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飛翔
桌上，多份文件正舒服的躺在上麵。詹姆斯坐在桌前，他麵前有一個筆記本，筆記本的屏幕上顯示詹姆斯正在寫一封郵件，這封郵件花了他很長時間，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下筆——光是第一句話就花了他兩個多小時。小源從樓上跳下來所造成的傷勢還沒有痊愈，所以他還在睡覺中，詹姆斯因此有足夠的時間把這封意為分別的郵件寫好。可時間雖然充裕，詹姆斯腦袋裏的詞匯卻難得的缺乏了。
該怎麽寫呢？他苦惱著敲著鍵盤，然後在屏幕中打上：我最忠誠的朋友，你們都是個好人，並且都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不能再打擾你們了。但最後的那個字母還沒敲上去，詹姆斯就快速的把這行字全刪了。哦，上帝啊！他敲了敲桌子，怎麽一封郵件也這麽難寫？
當日距離小源從那建築工地回來時已經過去了兩天，在這兩天裏詹姆斯弄了簽證、多國國籍以及其他所有能助於隱姓埋名的東西，他下定決心要好好的過日子了，所有的紛爭將和他再無關係。當然，要想做到這點的話，他得把那封該死的分別郵件給寫出來。我能做到的，詹姆斯告訴自己。如果我連一封郵件也寫不出來的話，那我以後還要怎麽生活啊？
早上11點左右，小源揉著眼睛從他後麵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你在幹什麽呢？”小源看到那寫信的界麵上空白一片，詹姆斯聽到聲音後急忙轉過身去把小源拉了過來。“你會寫信嗎？”他滿懷希望的問著小源，“類似於那種肉麻的，感人但又令人生氣的信？”
小源看了他一眼，“我對這些東西的認識隻停留在‘周圍安靜得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見’的程度，除非你想送我去學什麽走進文學大師，不然我是不會有進步的。”他說著就朝周圍看了看，接著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就要喝下去，詹姆斯隻能來得及喊一聲：“那是酒……”
小源聳聳肩：“沒事。”他把那杯酒一飲而盡，隨即就開始咳嗽起來，詹姆斯笑了一下，然後就把他拉過來放到自己的腿上。“你以後不能再喝酒，明白嗎？”他在他臉上啄了一口說到，小源鼓鼓雙頰，然後就點了點頭：“好吧。”
詹姆斯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你的腿還疼嗎？”他關切的問，小源回來的第一個晚上一直在呻吟著，盡管詹姆斯當時給他吃了很多止痛片但仍無濟於事，而他又不想把小源送進醫院，於是那天晚上他就抱著小源躺了個通宵。“不怎麽疼了。”小源如實的告訴他，“但我想還是不能走動太久。”
詹姆斯點了點頭。“早餐就在那邊的桌上，你快去吃吧。”等小源走過去之後，詹姆斯重新把注意力移回電腦屏幕，但他還是什麽句子也想不出來。也許相比書信留言，他們更喜歡我不辭而別。然而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小源之後，小源拿著三明治對他說：“你已經這麽做過一次了，但後來因為我又把他們叫過來。現在你又想那麽幹但卻不告訴他們的話，就有些過河拆橋的感覺了。”
“這不是利益關係，他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詹姆斯說，“我會為他們做任何事。”
“那就把他們叫來啊。”小源對他道，“他們是你朋友，所以你必須親口把這件事告訴他們，不然你就是在過河拆橋。”詹姆斯聞言愣了一下，他不想把他們叫過來麵對麵的告訴他們，但小源的話沒錯，他們是朋友，而不是一根稻草。“好吧，”詹姆斯掏出手機“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他們這兩天一直都在附近的酒吧裏玩尋人遊戲呢。”詹姆斯現在所在的房子是漢克提供的，漢克沒了鑽石但仍然歡迎詹姆斯住在這——也許他把阿德拉忘了吧，或者說恩托斯的死去讓他明白自己再沉浸在過去的悲傷裏的話隻能讓更多人離開自己。詹姆斯在前些時候曾給他打過一個電話說了聲抱歉，但漢克沒說什麽就把電話掛斷了。
“好了，他們一會就過來。”詹姆斯放下手機對小源說到，小源聳聳肩，大口的咬了一下手上的三明治。
