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相信
相信，是一件既痛苦又幸福的事情。但有一點要弄明白，理智的相信別人等於懷疑他，而真正稱得上是相信的人，你往往會盲目的去相信它——當然，少數人你就不要相信了。
詹姆斯·洛夫安特這幾天和沃德·斯皮登合好如初，原因無需多說。洛夫安特太太實際上在三天之後才來到這個城市裏，她用很誇張的表情問著所有的事，楓開始有些納悶，但是當他聽到洛夫安特夫人叫我小詹姆時，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瑞切爾給我看過詹姆斯兒子的照片，”他坐在桌子邊說到，“好像和小源長得不像吧？”
這還是在病房裏，那天我暈過去之後再醒來就被一群醫生團團的圍著，但他們檢查了很久都沒有檢查出什麽，詹姆斯差點把槍拿出來。
“對，是不像，”冰狼在一邊回到，他對楓一直有種看不順眼的心態，在這點上詹姆斯和他一樣。
“可問題是瑞切爾有一個兒子，而詹姆斯也有一個，”他用挖苦的腔調說著，“但可貴的就是小瑞切爾上了小詹姆斯，然後兩人都被炸彈砸死了——哦！對了……小詹姆斯的原名叫Goldtree loveuntil，你說這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意思？”
詹姆斯這時推開門走了進來，楓假裝沒有聽明白。
“醫生有答案了嗎？”他站起來問到，詹姆斯搖了搖頭：“他們說從未見過這種病例，小源的檢查結果顯示全都正常，但他的腿顯然……”
“你還是直接說但是吧。”冰狼說著也站了起來。
“——好吧，”詹姆斯把視線轉向楓，“你是專門研究毒藥的，所以這個——”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藥瓶，“這是斯強克在那天給他嘴裏塞的迷幻藥，我檢查過了，這好像是從你家族裏流出來的，瓶子上有你家族的標誌。”
楓從他手裏把藥瓶接了過來，他用鼻子朝瓶口聞了聞，然後就點了點頭。
“是的沒錯，但——”
“什麽？”
“我不知道解藥，”楓說，“你們都知道的，家族裏隻做毒藥，不弄解藥，而且任何的配方都是保密的。”
詹姆斯皺了皺眉，冰狼這時朝四周看了看。
“你不是帶小源去檢查了嗎？他人呢？”
詹姆斯朝窗外看了一眼：“洛夫安特夫人帶他去花園曬太陽了，我給她手裏塞了一把槍，她用槍不錯。”
楓笑了笑，接著三人就全走到窗子邊往下看著。窗外的陽光不太大，但仍很刺眼。“來做個協議吧，”楓轉過身看著兩人，“我知道你們兩對他的想法，從你們的眼神裏看得出來……所以，做個協議，禁止用強、禁止使用同情心和他那糟糕的自責心，不能刻意出現在他麵前，怎樣？”
冰狼聽完皺了皺眉：“你是有別人了還是覺得他不和口味了？這聽上去怎麽像是你要把他推走一樣？”
“哦，不不不——”楓否定道，“因為我想讓我們三人共同的做一件事，而且我相信——我必須付出點什麽才能得到這個。小源等了我很久，如果到最後他選擇的不是我，我也不會難過，因為他至少等過我，所以這個協議對我來說，和沒有一樣。”
“什麽事？”詹姆斯直接問到，楓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又把那藥瓶舉了起來：“就說實話吧，這種藥在我的家族裏隻有一個人能製造，而且我一向討厭他，現在我有很大的信心把藥物的配方弄出來。”
冰狼眨了眨眼：“那你要我們過去幹什麽？給你看風？”
“不，”楓忽然很正經的說到，他的眼神有點暗淡：“幫我殺了他。”
一陣微風從窗子裏慢慢的吹了進來，冰狼和詹姆斯互相對視了一下，他們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那風鈴此時輕輕的震動了起來，其傳播的聲音有些不知去向，有些則在半空中消失不見。
在樓底上，陽光把樹影層層的照射出來，人穿行在其中有種虛幻的感覺。洛夫安特夫人這幾天看上去還是挺興奮的，她現在推著我在醫院下麵的公園裏到處走動著，她一路左看右看的，但周圍除了病人之外什麽也沒有，除了她臉上的笑容給她弄到了很多善意的日安。
“你想喝點什麽嗎？”她忽然停下來問到，我搖了搖頭，正要說話時她飛快的把我推到了一邊的樹蔭底下：“哦！一瓶可樂！”她說，“那麽……就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親愛的。”
我怔了怔，沒反應過來，但她可沒管這麽多，把身上的披肩弄正後就快步的往不遠處的一個報亭走去，我伸長脖子往那一看，隻見一個看上去和她年齡差不多大的老頭正在那裏買報紙，她和那人搭訕起來。
“你祖母很風趣，”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我急忙回過頭去：“哦——那個……的確如此。”
