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談話
夢,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人們常說日有所思便夜有所夢。但就古代的周公解夢來說,誰會整天思考讓一隻蛇爬到自己身上來?雖然這夢也有人夢到,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夢可是出人意料的,而且……不夠真實。
當我在聚會上莫名奇妙的暈倒時,我馬上就進入了夢境。我在夢裏見到了那神父,他拿著大斧頭在一片海灘上拚命的追著我,然後追著追著就變成了詹姆斯拿著一束花在街道上追我。我和他坐在一個十字路口處看了日落,然後我們繼續走,忽然前方就變成了沙漠,詹姆斯瞬間不見了,泰勒·洛夫安特從沙子裏鑽出來拉住我的腳把我往沙子裏拖去,我拚命後退著,但身體還是沉進了沙子裏。泰勒·洛夫安特在黑暗中忽然點亮了一束燈光,我發現自己在一間房裏,詹姆斯和想象中的傑·沃德格蕾絲在一起玩耍,他們發現我之後便走過來,傑把門打開,詹姆斯拽著我的領子往門邊走去,我這時發現這房間居然是在一個懸崖上麵。詹姆斯這時把手一鬆,我便從高高的懸崖上掉了下去,然後——
“你醒了?”詹姆斯在一邊問到,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然後便看到了頂上的天花板,“這——這是,哦!——”我腦袋忽然一痛,詹姆斯在旁邊倒了杯水,“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的頭這麽痛?我昨晚喝醉了?”
詹姆斯皺眉帶著笑意的想了一下,然後他把水放到我手中:“你暈倒了。”他說,“你頭痛的原因是因為你的親生父母出現了,他們——”
噗——
剛喝下去的水猛地吐了出來,我轉過頭看著他:“我的親生父母?他們是真的?……哦不!我……我是說他們不是……不是……他們還在這?”詹姆斯搖搖頭,“我讓他們今天過來,他們還沒來呢。”
我點了點頭,剛要再喝一口水時便聽到門鈴響了起來,詹姆斯俯下身在我嘴上親了一口,然後便把被子掀開:“他們這就來了,快起床,你必須得和他們談談。當然,你也可以讓我再把他們打跑。”
啊?我蠻不情願的從床上坐起來,詹姆斯把我推到衛生間裏去洗臉刷牙,出來的時候我看了一下牆上的鍾,發現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十點多了。
“額……那個,”我邊走邊說,“我要和他們說什麽?”
“隻回答,別問問題。”說著詹姆斯便推著我走下樓梯,我看到瑞切爾太太、洛夫安特夫人以及冰狼他們全都坐在沙發上,小藍領著維特·格雷和朱翠從一邊走過來。
他們發現我和詹姆斯之後便都把視線轉到這邊。
“額……那個……早上好啊……”
“十點了,小詹姆。”冰狼看了一眼維特那兩人說到,小藍讓他們坐在沙發上,詹姆斯推著我走過去,讓我坐到瑞切爾太太和洛夫安特夫人的中間。維特·格雷這時輕咳了一聲:“我隻是……我知道我們出現的有些唐突,但我們這幾個月一直在找他,我們——”
“這幾個月?”詹姆斯開口問到。他坐在風狼的旁邊,“僅僅是這幾個月?那麽在這十多年裏你們跑加拿大避難去了?”
“我們有自己的難處。”那位朱翠正了正身子說到,她有一頭順直到腰間的長發,“但你們要相信,我們一直在想著他。”
“哦,是嗎?”我忍不住開口道,“很顯然你們比那年更值得想念。”
“小源,你——”
“這不是個問句。”我轉過頭對詹姆斯說,“你要我別問問題,我沒問,這隻是陳述句而已。”
詹姆斯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然後便轉過頭看著門外。維特拍了下朱翠的肩膀,然後又輕咳一聲:“我患了重病,沒多久可活了,我隻是想確定自己在死之前沒有留下遺憾,而你——”
“我是那個遺憾?那你現在是不是很高興我還沒下地獄?”
“注意禮貌!孩子。”朱翠忽然在一邊命令道,我一愣,正要說話時瑞切爾太太搶過話頭:“抱歉……朱女士?”她想了一會,“在你說話的時候,我想你不能隨便的對別人的言行做出評價,因為你比他們更差。”
洛夫安特夫人清了清嗓子:“所以你們是來看看小詹姆過得好不好的嘍?我敢保證他現在好得要命,你們還有什麽事嗎?”
