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伯恩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稀疏的樹林時，伯恩·斯考特拿著小提琴從露水未幹的林邊穿過草地，往自己的家裏走去。
他受的槍傷並不嚴重，當時在醫院裏取出子彈包紮好了之後他就回來了。自己還有一個小女兒要照顧呢，他告訴自己，盡管多年來自己一直有孩子照顧，但這次……這次卻是他一個人在照顧著小小的索菲亞。伯恩歎了口氣，是啊，有人不在了。他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房子，發現索菲亞正趴在二樓的窗子上往這邊看著，於是父親便把樂器放到左手上，然後用右手朝那個窗子揮了揮，女兒在看到這動作之後便從窗口處消失了。
伯恩微笑著橫穿濕滑的草地，沿著其中的一條淺淺的土道走上公路。
索菲亞是個天使，伯恩忍不住在心裏想到，他瞬間變得愉快起來——每次他這麽想時心情總會愉快起來。她是我的天使，伯恩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都必須每天回到她的旁邊，她是一位祝福我的天使，她是艾莎留下來的天使。
“Dad！——”索菲亞打開大門，跑過馬路衝進伯恩的懷裏。伯恩笑著把她抱了起來，用手輕輕的刮了下女兒的鼻子：“昨晚有沒有做噩夢啊？”父親寵溺的問到。
索菲亞搖搖頭，她嘟起自己的小嘴巴：“我夢到了一個長翅膀的聖誕老人，他把禮物藏到了爸爸的臭襪子裏。”
伯恩嗬嗬的笑了起來，他抱著索菲亞走進屋子裏，索菲亞一進屋子就從他的懷裏跳了到了結實的圓角桌上，伯恩忙叫了一聲小心，索菲亞走過不長但擺滿了零食的桌子，在桌子上的一個小角落裏撿出了一隻看上去被遺忘了的襪子。
“看！就是這個！”她從桌子上跑回來，把襪子放到伯恩的手上：“聖誕老人把禮物塞進去了呢！你看上麵還有顏色呢！”索菲亞指著襪子上的一個紅顏色說到，伯恩把她從桌子上抱起放到地上。“以後別在桌子上走來走去，知道嗎？”索菲亞用力的點了點頭，之後還不忘回一句：“你看看這襪子嘛！”
伯恩隻好拿起那襪子看了一眼，那襪子是通體的白色，幾條金紅的絲線在上麵歪歪斜斜的形成幾個圈圈。伯恩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正要去哄她吃飯時忽然他手中就傳來了一陣潮濕的感覺，他把襪子轉過來一看，隻見幾滴紅色的液體把襪子的另一邊給滲透了——這是血跡，伯恩皺起眉頭。“這襪子你找到的時候就在那桌子邊嗎？”索菲亞點點頭：“嗯！我還看到聖誕老人了呢，他就躺在BinGo的房子旁邊，我看他睡熟了，就沒叫醒他。”
伯恩從腰上拔出一把槍就抱起索菲亞往後院走去。
BinGo是索菲亞的小牧羊犬，伯恩曾答應給索菲亞一群潔白的羊的，可由於產地問題，他隻能從農場裏帶回來一隻牧羊犬。他本以為索菲亞會很生氣，但沒想到他一把BinGo從箱子裏抱出來小女孩就驚訝了一聲，隨後她抱著牧羊犬睡了一個晚上，連伯恩給她送上她最喜歡的晚餐時她都不肯把小狗放下來，直到伯恩在後院蓋了個小房子。
“BinGo呢？”伯恩透過窗子看到一個人正躺在牧羊犬的房子旁邊，索菲亞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叫了一聲小狗的名字之後，小狗便從自己的房子後麵晃著尾巴跑了過來。伯恩放下索菲亞的同時把後院的門打開了。“去拿點東西喂BinGo吧，”他對索菲亞說，“我看它已經餓極了。”索菲亞抱著小狗歡快的跑進了廚房，伯恩拿著槍警惕的走進了後院裏。
