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謀略

  謀略，人人皆會；它跟謊言一樣受人喜愛，令人討厭。在詹姆斯·洛夫安特所領的小團隊裏，每個人都具有各自獨特的陰謀論——風狼在戰場上喜歡站在友軍的正後麵開槍，而且如果那個友軍讓他看不順眼的話，他會故意把子彈打在敵人的腳旁；炎狼熱衷於裝死，而且裝得和死人一般，這曾讓他聽到了不少不該聽的東西；土狼則愛好把石子往裝死的炎狼的頭上砸去，然後再假裝把他救下；瑞切爾曾被詹姆斯戲稱胸大無腦，不過往往隻為一件事奮鬥的瑞切爾倒顯得無懈可擊；詹姆斯是個典型的腹黑——當然隻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點。不過他從未對小源腹黑過，不知道是為什麽；傑·沃德·斯皮登，也就是冰狼。他的主意，是這個團隊裏最豐富、最犀利，同時也是……最和藹的。


  當艾瑞克·帕克被風狼指控襲擊之後，先跑出去追的不是冰狼，而是瑞切爾。她愛他，冰狼站在門邊看著瑞切爾快速消失的身影想到。她喜歡艾瑞克，她的眼睛在詹姆斯之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感情，所以這件事應該由她解決。


  “我們別告訴詹姆斯，行嗎？”冰狼回過頭對風狼說到，風狼眨眨眼，沒反應過來。“你現在已經沒事，所有人都沒事。”冰狼對他說，“無論瑞切爾怎麽處理這件事，我們都當作不存在，行嗎？你知道瑞切爾已經愛上他了。”


  “瑞切爾會把他藏的好好的，如果她愛他。”風狼說，“這就是典型的做賊心虛了。就算我們不告訴詹姆斯，他也能從其中知道一些貓膩。”


  冰狼走到病床邊上。“我隻想確定一點——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對嗎？”他把被子給風狼拉上去，然後盯著風狼的眼睛。許久之後，風狼的嘴角才露出一個微笑：“你知道我喜歡紅燈區的那位金發白蘭吧？我是不會讓你鑽到我床上來的，我取向正常。”


  冰狼哈哈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便往外走去。


  “哦，對了。”他在門邊轉過身，“瑞切爾送小源過來時說他把科迪多克·斯強克給殺了。我今早曾收到一封斯強克的來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還活著的消息，並把他的藏身之地告訴了小源？”


  “科……科迪多克？”風狼一臉迷茫，“不……不知道啊，他不是早死了嗎？怎麽……等等——”風狼的想法轉得很快，“你說瑞切爾告訴你小源殺了科迪多克，那麽……他通過什麽知道的？這消息是瑞切爾說的，難道科迪多克藏在她的醫院裏？”


  冰狼聳聳肩：“我想是這樣，因為你剛剛說那泊車仔襲擊了你，而他跑掉的行為就證明了這點……我打賭瑞切爾的用藥有問題，你——”


  “艾瑞克本名是叫帕克嗎？”風狼打斷他道，冰狼轉了轉眼睛：“嗯……是的，我想帕克也有泊車仔的意思，你這麽問是……”他忽然停住了，艾瑞克·帕克這個名字在他的腦袋裏不斷的遊動著，這讓他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他抬頭看了風狼一眼，風狼若無其事的聳聳肩：“你說過瑞切爾會處理好的。”


  “哦，當然，她是靈狼，亡靈之狼。”


  “的確如此。”冰狼說著離開了病房，可是戀愛中的動物都是笨蛋，不管是亡靈還是野狼，都是笨蛋。


  他穿過走廊，推開了詹姆斯的房門。


  “我告訴過你讓我一個人呆會。”詹姆斯抬起頭說到，冰狼走進病房。“風狼說是艾瑞克襲擊的他，瑞切爾追出去了。”詹姆斯麵不改色，小源在他懷裏縮成一團，好像已經從昏迷變成熟睡。“我想瑞切爾會把這件事處理好，但我也認為這件事應該讓你知道，我——”


  “他有說是艾瑞克開槍打的我嗎？”詹姆斯問到，冰狼搖搖頭。“那麽就讓瑞切爾去處理，”詹姆斯告訴他，“風狼如果沒追究的話，那就算了，和艾瑞克結婚的不是我們，而是瑞切爾。如果瑞切爾還能記得我們的事的話，她就會處理的很好。”


