,我一年來一次。」


  青毛獅打心眼裡期待著,這猴子脾氣性子素來古怪,希望他不過是說說罷了。


  果然,這猴子所謂的「一年來一次」,只堅持了一年。


  一年後,猴子已經是一個月來一次了。


  這哪裡還有什麼比武的架勢;這分明就是那猴子閑著無聊,來拿青毛獅解悶。


  雖說青毛獅不至於單方面挨打,本事也在交手之中不斷長進,但是……但是,但是就是打不過那猴子。


  終於有一天,青毛獅悄悄收拾好了細軟,帶著自己的小包裹去找了白象,商量著離開獅駝國,去找個地方開個飯館度日子,也不失成就另一番霸業,自己的手藝也是精湛,指不定還能名垂千古。


  「爭什麼天下……」青毛獅委屈巴巴,說了自己的心事:「我現在,就想保護好我的尾巴。」


  白象面上不說,心底終是忍無可忍——不用大哥開口,白象已經下定決心:下個月那猴子只要露臉,便叫他有去無回。哪怕搭上整個獅駝國的兵力,也定要替大哥出這口惡氣。


  只是,到了日子,獅駝國上下全部妖物雖然不知道敵手是誰,卻都做好了以命相搏的準備——猴子卻忽然間不再登門。


  青毛獅提心弔膽地又等了一個月,一年,三年,百年——那猴子都沒有再出現過。


  同時,世間傳言,李家得了一個可以制衡於天下的大妖,名喚「齊天」。


  那個時候,青毛獅總算擺脫了這段歲月的陰影,逐漸拾回了昔日的雄心和自信,聽得這個傳聞后青毛獅不屑一顧:「這名頭,聽得倒是響亮;他有何本事,敢擔上此等名號?倒也不來問過我獅駝國!」


  幾個近身屬下也是憤憤不平:「就是的,聽說只是一個乾巴瘦的猴頭,竟然也敢妄稱齊天大……」


  話聲未落,噗通一聲。


  幾名屬下看到自己的大王毫無徵兆地從椅子上翻了過去。


  從此,這個名字,這段回憶,都成了青毛獅不可去除的病根。


  而眼下,那青玄擋在青毛獅面前,不由得讓青毛獅倍感緊張。雖然吧,看他的外貌倒不是那猴子,但是這語氣這身段這姿勢……


  坐山觀虎鬥是不可能了。白象明白,自己只能出手。他想到這裡,手便摸向了腰間的葫蘆。


  李靖和大器看到這裡,並沒有落井下石,反而也跟著各做準備——先擒下這青玄,日後再做其他打算。


  而躲在一旁的牛魔王,只是小心翼翼地繼續往旁邊躲了躲;這細小的動作忽然引得青玄抬頭一望,似乎饒有興趣;牛魔王急忙臉上堆笑,開口說道:「誤會了,誤會了,我就是路過看熱鬧的……你你你你你你別過來……」


  青玄依舊痴笑,忽然間躍入了沙場之中,然後將不大順手的禪杖往天地間一豎——緊接著,青玄忽然間攀上禪杖,垂著頭,從容地耷拉著腿坐了下來。他身子一放鬆,剛才套在身上的行衣便略顯寬鬆。從縫隙里望過去,青玄的心臟位置,有一顆黑色的內丹頂替了血紅,正在緩緩跳動。


  「好了。」瘋瘋癲癲的青玄收了笑容,不再有表情,語氣更是冰涼:「該招惹的幾位,我都招惹了。事已至此,新仇舊恨,說也說不清。看山的,托塔的,火焰山的,獅駝國的……時間有限,不知道我能出來多久,也不知道他能出來多久。麻煩你們幾個,一起上吧。」


  天蓬站在青玄身後,低聲問道:「看山的,托塔的,火焰山的,獅駝國的……那你是否記得,朕是誰?」


  「天蓬,你不欠我的。」青玄沒有回頭,淡淡說道:「你若走,我肯定不攔著。但是你若是留下……嘿嘿……」


  一聲冷笑,堪比無言的警告。


  「以一敵六,你倒是異想天開!」白象開口,言語之中已經對李靖表態,顯然是打算先與李家聯手。看來,這青玄還並未化作齊天——在場的自己,大哥,李靖,大器,牛魔王和天蓬一併出手,便絕不可能落敗!

  李靖自然聽出了白象的意思,卻也不置可否。


  「不不不,以一敵五,敵五……」一旁的牛魔王小聲說道,只恨自己身子太大,否則真想躲在石椅後面假裝不在。


  「不。」天蓬咳嗽聲愈演愈烈,手心快要擋不住流出的鮮血。他上前一步,站在禪杖旁邊,開口說道:「並非什麼以一敵六、敵五,而是以二敵四。」


  這般話,顯然是將牛魔王排除在外。


  「你瘋了,還是傻了,啊?」青玄歪下身子對天蓬說著,挖著自己的耳朵,似乎自己聽錯了:「嫦娥就是被我害死的——或者說是被他害死的,你還要幫我?」


  「閉嘴。」天蓬被這個名字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一般,猛然抬手,掀翻了自己臉上的珠簾。段段珠簾落地,碎做銀河一般化作一桿九齒釘耙,握在了天蓬手中。


  看來,所有人都已經拿捏好了自己的立場,做好了準備。僵持之際,青玄忽然低頭,瞅著天蓬身後的銅雀,饒有興趣:「那,你是誰?」


  「朕的人。」天蓬壓低聲音開口說道,隨即恍惚,改口道:「我的人。」


  青玄點點頭,不再追究,目光本來落在青毛獅與白象二人身上,忽然間有些頭痛欲裂——吳承恩緩過了一口氣,亮出了龍鬚筆,站在了大器身邊,不斷喊叫著青玄的名字。


  「青玄!你醒醒!難不成你認不出我了嗎!」吳承恩心急如焚——什麼以一敵五還是以二敵四——這哪裡還像是青玄說的話。


  「是吳承恩啊……」青玄點點頭,表情一陣恍惚:「是啊,怎麼可能忘了你呢……」


  話聲未落,青玄重新垂下腦袋,又變幻成了之前的瘋癲:「寫書的,吳,吳,吳……封印封印封印封印封印……」


  「青玄!」吳承恩用儘力氣,喊出了聲。


  青玄?那是誰?


  禪杖已經橫著揮舞,霎時間出現在了吳承恩的眼前——垂頭散發的身影,再無半分熟悉。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那身影詭笑著,迫不及待地說道:

  「吾乃,齊天大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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