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線天
短短三丈距離，卻成了修羅地獄，人間屠場。
城門處僅餘的三名親軍已經人人帶傷，渾身欲血，卻拚死不退，多擋一時，就多一分希望，他們在用血肉殘軀阻擋著敵軍的瘋狂進攻，明知必死，也要抵擋一時。
城頭上，加上燕雲還有不到十人，而時間，隻是過了眨眼間。
殺神般所向披靡的燕雲隱隱感到一陣疲憊，體力終有窮盡時，或許……自己也會死在這吧！
但想想救命大恩的程老軍，似乎一切都值得，至少心安！
縱死，而無憾！
“殺！”
燕雲猛喝一聲，親軍士氣一振，又向前殺出數尺，砍倒數人。
又一聲怒吼，燕雲身形暴進，長刀自上而下，劈向對麵敵軍，那敵軍自恃勇武，燕雲又是強弩之末，哪裏會放在眼裏，舉刀橫架，哪料想燕雲刀鋒卻偏向斜飛，一下挑破身邊另一個全無防備的敵軍喉嚨，那持勇力橫刀格擋者未明所以，燕雲刀已掃回，“撲”的一聲，將他人頭砍落。
兩具屍體側向倒下的同時，一朵紅纓當胸突起，鋼槍閃著寒芒直刺燕雲前胸！
燕雲拚力側身，槍尖破肋側皮肉，從兩根肋骨間直透了過去，同時燕雲長刀橫掃，那槍兵頭顱應刀而飛！
其人雖死，屍身未倒，一股熱血從頸中噴出，燕雲卻恍若未見，衝過血幕，一腳後踢，屍身淩空飛去，正砸中身後一名敵軍。
忽然背上劇痛，原來身後追上來兩名敵軍，被屍體砸中一個，另一個趁機偷襲，一刀得手，燕雲並不回頭，一掌拍在肋間槍杆，長槍透體而過，激射而出，正中身後敵軍，燕雲刀隨身轉，長刀橫掃，將那人腰斬！
未及喘息，腦後惡風又起。
燕雲身形回轉，一刀已到眼前，忙一偏頭，躲過頭臉要害，冰冷刀鋒貼耳劃過，燕雲拚盡全力，頭撞刀身，卸掉大力，怒吼一聲，不退反進，長刀疾斬，“撲”的輕響，自敵腹入，透背而出！
燕雲借刀插敵身之機，手往下壓，雙腳一蹬地麵，登時竄起，同時雙腳連環後踢，正中來敵麵門，同時一個淩空翻轉，刀隨即抽出，隨身而走，至下而上將身後之敵開膛破肚，落地時，身後長刀穿身之敵才頹然摔倒！
刀光再閃，五具敵屍紛倒左右，燕雲趁機再進一丈。
不覺間，巨索已在眼前。
長刀揮起，正欲砍斷巨索，忽聽“嘩棱棱”一聲摧枯拉朽的巨響，巨索終於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嘎吱繃斷。
“轟隆隆”又一聲巨響，萬斤城閘轟然落地，砸陷數尺，一時間煙塵四起，城磚碎屑亂飛！
洪大帥臉色一下變的十分難看，守門的親軍剛被全殲，騎兵就要出城追趕，卻在這千鈞一刻城閘落下，無異於當頭棒喝。
燕雲手舉長刀順勢轉身劈下，敵軍一人正要偷襲，不想有此變故，想舉刀擋格已經不及，隻覺頸上一痛，拿刀的手臂被一刀砍落，胸前一痛，被燕雲一腳踹飛。
這時燕雲才發現，城頭上已經在無親軍，隻剩自己一人，周圍都是虎視眈眈的敵軍，燕雲怡然不懼，作勢欲衝。
敵軍大駭，紛紛後退。
燕雲忽然止步！
仰天一陣狂笑，神態俾倪，看著已心怯的敵軍，忽的作勢再衝，同時一腳抬起，做前撲狀，卻猛的再次落回原地。
敵軍再駭，齊齊後退一步。
燕雲心中湧起萬丈豪情，即便修為盡失，也是人中之龍，無人可擋。
燕雲一縱身，來到城邊，就要跳下，突然似有所感，回頭一瞥，不僅大駭，空中萬千箭光如雨覆至。
竟是不分敵我的亂射！
燕雲哪敢猶豫，轉身一躍而起，突然惡風襲來，燕雲回手一刀，一箭劈落，順方向看去，洪大帥正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手中正持著一張寶弓。
隻看了一眼，燕雲兩耳生風，“嗖”的一聲，落向城外。
全身沒有半點真元，燕雲哪敢托大，連忙棄刀躬身，整個身子蹲起，雙手抱著雙腿，頭埋在兩膝之間，淩空一個翻滾，正好脊背著地，像一個陀螺般滾出好遠。
隻覺後背巨痛，強忍著爬起，往城頭看去，卻再沒有一個活人，盡數被敵軍自己的重箭射死。
燕雲知道對方大帥惱怒他放下城閘攪了對方的好事，欲除己而後快，更惱那麽多兵士卻擋不住他，才下令不分敵我的射殺，忍著巨痛將長刀撿起，蹣跚著向山路走去。
不一時，城頭上再次站滿了敵軍，為首正是洪大帥，正滿目殺機的望著燕雲的背影，燕雲卻像腦後生眼般的揮了揮手，那樣子好像在向好友告別，好像在說不用送了！