時值清早，院子裏的草地裏仍有斑斑露水。伯恩小心的踢了那個人一腳，然後繞到了他前麵，“嘿！夥計！”他用槍舉著那人的腦袋說到，“還能聽見我的話就動一下。”
那人毫無反應。
伯恩走上前去把他翻了過來，“哦，天啦——”伯恩驚呼一聲，隻見眼前這人的腦袋上盯著一枚長釘，他急忙把這人扶了起來，誰知道這家夥的肩膀已經脫臼，伯恩一下子居然沒有意識過來，他猛地一提，那人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伯恩的傷口也因此裂開了。“索菲亞！”他朝屋裏喊著，索菲亞抱著牧羊犬走了出來。“怎麽了，爸爸？”
“你去桌子那打個電話給詹姆斯叔叔好嗎？你還記得他的號碼嗎？”伯恩捂著自己的胸口說到，索菲亞點了點頭，跑進屋子撥通了詹姆斯的號碼。“我要跟他說什麽呢，爸爸？”
“讓他叫人過來。”
“是冰狼哥哥接的電話，爸爸。”索菲亞的聲音聽上去很甜，“他讓你接電話，但你——”她看到伯恩身上的血冒了出來。“我爸爸流血了！冰狼哥哥。”她朝電話裏大聲說到，然後隨手把電話一扔就往伯恩那裏跑了過去，小牧羊犬在後麵發出稚嫩的叫聲。
“幫我把紙拿過來行嗎，小草莓。”伯恩用手堵著自己的傷口說到，但那血還是源源不斷的流出來。索菲亞點了點頭，她跑進了衛生間裏拿了一卷紙出來。“要我扶著你嗎？”她朝自己的父親眨了眨眼睛，“電視上說我應該扶著你。”
“哦嗬嗬……”他側過身去，不想讓索菲亞看到血。“你把BinGo喂飽了嗎？它怎麽還在叫喚？”
小女孩站起來：“我這就去喂它。”說完她便跑到屋裏抱起了小狗回到廚房，伯恩把那卷紙扯了又扯，但它們對止血沒有一點用處。
“索菲亞，”他叫著女兒的名字，索菲亞抱著小狗出現在了門邊。“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你記得懷特叔叔嗎？告訴他我躺在後院裏動不了了，你把他叫來，行嗎？”
“懷特叔叔家有隻大狼狗，它喜歡衝BinGo叫喚。”索菲亞說，“懷特叔叔剛剛出去了，我看到——懷特叔叔！”她忽然朝外麵叫了一聲，然後便抱著小狗跑出去了。伯恩轉過頭往大街上一看，發現懷特正提著自己的早餐從大道的另一邊走過來。索菲亞跑過去攔住了他，幾秒鍾後他和索菲亞一塊跑了過來。
“哦，天啦，伯恩，你怎麽搞的？……這是？”他一過來就問東問西。
“我不知道他是誰。”伯恩搖晃的想站起來，懷特急忙上前扶住他，兩人一塊走進了屋子。
“這是……你的傷口沒處理好。”懷特在廚房裏找到了伯恩家的醫療箱，索菲亞抱著小狗看著懷特把酒精淋上去，伯恩發出一聲痛呼。“你應該等醫院處理好再回來的，你的藥呢？”懷特翻了翻醫療箱。“我不想讓索菲亞一個人過夜，懷特。”伯恩告訴他，“衛生間裏有止痛藥，你幫我拿幾顆過來。”
懷特點頭應了一聲，十多秒後他從衛生間裏把止痛藥拿了出來。“街角的蘿絲大媽挺好的，你可以把索菲亞讓她看著。”
“我不喜歡蘿絲大媽。”索菲亞眨了眨大大的圓眼睛說到，“她的屋子裏總有貓味，讓人想打噴嚏。”她忽然看到了懷特放在桌上的三明治。“我可以吃嗎？”她動了動喉嚨說到，懷特笑了一聲。“當然可以。”
索菲亞高興的走上前把三明治拿在手中，伯恩把她叫住了：“你該說什麽，索菲？”
“嗯……嗯……”索菲亞看了看懷特一眼，“謝……謝謝。”
“我很抱歉，懷特。”伯恩回過頭對懷特說到，懷特一臉不在意的樣子。“索菲亞是個乖孩子，伯恩。”他說的是實話，“你確定你不用去醫院嗎？你的傷口得徹底的清理一下……如果你不想索菲亞和你去醫院的話，你可以把她放到我那，不礙事的。”
“她喜歡爬上爬下，懷特。”伯恩告訴他，“我沒別的意思，但你房子裏麵不適合孩子玩耍——我有天注意到你的一個陶瓷碗都是方形的。”