十多分鍾後，冰狼他們推開門陸續的走了進來，詹姆斯合上筆記本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清了清嗓子向開口說話，但他隨即就發現這比寫郵件還要困難。“他有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要告訴你們，”小源坐在窗邊開口道，“我知道那件事情是什麽，但他得自己告訴你們，除非你們等得不耐煩了才可以來問我。”
眾人都把視線集中在了詹姆斯那裏，但詹姆斯想好的那句話就是說不出來，這讓他低下頭為自己的勇氣臉紅了一下。“我，我有件事想……想說，”想跟你們說，但我知道你們可能會生氣的。“但，但我不知道怎麽開口。”
“張開你的嘴巴，說單詞。”傑伊有些不耐煩的建議到，“不然你就閉上嘴巴，我的酒還沒喝完呢。”
詹姆斯張了張嘴，當他說不出自己想好的那些單詞。小源見到他這樣就明白這個決定對他來說是艱難的了，但說實話小源並沒有見過冰狼他們生過氣。“他準備了一架飛機，我們打算一塊飛走。”小源幫詹姆斯說到，“他本來想發郵件告訴你們的，但後來他覺得應該麵對麵的告訴你們會好一些。但是現在，我想他的感覺應該是打字比說話要容易些。”
冰狼有些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你又要走嗎？”
“你決定好了嗎？”風狼問到，他明白詹姆斯此舉是為了什麽。“你得知道，我們都在這呢，沒什麽麻煩能難道我們的。”
詹姆斯抬起頭和他們對視著。“我已經決定了，”他對風狼說，“我也知道你們能解決所有的麻煩，但問題是我就是一個麻煩的製造者。當我沒有把你們叫回來時，你們都有各自的安逸的生活，是我打破了這點。所以，我現在決定換個身份然後再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跟小源一起生活下去。”
“安享晚年永遠是老年人的思想。”土狼指出這點，“當然我們一直都知道這個是事實。這沒啥不好意思說的，詹姆斯，我們是朋友，而且不會質疑你的任何決定。”
詹姆斯眼角的餘光看到小源露出了一個微笑，傑伊這時在他對麵坐了下來。“想好去哪了嗎？”他問詹姆斯，“意大利還是英國？”
詹姆斯眨眨眼：“你怎麽……知道我要去的地方？”他正了正臉色，“這要看小源去哪了，小源——”他朝小源喊道，“所有的歐洲國家，你最想去哪？”看到眾人的視線都轉到了自己身上，小源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了低頭。“你也是歐洲的，不對嗎？”
眾人一愣，然後就反應過來小源話裏的意思，傑伊有些酸酸的看了詹姆斯一眼。“你倆真不害臊！”他說，“調情也調的這麽內涵，真該把你們綁了燒掉。”
小源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你和你那位咋樣啊，我昨天晚上上廁所時都聽見你在電話呢。”
“你昨晚上廁所了？”詹姆斯轉過頭問到，“什，什麽時候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小源張張嘴，絲毫沒想到詹姆斯會拆他台。“這，這個……”小源想了想，“是在你洗澡的那時候。”他朝詹姆斯眨了眨眼睛，但詹姆斯拆台顯然要拆到底了。“昨晚洗澡的時候你沒出去過啊，”詹姆斯說，“難道我昨晚洗澡的時候睡著了？沒注意到你出去？”
“這……這個……對！就是這樣！”小源隻好這麽說，風狼他們已經眼帶笑意的在圍觀了。“昨晚你有些迷糊，躺浴缸裏睡著了，就是這樣。”
“不，不是的！”詹姆斯說到，“昨晚洗澡時我記得你在我下麵呢，你沒有出去過，因為沒有把我掀開。”土狼沒忍住，一下就笑了出來。小源這時總算明白詹姆斯在幹嘛了，他尷尬的站了起來，然後轉過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了。“死了再找我！”他沒好氣地說，然後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等小源離開之後，詹姆斯正了正臉色看著自己的戰友們。“我打算帶他去英國，”他對眾人說，“我和他去了那之後的姓會是沃夫，而名則不會改變。我以後的郵箱會以James wolf注冊，你們有事的話可以聯係我。”
