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凌空之死
凌空失落的垂下眼眸，想來自己身上的罪孽，已經無法償還了。
在生命的最後，也得不到任何原諒，想來這便是對自己的懲罰了！
然而就在凌空絕望之際，卻聽得凰曦月話鋒一轉。
「因為你的罪，只能自己能償還……」
「主……上？」
凌空驚訝的抬起頭來望著少女，就見她悲憐的開了口。
「你不是覺得虧欠我嗎？既然如此，那就用生生世世來償還吧……別以為用死，就能讓一切結束。」
他還不能死，他還要留在凰曦月身邊，償還自己的罪……
那一刻，無數的淚水劃過少年的面龐。
這句話，比單純的原諒自己，重要無數倍。
「是！是，主上……凌空，凌空遵命……」
哪怕已經沒有來生，他也永遠效忠凰曦月，無人可以改變。
就見他單膝跪了下來，如同最初宣誓一般，久久沒有動靜……
「起來吧。」
凰曦月說著。
然而少年卻沒有行動。
他仍維持著跪地的姿勢，垂著頭，將手放在心臟的位置。他仍然效忠著凰曦月，屹立不搖。
大概是猜到了什麼，少女臉上浮現了一絲別樣的傾訴。
而戰連城卻是看透一切。
就見他搖了搖頭，道出了真實……
「他已經去了……」
在魂魄崩潰之前，卻是意志先行消失。
這一刻的凌空，只剩下了魂魄。
當少女聽到了這句宣判時，心中難免有一絲悲涼……
她垂下了眼帘，濃密的睫毛在她的眼瞼下留下了厚重的陰影。
凌空已死。
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這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然而來不及悲傷，就聽戰連城開口道：「反正也在死亡國度，把他送去他應該去的地方吧……」
戰連城若有若無的說著。
而這句話，更像是提醒了凰曦月。
就見她驚訝的回過頭望著戰連城，而男子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想法。
凌空已經死了。
雖然魂魄也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魂飛魄散。
但是，按照死之國度的規矩，死靈就應該在這裡清洗罪孽，忘記過去，丟下過往重新投胎。
想來，只要讓凌空的魂魄按照死之國度的流程走一邊，便能迎來新生。
而代價卻是，他將忘記與凰曦月有關的一切！
若是這會兒，凌空的意識尚存，聽聞此事的他必定不會同意的。
如果重生的代價是失去凰曦月，那他寧可死！
因為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便是對凰曦月的記憶。
有了她，才有了現在的自己！
若是失去，自己便什麼都不是了！
可在凰曦月看來，自己於他，不過是一場夢魘……
想來沒了自己，他才能獲得新生。
他能拋下一切重新來過，未嘗不是件好事。
想來，就見凰曦月收拾起心情，重新恢復了神采。
「既然如此，就將他送去遺忘之海吧？」
二人達成一致后，便帶著凌空的魂魄回到了遺忘之海。
海水裡依舊淌滿了各式各樣的魂魄，在這裡，他們留下了過去，忘記了前世的所有……
無數的游魚在湖中遊走，帶離了他們的過往。
望著凌空的面容，凰曦月輕嘆一聲。
「再見了……」
她輕輕訴說著。
最後看了一眼凌空，最終，二人將他的身體放入了遺忘之海里……
碧藍的海水吞噬了少年的身軀。
明凈的面龐沒有痛苦，他彷彿沒有死，只是和其他人一樣安靜的睡著了……
本來只是死馬當活馬醫，但是意外的，海水竟真的修復起他的魂魄。
不多會兒，殘缺的身體便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待身體漸漸修復，就見一條條的游魚湧出了少年的身體……
一開始只是一條，兩條。
但是很快，十幾條，二十幾條……
本因為很快他的記憶就能被抽走，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讓凰曦月愣住了！
因為因繞在凌空周圍的游魚數量之多，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上萬條游魚環繞著他的身軀，每一條都晶瑩剔透，宛若水晶一般。
而他們的身上，都綻放著同樣的畫面……
那就是凰曦月的面容。
或微笑，或煩惱，或歡喜，或悲傷……
那些游魚聚集在一起，將凰曦月的一顰一笑都刻畫在了身體之上……
如此之多的記憶游魚，讓凰曦月驚訝之餘，也一陣恍惚……
因為她很清楚，這每一個畫面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
她初次與凌空相遇的時刻。
她與凌空聯手端掉凌家的時刻……
自己賦予他名字的時刻……
他們在人魚位面相見的時刻……
彷彿是重新又梳理了一邊凌空的人生似得。
而他的人生里，有凰曦月的蹤影，有她路過的痕迹……
游魚的體內閃動著自己的面容。
自己辦公時皺眉的樣子，自己思考時冷靜的樣子，自己胡鬧時歡笑的樣子……
凌空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將一切都刻入腦海之中，不敢忘記。
這些游魚身上，甚少能看到其他人的畫面。
因為由始至終，凌空的視線都只停留在凰曦月的身上罷了。
他的滿心歡喜，他的嬉笑怒罵，他的生命與死亡，統統都只有凰曦月罷了……
望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凰曦月彷彿還能聽見凌空呼喚自己為主上……
可是，這一切都將隨風逝去，再也尋覓不到了……
終於，遺忘之海抽幹了凌空的記憶。
當最後一條游魚遊走而出時，少年驀地睜開了眼睛。
然而那雙眼裡，再也看不到對凰曦月的痴迷，再也看不到熟悉的神態，再也沒有「凌空」這個人該有的情愫。
當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所有游魚都離開了……
那些游魚頭也不會，奔向了深海的盡頭。
而少年則一臉茫然的站起身來。
耗盡魔力，失去記憶的他，已經變成了普通的死靈。他濕漉漉的身體來到岸邊，卻一顆也沒有遲疑。
他不再去看凰曦月的面龐，只是和其他亡靈一般，兀自的走向了轉生台，重新轉生去了……
此世間，再也沒有凌空。
只有一個重生的魂魄。
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凰曦月在心底由衷的祈禱著……願來世，他的世界，再也不會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