朱翠和維特對視了一眼,然後便打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事實上,我們確實有——這個!”她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然後用優雅的動作放到桌上,“我們想要他回到維特的家族,因為維特除了他之外並無其他兒子,我們要保證自己的家業不被他人獲取。”
詹姆斯輕笑一聲:“那麽請問格雷先生的家業有多少呢?有三十多億嗎?”冰狼一夥人齊刷刷的看著詹姆斯,詹姆斯朝他們聳聳肩,“怎麽了?我當雇傭兵的時間比你們長多了,得到的賞金自然也就比你們要多。”
“……維特在北歐地區擁有三個皇家城堡和一個湖泊,他旗下有兩個每年產值過億的公司,所以我想讓他——”
“讓他變得滿身銅臭,嗯?”詹姆斯打斷她,“你們了解他嗎?認識他嗎?盡管你們是他的親生父母,但你們知道他嗎?你們從生下他的那一天就把他扔了,他的養父對他並不好,他進了孤兒院,他殺過人,蹲過監獄,這就是你們想讓他過上的生活?”
“洛夫安特先生,我們別無選擇。”維特坐直了身子解釋道,“我當時是教會派到那考察的一個神職人員,我當時還沒信仰,也不知道那個小鎮會受邪教控製,所以我就做了些荒唐事……當時小翠隻是個商店老板的女兒,她父親在發現她懷孕之後想讓她打掉孩子,因為她這樣做會連累全家的,但——”
“但天下間所有以‘my father’相稱的神都不允許墮胎,所以他就想把你們殺死對吧?”洛夫安特夫人開口說到,“那為什麽跑的時候要把這孩子留下,把他一塊帶走不是更好?”
“他在哭泣!”朱翠解釋道,“他當時大哭著,這能讓那些人知道該往哪追,所以我們才會把他扔下,我們以為他必死無疑的……但誰知道瑞華會把他留下來,而且教會也認同。”
瑞切爾太太搖搖頭:“不,教會並不認同,他們準備在幾個月前把他當祭品來著——我真希望他們能把你們的喉嚨給割掉。”
朱翠尷尬的笑了幾聲,詹姆斯從桌上拿了杯酒喝了一口,我看了看他兩人一眼,忽然就問:“那你們來這要我做什麽?我沒什麽法定身份,連個流浪漢都算不上,我寫的字還很難看,我——”
“你答應就行。”維特盯著我的眼睛說到,我被他看著好一陣不自在。詹姆斯站了起來,瑞切爾往旁邊挪了挪,詹姆斯便走過來坐在旁邊。“他要答應什麽?”他摟著我的肩膀說到,“答應跑到你那難聽的家族裏去做幾個月的孝子嗎?”
土狼低下頭輕笑一聲,門在這時又被推開了,眾人回過頭一看,隻見泰勒·洛夫安特踏著高跟鞋提著個小皮包走了進來,瑞切爾太太小聲的罵了一句Bitch。
“為什麽不呢?”泰勒說著坐到另一張沙發上,“小詹姆已經過了17歲的生日了,他有能力決定自己事情,也有能力知道自己該在哪裏生活了?”
“哦,是啊。”瑞切爾太太回到,“那麽你呢,泰勒?我記得你好像在谘詢婚姻專家,怎麽現在不去了?難道你和托尼已經離了?”這話讓洛夫安特夫人有些驚訝:“你和托尼在做婚姻谘詢?”她大聲問到,“感謝上帝啊!……你是不是看中我的養老金了?”
“要我搬到你那滿是貓味的房子裏去?得了吧——”泰勒不滿的揮了下手,“太平間的氣味都比你那舒適。”
“嗯哼,”我下意識的回到,“聽上去你也隻能住太平間了。”話音未落,我就感覺到這邊沙發的人都把眼睛轉了過來,瑞切爾太太揚了揚眉毛:“看,這就是我想說的。”
詹姆斯笑了一聲,朱翠這時把文件推上前:“你沒必要為身份犯愁,隻要你一簽字,所有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隻要你簽字。”
“你可以讓他們幫你接上右手。”詹姆斯在我耳邊小聲說道,“我是說服不了你了,但我想那位朱女士會很樂意強製執行的,這很明顯,不過我更喜歡你沒右手的時候——那樣更帥點,不是嗎?再配上你那有些滄桑的胡渣……好吧,你別簽。”
“他是同性戀,你們能接受嗎?”冰狼開口問到,他的聲音聽上去很舒適。維特和朱翠對視了一下,“我對這孩子的取向如何並不看重。”維特說到,但朱翠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想回來的話,你就得改掉這變態的毛病。”
我把文件用力的往對麵一推:“你們可以走了,對於格雷先生那三座皇家城堡和湖泊?嗯哼,我想我是無福消受了。”
“她開玩笑呢。”維特咳嗽了一聲說到,但朱翠仍然否定:“不!他如果真想回來的話就必須改掉,格雷家族裏近百年來都沒做過這種荒唐事,如果這孩子回來的話他就必須——”
“Have to?”詹姆斯眨了眨眼,“如果他真的需要什麽‘必須’決定的話,那就是你倆趕快消失,因為對於這件事,他沒必要have to!他——”“為什麽不呢?”泰勒又開口道,瑞切爾太太在她說下一句話的時候搶先說:“因為你得走了,我要打個電話叫托尼過來嗎?”這句話讓泰勒拿起一杯酒:“那好吧,我不說話了。”
“對不起,我根本就不想去你那,雖然你們是我……製造我的人。”我忽然間說不出那兩個單詞了,“但就和剛剛泰勒說的,我能自己做出決定,所以我決定不去。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能送你們到門口。”
“……好吧。”維特說著站了起來,“那我們改天再來,希望到時你能改變主意。”
“什……什麽?!”朱翠站起來拉住他,“我們不能就這麽走了!我們大老遠的從阿拉斯加跑來,目的就是一定把他帶回去,不是嗎?”