  “可他叫艾瑞克·帕克。”冰狼盯著他的眼睛，“Karic·E R Per。我記得你對這串是代號還是人名的字母曾苦思很久，這是當年萊瑟的在紙上書寫的東西，你說這應該是個暗語，但你卻不知道它到底所指什麽。”


  冰狼見他皺了皺眉，便接著說：“現在艾瑞克·帕克被證實了是科迪多克的人，科迪多克知道你和萊瑟的關係，所以我敢肯定瑞切爾老公的真名一定不是艾瑞克·帕克。”


  小源動了動身子，似乎想讓自己躺得舒服點。詹姆斯把他摁到自己的胸前，但這樣一來卻把他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然後就感覺自己正被人抱著。他第一感覺那個人應該是詹姆斯，但隨即他就想起了詹姆斯被槍擊的事情，這讓他一愣，隨即就要站起來掙脫那個懷抱，詹姆斯急忙把他摁住。


  “沒事，沒事，是我。”詹姆斯告訴他道，小源隨即平靜了下來，他揉了揉眼睛，發現這人真是詹姆斯。“我……我……”他下意識的把他抱住，“我……抱歉，你流……流血了，我隻是……隻是……我看到了一個人，他轉身就走，穿著黑衣，拿著把槍，他……”


  “沒事。”詹姆斯在他額上吻了一口，“我在這呢，沒事了。聽他們說你喝了我很多血，我很想看看你長肥了沒……你還想睡嗎？”小源點了點頭，詹姆斯便把被子拉上來把他蓋嚴實了一點。“那就睡吧，我一直在這……你身上痛嗎？”


  小源在被子搖搖頭，詹姆斯這時看到冰狼在一邊對他使著眼色。“問他。”他用嘴型對詹姆斯說，“問他怎麽知道科迪多克在哪的。”


  詹姆斯遲疑了一下，但他明白這問題傷害不了任何一個人，於是他拍了拍小源的肩膀，小源從被子裏探出頭，躺到他手上。“怎麽了？”小源問。詹姆斯覺得他現在這表情像隻小蜥蜴，“聽說你……”冰狼在一邊用口型告訴他要說什麽。“聽說你……今天……一個人出去了……你……怎麽會去……瑞切爾的……醫院的？”


  小源回頭看了看冰狼一眼，對他說：“我很抱歉，但我在槍械協會的那個屍體上找到了一部手機，上麵有艾瑞克的電話號碼，所以我就過去了。”


  “那電話現在在哪？”冰狼開口問到，詹姆斯責備的看了他一眼。“我……我記得我看完之後就把它放到了地上，它應該還在那個屍體旁。”


  冰狼點了點頭，詹姆斯看著他：“你還有什麽問題嗎？”他的聲音有些發火，小源轉過頭閉上眼睛繼續睡覺——他實在很困，在詹姆斯旁邊更是如此。


  “昂嗯……沒……沒了。”冰狼說著轉過身，“我想我應該去那個地方看看……小源又睡著了嗎？”詹姆斯低頭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額頭，小源毫無反應。“他好像睡得很快，不過你說話得小聲點。”


  冰狼點點頭：“我盡量。”


  看得太緊不是件好事。


  “你知道在你跟小源說話時，你的表情就像一個慈父嗎？”冰狼直接說到，“你寵愛他，不是因為他和你上床，而是你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你替他做決定，幫他扛下所有的責任，然後在他有危險時又像個父親一般匆忙趕到——”他頓了頓，但詹姆斯的眼神阻止不了他接下來的話。“你把他當成了沃爾格雷斯，你希望能通過小源來彌補他，這就是我想說的。”


  詹姆斯有些想發火，但他隨即發現自己不能對眼前這人發火。“我沒把他當成沃爾格雷斯，”詹姆斯說，“而且就算我真的有那種想法，小源也會說出來的，他總是直言不諱。”


  “哦，是嗎？”冰狼看著他，“小源在遇到你、遇到瑞切爾之前可能沒睡過多少安穩覺。”這句話他說對了，小源在孤兒院時常常發現在上完廁所後自己宿舍的枕頭下麵有死去的動物——他曾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枕在一堆死蟑螂上，這讓他知道了關門的作用。但無濟於事，搗蛋者似乎有鑰匙。


  “這……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不知道該如何做出正確的舉動，詹姆。”冰狼告訴他，“你需要一個兒子來填滿心中的愧疚，而他需要一份父愛來讓自己感到安全，這就是你兩現在的關係，彼此滿足——很怪異，我很驚訝你居然沒看出來。”


  “他從沒把我當父親。”


  “哦，是啊，到現在為止他都不曾主動的脫掉的你的衣服，他難道是個異性戀？”