“源·沃夫？”土狼皺了皺眉，“所以他是水狼？”
“和小火剛好相反耶。”傑伊打趣道，“小黑你心裏是不是不平衡了？”
“我？哦不，我哪有？”土狼歪歪脖子，“中文裏，水加了兩點之後就變成了冰。唉，沃德，你怎麽不說話？”冰狼愣了一下，似乎剛剛在想其他事情。“哦，那個，我……你說什麽？”
“詹姆斯就要走了，”土狼說，“你要不要和他們一塊去？”
冰狼花了幾秒鍾的時間才回過神來：“啊，那個，我，我就不去了。”說著他便看了詹姆斯一眼，詹姆斯也看了他一眼，但沒說話，冰狼抿了抿嘴唇，他心裏還是想去的。“我可……可以嗎？”他吞吞吐吐的問詹姆斯。
“可以！”小源忽然把門打開站在門邊答應到，“三是一個吉利的數字，你能去就真是太好了。”
“不，源，他不能去。”詹姆斯開口對小源說，然後和冰狼對視起來。“你應該去找一個除我之外的人了，要知道我們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我把你救活不是為了讓你跟我一輩子的，而且我們都知道我兩在一起會怎樣，那不會令人開心的，沃德。所以你不能跟我們一塊走。”
“……嗬，嗬嗬。”冰狼勉強的笑了笑，“祝你們旅途愉快。”說著他就轉身往外跑去，傑伊站起來和土狼一塊追了出去。“小源，你過來。”風狼對小源說到，小源看著冰狼跑出去的方向，有點內疚的走了過去。“什麽事？”他問。
風狼摁住他的肩膀。“上帝給了我們犯錯誤的機會，絕對不是為了讓我們濫用的。”他說，“所以當你身邊的人遭遇到麻煩或者問題時，別為此道歉，你什麽也沒做錯，明白嗎？沒人會一直犯錯，傻子也是。”小源點了點頭，風狼便接著說：“在我們之中隻有瑞切爾了解詹姆斯的脾氣，但她離開了，所以我就用自己這幾年來對詹姆斯的認識告訴你，他是個壞人。當他說實話時，他是在開玩笑；當他開玩笑時，他是在諷刺；當他開始諷刺時，他實際上就已經在發火了。”
“嘿，我還在這呢。”詹姆斯說，“而且我有那樣過嗎？我沒有！你的衣服看起來就跟堂吉訶德一樣搞笑。”
小源轉過身看了詹姆斯一眼：“你這是在開玩笑。”
“就像我說的那樣，”風狼說，“總之，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你的反應很快，小源，我敢肯定你能馬上察覺出對方哪些話裏帶刺，這會讓你的人緣減少，因為這天賦不是隨時都有用的。”
詹姆斯朝風狼撇了撇嘴：“你該滾了。”
“這不是句逐客令。”小源對著風狼的眼睛告訴他，“詹姆斯隻是在說你就像唐僧一樣嘮叨。”
風狼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們好運。”他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小源有些失落的看了詹姆斯一眼：“我不想離開了。”他告訴他，詹姆斯微笑著把筆記本合上。“我身價上億呢，”他對小源說，“而且你也有人注意，所以我們離開這裏不僅是為了讓他們避免麻煩，更是為了我們的安全。你想和我一塊整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嗎？”
“我能做到的。”小源告訴他，但詹姆斯伸手把他拉了過來。“我可不想這樣，”他說，“你絕對不能再從我身邊離開了。”說完他就站起來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並把它們放進一個塞滿了衣物和日常用品的旅行包裏。“你能為我單手把它提在肩上嗎？”他拿起旅行包對小源說到，小源眨了眨眼：“當然可以，這點東西我還是能提起來的。”
話雖如此，可那個旅行包實在有些重，以致於當他們站在路邊等著漢克的人來接他們時小源的手已經沒有力氣了，詹姆斯見狀便把背包拿過來背上，然後又趁小源不注意的時候把他給抱了起來。“你肥了，哈哈！”詹姆斯抱著他旋轉著，小源不知所措的眨著眼睛，他在被詹姆斯帶著轉了十多圈後才斷斷續續的吐出了一句話：“周，周圍還有人在看呢。”
“在意他們幹嘛？”詹姆斯停下來說到，一輛的士這時開過來停在他們的旁邊。的士司機把車窗搖下，對他們說：“鯊魚的血，隻為敵人而流。”