“小孩總會磕磕碰碰，伯恩。”懷特把紗布蓋到伯恩的傷口上，然後再纏上繃帶。“這是槍傷，伯恩，你得去醫院。”懷特說。
“幾天前的舊傷了，沒啥大事，醫生把子彈取了出來。”伯恩穿好自己的衣服，索菲亞吃完三明治之後抱著BinGo上樓了。
“那好吧，我就不打擾了。”懷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站起來就要離開。伯恩站起來剛想說話，眼睛就看到了門的後麵有一個陰影。“趴下！”他小聲的說了一句，然後撲上去就把懷特推倒了，懷特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剛要說話，便看到了一隻皮靴站在門邊。伯恩拉著他，兩人悄無聲息的躲到了櫃子後麵。
“是誰？”懷特小聲問到，伯恩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屋裏的光線變化讓他明白那人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呆著別動。”他說著便站起來拿起櫃子上的一把槍往感覺到的方位打了一下，打完後他一個翻身閃進了廚房裏，懷特聽到一個人發出了悶哼的聲音。
伯恩的傷口又裂開了。
索菲亞的腳步聲這時又在樓梯上噠噠噠的響了起來，伯恩暗道了一聲不好，一個影子這時出現在了他旁邊——怎麽，剛剛沒打中他？伯恩把身上的繃帶全都扯開了，血流出的速度就和幾分鍾前一樣快。
“爸爸！”索菲亞在樓上叫到，“我找不到我的小棕熊了，你看到它了嗎？”
伯恩緊張的看著那個影子，他似乎不敢過來，伯恩想。但懷特顯然就沒這麽淡定了，他一見那影子正在朝這邊走過來就緊張的要命，不停地往後退著，最後他撞到了牆上，悶沉的動靜讓那個慢慢移動的影子停住了。
“索菲亞？伯恩？”冰狼的聲音在這時響了起來，伯恩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冰狼這時推開門走了進來。“索菲亞？伯恩？……有人在嗎？”
伯恩在廚房裏冒著大汗。“這呢。”他喘著粗氣說到，懷特這時站起身跑了過來，冰狼條件反射的把槍舉了起來。“嘿——嘿——我是他鄰居，不是剛剛那個人。”
“懷特是安全的，冰狼。”伯恩扶著牆壁站起來說到，冰狼這才放下槍，和懷特一塊走了過來。“怎麽回事？”他問，“怎麽會這樣？”
“後院有個人，先生。”懷特又從醫療箱裏把繃帶拿了出來，冰狼四處掃視了一眼：“索菲亞呢？”
伯恩指了指二樓：“樓上呢。”
冰狼點了點頭，又問了一遍他打電話的原因。伯恩被懷特的繃帶弄得無法說話，所以隻好由懷特告訴他：“院子裏有個腦袋上紮釘的人，先生。”他給伯恩纏上最後一圈繃帶，“而且就在你剛剛來這之前，有個人來過，我們都沒看見他是誰，他被你嚇跑了。”
冰狼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院子裏走去，然而院子裏空空蕩蕩的，什麽人也沒有。
“沒人啊，”他走回來說到，“院子裏哪有人？”
伯恩愣了一下，懷特把他扶了起來。“就在BinGo的屋子旁邊，你什麽眼神？”他邊走過來邊說，然而等他來到門邊的時候，他也怔了怔——院子裏確實一個人也沒有。
BinGo稚嫩的犬叫忽然在二樓響了起來，冰狼頓時覺得不妙，急忙往二樓跑去，小牧羊犬白色的身影從二樓竄了出來，伯恩急忙掙脫懷特的攙扶跟了上去。等他們到了二樓一看，隻見冰狼站在一個敞開的窗戶前，手中拿著一張紙條，索菲亞已經不見人影。
“我很抱歉，伯恩。”他轉過身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