“你搞砸了一切,懂嗎?”維特按住她的肩膀說到,“走吧,就剩幾個月的時間了。我現在就希望能在死的時候把錢花光,懂嗎?”說完他便轉身離開,我心裏聽他說完這句話後忽然湧上了一種莫名的感覺,剛要開口阻止他時朱翠轉過身看著我:“你才十七歲,對嗎?”
我點了點頭,她又問:“你在各國法律上都算得上未成年,對嗎?”
“小翠!”
“恐怕是這樣,朱女士。”冰狼站起來說,“但我肯定——各國法律都不會讓一個十七年來隻見過兒子一麵的母親再次撫養自己的兒子。”
“哦,是嗎?”朱翠冷笑一聲,“他是在中國出生,所以他的國籍也就是中國,而且我相信你對那裏的道德並不了解。”
“道德?”我看了她一眼,“你是在企圖說‘孝’嗎?你認為一年和十多年的錯誤用一個‘孝’就能撫平嗎?在中國,孝就是順,如果你都不能讓人感到信服的話還企圖用三字經的童謠來讓人能所謂的迷途知返嗎?”
維特跺了跺腳,“走吧,小翠!”他拉著她的手說到,“我們可以改天再來的。”
“改天?”朱翠甩開他的手,“我們已經沒機會了,我們——”
“我認為事情並不是這樣,朱女士。”詹姆斯抬頭看著她說到,“隻要維特先生想來看看自己的兒子,可以隨便來,他的病我們也能幫他治好……不過你最好還是回家看看照片好些,不然維特先生要是某天呼吸困難的話,那準是你造成的。”
維特轉過身說了句謝謝,朱翠睜大了眼睛瞪著他,他趕緊拉著朱翠走了。泰勒喝光自己手中的酒,然後她從桌上拿過那份文件看著,忽然間她就一愣:“世界百強企業啊!”她兩眼放光,“要我幫你簽了嗎?親愛的小詹姆?”
瑞切爾太太快速的伸出手把文件拿回來,冷言道:“謝謝你的好意了,泰勒,不過我想詹姆斯不會讓你這麽做的,對嗎,詹姆斯?”
“嗯哼——”詹姆斯應了一聲,然後拿過文件就撕成了兩半:“你也不會簽的,對嗎?”他看著我的眼睛問到,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在維特先生的身上我仿佛能看到我的影子,他的腳步有些不穩,顯然已經病得很重。而他不遠千裏的到這來隻是為了——怎麽說,為了我好?但我們卻有些粗暴的把他們趕走了,把一個病重的人趕走了。
“額,我……詹姆斯,我還是想睡會覺,別吵我,行嗎?”
說完我轉身就走,詹姆斯看著我的背影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開口叫住我。冰狼在我的身影消失在樓上之後開口說到:“維特·格雷使得苦肉計不錯,但是那位朱翠顯然就傻了一點,到處拆台。”
“……是啊,的確如此。”詹姆斯說著歎了口氣,“但這苦肉計顯然還是成功了,我覺得小源開始內疚了。”
“哈?丟了一間百強企業,是該內疚的。”泰勒揚了揚聲音說到,詹姆斯皺著眉對她說:“出去!”
“出去?”泰勒看著他,“你叫我出去?你知道——”
“離開這,姑娘!”洛夫安特夫人也開口說道,“如果你想要我的養老金的話,隨便用,但你要是搞砸這件事的話,我敢打賭等我死後分割遺產時那紙上連你的名字都不會出現。”
“嘿嘿嘿!我隻是——”
“出——去!”
泰勒冷哼一聲,踏著高跟鞋便離開了。詹姆斯抬頭看了看二樓一眼,心裏就忽然歎了口氣。瑞切爾太太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他不會離開。”
“嗯,的確如此。”詹姆斯回到,但視線始終無法移開二樓的走廊。他開始內疚了,詹姆斯想,這證明維特的計謀確實起到了作用,隻是小源還沒法反應過來……他可能永遠也反應不過來。這很危險,那女人看上去很強製,很……
算了,希望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