“群狼的眼，幽靈透視的光芒。”詹姆斯說出了這句略帶臭屁的話，那司機馬上就把車門打開了，詹姆斯抱著小源鑽了進去。“您久等了，先生。”司機開動車子說到，“我會馬上把您送到機場去的。”車子行駛開來，小源在詹姆斯的懷裏蹭了蹭，似乎又要睡著。後來他真睡著了，當詹姆斯把他叫醒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在了飛機上，不過機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三小時前出發的那艘客輪已經行程過半了！”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小源揉著眼睛轉過頭一看，發現漢克正站在飛機外麵。“你們從這出發的話，得開全速才能在晚上九點那艘客輪靠岸之前被他們救起……你會飆機的吧？”他問詹姆斯。
詹姆斯吐了吐舌頭：“我可能會。”不就是把飛機開到最高速嘛，沒啥大不了的。“炸藥引爆的倒計時是20秒對嗎？”他問漢克，漢克在外麵點了點頭，詹姆斯便走了過去。“謝謝你了，鯊魚，你可以回去了，有事就找冰狼他們。”待漢克又點了點頭之後，詹姆斯把艙門關上了。小源從自己醒來的那個座位上爬起來：“我……我們要怎麽去？”
詹姆斯走過去把小源抱在自己的前麵。“雙腿夾住我的腰，”他告訴小源，小源有些莫名奇妙但還是照做了，詹姆斯隨即就用三根安全帶把自己和小源扣了起來，然後蹦著跳了幾下，發現小源的腿還是會不自覺的往下滑，於是就弄了一根繩子把他的腿給綁了活結。小源不安分的動了一下：“你這是幹嘛啊？這姿勢就像一個母猩猩帶著一個小猩猩。”
詹姆斯眨了眨眼，然後就伸了伸頭吻了小源一下，“我還以為你會說考拉熊呢。”他說著就把那個大背包放在了小源的背上，而背帶則纏在了自己的雙肩上，小源注意到詹姆斯的背上也有一個小背包。“你後麵背了個什麽啊？”他開口問到，詹姆斯有些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去，坐到駕駛位上。“那是降落傘，一會我們要從飛機上跳下來。”
跳，跳傘？小源動了動身子，“這麽刺激的事情，你為什麽要把我綁在你身上啊，我自己可以跳的。”
詹姆斯發動飛機。“不行！”他拒絕到，“你把腦袋放我肩膀上，讓我能看到前麵……對，就是這樣。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高空中往下跳的，你明白嗎？就算你能克服恐懼跳下去，你也隻有極短的時間把降落傘打開，不然就會沒命的。”
“那現在不是還沒跳嘛，給我鬆開好不？到時候我再抱著你，你跳下去不就行了？”
“你隻有一隻手，源。”詹姆斯提醒他，“我是不會讓你冒險的。”
飛機發出一陣轟鳴，然後便飛上了藍天。小源仍有不甘的的意思，但現在詹姆斯正在開飛機，他不能去打擾他，於是小源就一聲不吭的趴在詹姆斯的肩膀上，沒過多久就再次哈欠連天。詹姆斯告訴他可以睡覺，可他一直堅持了下去，直到詹姆斯把飛機越開越慢。
“……嘿，你睡了嗎？”詹姆斯動了動肩膀說到，小源在迷糊中睜開眼睛，發現飛機裏的燈光已經亮了起來。“沒，我醒著呢。”他對詹姆斯說，詹姆斯點了點頭，然後忽然就離開了駕駛位往機艙裏跑去，小源注意到飛機似乎在往下墜落。
“怎，怎麽了？”他有些慌亂的問。
“我們已經在那艘客輪前麵了，現在是晚上七點。”詹姆斯語速很快的告訴小源，然後他把炸藥的倒計時給引發了，接著他跑到艙門邊上。“可能會有些冷，風會很大。”詹姆斯對小源說，“所以你現在閉上眼睛，當我叫你睜開的時候，你才睜開，行嗎？”
飛機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
小源點點頭，閉上了眼睛。詹姆斯這時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就按了艙門邊上的一個按鈕，艙門頓時就被打開了，狂風呼嘯而來，詹姆斯往後搖晃了幾步，然後自己就閉著眼睛用力衝了出去，無人駕駛的飛機急速的從他們旁邊掉了下去。幾秒之後，炸彈爆炸了，詹姆斯拉開降落傘，爆炸產生的熱氣讓他們滑翔起來，往海麵上的那艘客輪飛去。
“睜開眼睛吧，源。”
小源睜開眼睛，發現半空的星星是那麽的明亮，而他自己就在其中飛翔著。“你喜歡嗎？”詹姆斯大聲的問，小源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詹姆斯一愣，忽然一口就吻了上去，而且還越吻越激烈。在他們的下方，那艘客輪在海麵上發出的光芒是那麽的五彩繽紛，似乎在迎接著這兩個從天而降的人返回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