  “這不能說明什麽。”


  “你得改變，詹姆。”冰狼提醒道，“不然等時間一久，你們的關係將永遠這樣——小源的養父拋棄他，所以當你給他的感覺如慈父一般時，無論你在床上做什麽事他都不會拒絕你，因為他的本能想要留住你，不讓你跟那位養父一般討厭他，他隻是……隻是不想讓你討厭他而已。”


  “當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也曾說過不想讓我厭煩你。”


  冰狼臉紅了一下。“這一樣嗎？”他的尷尬一閃而過，“小源不會討厭你、厭煩你，因為你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他多年來的親生父親一樣——我打賭連維特·格雷都做不到你這麽好，他隻會給小源一大筆錢，而你對待他就像是對待一個剛上幼兒園，還禁不住糖果的小孩一樣。”


  “可他就是個小孩！”詹姆斯大聲對他說，“他雖然活了有十七年，長了有一米七多，但他就是個小孩！他從不知道這個社會是什麽樣的，他也從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行走。他不會奉承、不會察言觀色、他隻會——”


  “可他就是個小孩，對嗎？”冰狼靠在門上，“你還是把他當成孩子。”


  “他靠本能行事，沃德。”詹姆斯告訴他，“就像你對我說過的那樣，他需要一位導師來告訴他自己要知道的，他需要——”


  “你不是那個導師，詹姆。”冰狼說，“如果你把他當男朋友，就不能再做他的導師。他的思想簡單的要命，他對我們這些人、這個社會的認識是在電腦屏幕裏看來的，他對愛情擁有孩童般的奢想，這就是在當初你把他扔到酒吧之後他隻會等你的緣故——告訴我！如果當時你扔下的是我，我會一直等你嗎？”


  詹姆斯慢慢的搖了搖頭：“……不……你不會……”他隨即看著冰狼的眼睛：“可是你倆不同，他是——”


  “他就是個孩子，從未踏入學校，從未進入高中校門的孩子。”冰狼也看著他的眼睛，“你得改變，詹姆斯，或者你就該把他放大街上，不要時時刻刻的在他的旁邊。不然沒了你，他什麽都不會做。”


  “他會有危險，”詹姆斯說，“他會——”


  “你是相信自己的男朋友有危險，還是相信自己未成年的兒子有危險？”


  詹姆斯無言以對，他似乎找不到答案。


  冰狼說完後便轉身離開了，詹姆斯低頭疑惑的看了看小源一眼。難道真如沃德說的那樣嗎？他問自己，小源比自己隻矮1公分，我真的就像個父親一樣嗎？不！他否定道，冰狼都是胡說八道的，他不知道我和小源之間的事，他什麽都不知道。小源能分辨哪些人是安全的，哪些人是危險的，他不會跟讓自己危險的人處在一塊，他隻會在我旁邊不走，他隻會……詹姆斯停住了，我把他看得太緊了嗎？他問自己，這是件好事嗎？或許……冰狼說的沒錯，我是得改變了，可……可我到底要怎麽改變？


  源·洛夫安特安安靜靜的在詹姆斯的懷裏睡著，他的臉帶著微笑，夢中的他正在和詹姆斯一塊坐在山崖頂上看著日出；冰狼對詹姆斯說出了所有的話之後便一路往電梯走去，當他來到電梯裏，他問自己是不是越線了，這些事應該由他詹姆斯·洛夫安特自己意識到才對。電梯門關了又開，冰狼走出去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鍾，發現距離瑞切爾追出去時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她該把艾瑞克藏好了吧？

  然而他隨即就看到了艾瑞克和瑞切爾從一邊的一個小房間裏走了出來，他倆見到冰狼先是一愣，然後瑞切爾轉身就想走，艾瑞克把她拉了過來。


  “嘿……我知道自己並不受歡迎，”艾瑞克對冰狼說，冰狼並沒有表示什麽。“但……但我不想瑞切爾也跟著不受歡迎，這是我的錯。現在科克已經死了，我沒理由再對你們發起突襲。”這是句假話，艾瑞克心裏說到，“這不關瑞切爾的事，她……她懷孕了。”


  冰狼一愣，瑞切爾轉身就要走，冰狼回過神來急忙把她拉住了。“這是你老婆，艾瑞——”艾瑞克跑出了醫院。


  “你真懷孕了？”冰狼一臉不相信的看著瑞切爾，瑞切爾低著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驗孕棒，那根棍子上麵的標識讓冰狼一陣錯愕。


  “哦，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