麵前的這個女孩滿頭的金發，微笑的麵孔也如陽光一般，她的眼神清澈。
“你看上去不像本地人，”她用英語說到，“你看上去像東方人，你來自日本？”
“東方又不隻有他一個國家，”我笑著道，“況且——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認為的，但我討厭它。”
她恍然大悟：“你是中國人！”她確定道，“我去過那一次，是去旅遊的，當時去的地方是一個叫桂林的地方，但——哦，天啦，我現在居然沒啥印象了，等等我給你看下照片。”
說完她便有些亂的從一邊拿過一個包開始翻動起來，我笑了笑，把話題岔開：“你的腿……”
“我的腿？”她抬起腦袋，然後滿不在乎的說：“沒事，就是不想走路而已，我媽一直在給我找對象，我得想個方法擺脫她——看！我找到了！”她從那包裏拿出一大堆照片，然後把自己輪椅搖到我的旁邊。
“看——這張，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個山鼻子怎麽長出來的。”她拿起一張在象鼻山前麵的合影對我說到，我能看見有個搶鏡的人在照片的裏麵對鏡頭做了一個飛吻。
“還有這張——”她繼續翻著照片，“這個是在一個岩洞裏照的，那個導遊收了我十塊錢。”
我接過來一看，這應該是在七星岩裏麵拍的，這個拍照的地方應該是九龍戲水的那個景點，在那裏都是工作人員幫忙拍照的，當然要收費。不過她隨即又拿出來一張照片，看上去是在蓮花池那個景點拍的，她鼓著臉說：“這張是我前男友幫我拍的，但我拍完後走下來的時候腳踩進了水裏，那個導遊罰了我五十多。”
我一愣，印象中記得蓮花池那個景點全都是水啊，裏麵的路根本稱不上路，那裏有些地方又黑，不踩到水的概率為零，那導遊明知道這點還放她進去……
“還不止呢，”她接著又拿出一張照片，“這是在駱駝山前麵照的，那裏的草坪不給踩踏，但又沒豎牌子，所以就……唉……”
她歎了口氣，我感到有些好笑，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隻能告訴她以後再去玩的時候小心點，看看就行了，不過她說以後再也不想去了。
看完了照片，她坐在輪椅上仍然有些激動的樣子。我朝她笑了笑，她那滿頭的金發一甩，一陣好聞的香味從她發間飄了出來。“你的腳怎麽回事呢？”她忽然問，“你總不會也是為了逃避相親才裝成這樣的。”
“哦，當然不是——”我笑著說道，“但醫生也說不出來是什麽原因，我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而且……管他呢，反正又沒死，這不還能出來看太陽嗎，嗬嗬——噢——”
腦袋上被人用力的一敲，我痛呼了一聲，她捂著嘴笑了起來，我轉過頭一看發現楓在後麵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幹嘛敲我？”我不滿道，他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不敲能行嗎？整天說些不吉利的話。”
“哪不吉利了？”
“剛剛那句就不吉利。”他說著把視線轉過去，“這位姑娘是……”
“伊莎·蘭多斯，你呢？”她反問道，楓眯著眼睛，嘴角勾了起來：“斯洛·諾斯。”
一個人在不遠處叫了一聲，伊莎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隨即她招了招手。
“我要走了，”她說，“很高興認識你們，再見。”
說著她便搖著輪椅走了，楓坐在了一邊，我轉過頭去，“斯洛·諾斯？如果我不認識你的話還真以為你看上她了。”
他聳聳肩：“看你和她聊得這麽起勁，我是不是該禁止你看美劇了？”
“你是光腚的嗎？”我笑道，“除非你禁止我不看電視，不然我就在9月27日的時候接著追DH，接著我會在萬聖節的時候追行屍走肉，然後看完這些後我會轉過頭來看天堂執法者，接著我會追實習醫生格蕾，那時它應該出得不少了，然後我——”
“好吧好吧，我什麽也沒說。”他趕緊打斷到，我抿著嘴偷偷的笑了笑，他又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
“你打上癮了是吧？”我摸著腦袋說到，洛夫安特太太這時挽著一個人的手走了過來，看到楓之後她臉上馬上露出了微笑：“我還在為怎麽在短時間內把小詹姆送回去而犯愁呢，”她說，“既然你來了，你就把他送回去吧，那個——”
洛夫安特夫人湊上前，我聽見她在楓的耳邊小聲的說著：“電梯是個接吻的好地方，隻要你能把握好時間。”
說完後她朝楓眨了眨眼，楓笑著點了點頭，她拍了拍楓的肩膀之後就和那人離開了，楓一臉壞笑的盯著我：“我想她剛剛是在提示我應該在電梯裏和你來一下。”
我額頭上冒出幾根黑線，他隨即推著我往前走去，我趕緊把他攔住了：“其實我可以自己推著的，隻要你——唉！”