洪大帥先是一呆，沒想到有人竟如此大膽，然後大怒，狠狠一拳捶在城牆上。
此時城中殺聲漸消，顯是守軍已經盡數殉難！
燕雲勉強支撐著身體，裝出“輕快”的步伐，直到拐過轉角，城頭在也看不到他時，才一下子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休息了良久，燕雲才覺得身上恢複了些力氣，這時才發現，身上受傷多處，隻在開始時疼了一會兒，現在卻一點不覺得疼，想起什麽，忙扯開衣服一看。
傷處血已經止住，擦掉汙血，竟露出雪白嬌嫩的肌膚，宛如新長出來一般，燕雲心喜，明白是百羅丹的功效，雖然蘊含的龐大真氣被丹田中的強大吸力吸收一空，但百羅丹的藥效卻留了下來。
想到這裏，燕雲展開緊握成拳的左手，露出沾了些汙血的另一顆百羅丹，有心吃下去，想想還是暫時壓下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燕雲將百羅丹貼身放好，才站起來再次上路，心裏卻在思量著怎麽突然有了一絲真氣，同時默默運轉功法，丹田又是一疼，仍是沒有任何改變。
一陣山風吹過，絲絲縷縷，山崖上空空蕩蕩冷冷清清，一條山路曲曲折折橫在半山腰處，顯得空曠而寂靜，與剛才慘烈廝殺怒吼震天的一線關好像是兩個世界。
繞過了一座大山，眼前群山連綿，山連山，山擠山，山捱山，山靠山，好像無有窮盡一般，隻有半山處一條兩騎並走的山路連在中間，好像一條紐帶，將群山相連，而下方，是望也望不到底的無盡深淵。
耳聞不如親見。
即便聽過千百次，燕雲也沒想到眼前的一線天竟然是如此險要的世間奇景。
一線天果然名不虛傳。
一線青天。
山路之上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空，而山路之下則是通向地獄的深淵。
一條山路，兩片天地。
由此得名：一線天！
還有傳言說這條山路是一線生機，掉下山崖則必死無疑，隻有山路上才是通往人間的生路，所以叫一線天。
兩者意思其實差不多，都道出了一線天的險要，同時燕雲體會到一線關對圖安國的重要性，一線關在，就扼住了通向一線天的路，也是通往圖安國的唯一道路。
現在一線關已失，圖安國危已。
燕雲腦海裏想著，腳步卻沒停，此時剛到正午，一上午的激戰，現在已經又饑又餓，內心其實並不想去圖安國，救下了趙牧大將軍，也算對程老軍有個交待，就想趕往獨一峰，可偏偏被逼到了一線天，身後的一線關卻被敵軍把守，城頭不少敵軍都見過他的模樣，洪大帥又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想蒙混過去也是不能，隻有先到圖安國在做打算。
不看一側危崖筆立的陡峭山崖，隻看另一側，一線天也算是難得的美景，十分靜寂，甚至飛鳥都像絕跡了一般，沒有看到一隻。
在往前走了一個多時辰，繞過幾座大山，前麵的山路上出現一匹戰馬，正是載著趙牧大將軍的那匹，正漫無目的的原地閑晃。
燕雲心裏一驚，沒想到竟然能追上對方，馬背上好像有個黑點，離的太遠，看不清楚，但想來應該是趙牧將軍。
燕雲心裏湧上不好的預感，想起對方身負重傷離去的樣子，心裏一顫，連忙加快了步伐。
行至近前，才發現趙牧伏臥馬側，已經昏了過去。
燕雲沒看到趙牧出城就昏迷的樣子，不過已經猜到戰馬馱著趙牧行到這裏，沒有主人的指揮，原地不前。
不及多想，燕雲快步上前，一下將趙牧抱起，緩緩放在地上，這時將趙牧身體翻轉過來，隻見他麵色青黑，雙目緊閉，對燕雲的到來全無所覺，伸手一搭脈搏，全無聲息，嚇了一跳，在一摸心口，心髒有微弱的跳動感，稍稍鬆了一口氣。
燕雲身上還有一枚百羅丹，本是療傷聖藥，但哪是對修真者而言，對普通人來說，吃了和毒藥沒有分別，僅是其中蘊含的龐大真氣，就能要了普通人的命，更何況是趙牧這樣奄奄一息的人。
更重要一點是趙牧明顯中了劇毒，百羅丹無法解毒，若燕雲真元不失，運功幫趙牧吸毒，這些世俗中的劇毒還真難不住燕雲，偏偏現在燕雲身上一絲真元都沒有。
燕雲無奈歎息一聲，探手掐住趙牧人中穴，不一會兒，趙牧眼皮微動。
“將軍！趙將軍！”燕雲輕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