他忽然把我抱了起來，公園裏的視線頓時又聚集了起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他似乎察覺到了一點，於是——
“有人暈倒啦！”他大叫著，然後便飛快的跑了起來，“有人暈倒啦！快讓開——有人暈倒啦！！！”
我低聲的笑個不停，他跑得很快，過了一會兒後就到了電梯旁，但電梯裏有很多人，我對他聳了聳肩，他一愣，然後果斷的把步子移向一邊的樓梯。
“這沒多少層樓，電梯很快就會下來的。”我說，但他搖了搖頭把我放了下來，我沒有反應過來，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你要想讓我摔死的話，可以直說。”我揉著自己的手說到，他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把我扶了起來。
“嗯……那個……你摔倒的樣子還是挺好看的，我還記得你上次摔倒時，從上鋪直接摔的。”
我白了他一眼，他抱著我往上走去。
“你不想問問我這半年來都去哪了嗎？”他在走上二樓的走廊時說到，我搖了搖頭：“你現在已經回來了，我問那幹嘛，又不關我事。”
“我回家了，西伯利亞平原的深處。”他說，“可我不想呆在那裏，所以我是逃出來的，上次的照片是我偽造的，但不是為了迷惑國際刑警，而是為了迷惑家族裏的人，我曾想直接去瑞切爾那裏找你，但我怕會連累到你們，所以就繞到了東南亞那邊。”
我眨了眨眼：“哦。”
他接著說：“我回去的原因不是因為家族要把我除名，而是——”
“我不想聽這個。”我打斷道，“我也不想聽你說抱歉，那是你的故事。對於我來說，不管你回不回來，你都一直在這。”
他點了點頭：“所以對於你來說我回來算是多餘的？”
“不是，我——”我急忙說到，但隨即腦袋一頓：“你又要走了嗎？”
他張了張嘴但沒說什麽，我也不再問他，等到我們回到病房門前的時候他才開口：“這就是我不想對你開口的原因，小源。你的思維往往能判斷出正確的選擇，這讓你變得聰明——但這也令人討厭。我是不應該抱怨什麽的，但實際上——實際上我希望你把話聽完，因為你說對了，我又要離開。”
說著他便把門打開了，我沒再說什麽話，冰狼和詹姆斯都坐在椅子上看著電視，我朝他們看了一眼，他們神情古怪的朝我笑了笑。
“你們一塊走嗎？”我忽然這麽問到，楓一愣，冰狼和詹姆斯對楓皺了皺眉。
“你告訴他了？”詹姆斯站了起來，“不是說讓你別——”
“是我自己猜的。”我趕緊說到，他們都看著我，我聳了聳肩：“沒事——你們都走吧，我沒事，你們要去幾天？幾個星期？幾個月？還是幾年？”
我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楓有點尷尬的看了看冰狼和詹姆斯，然後他對我說：“最多三天，行嗎？不會超過一個星期的。”
他說著把我放到了床上，我翻身就躺了上去，眼睛緊盯著窗口邊的風鈴，我注意到連接風鈴和牆壁的是一根細細的金屬管子。
“嘿……我保證不會超過三天。”楓走過來站在我的前麵說到，詹姆斯在後邊接嘴：“我也敢保證，而且萊多和克萊多在這幾天裏會帶你出去玩的，他們很風趣，而且不會帶你去危險的地方。”
我轉過頭：“哦，是的，他們可不進同誌酒吧。”
“小源，我知道你不——”
“沒事，你們走吧。”我說到，眼睛裏忽然酸了起來，我聽到詹姆斯在後麵打了個電話，楓拉著我的手坐在一邊，我急忙把頭埋在枕頭裏。
“你在哭嗎？”他笑道，我搖了搖頭，詹姆斯這時打完了電話，楓站起來就往一邊走去，我的手下意識的一拉，但沒拉住。
開門的聲音響了起來，然後是腳步聲。
“嘿，小源——”詹姆斯在後麵說著，我轉過頭去：“幹嘛？”
他往走廊上看了一眼，然後就走了進來：“你想我是誰？”他忽然問到，我愣了一下，然後便笑了起來：“你是詹姆斯·洛夫安特，洛夫安特夫人叫我小詹姆，所以——”
“所以你就算是洛夫安特家的人了，”他在我額頭吻了一下，然後用手把一滴溢出來的眼淚擦掉，“洛夫安特擁有世界上所有的情緒，但他就算再悲傷也不會哭泣，所以——”
“所以我沒哭。”我說，但隨即就連自己也不相信這句話——“Well……好吧，我在哭，但隻是一會兒，五分鍾後我會狠狠的罵你們，而你們卻不會聽見。”
詹姆斯笑了笑，接著又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隨即他站了起來，我抬起手說了句再見，他轉身就走，然後在門口停了一會：“你知道嗎？我很想把你吊在鐵鏈上做一次。”
我愣了愣，他在我反應過來之前迅速的關上門走了，我明白過來後拿起枕頭就砸了過去，那枕頭掉在了地板上，陽光和微風從敞開的窗子裏湧了進來，風鈴在風中微微的顫抖著，平靜而且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