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幻覺
日月交替,位於市郊的這個小區在昨夜迎來了一場微風細雨,這場雨到現在還淅淅瀝瀝的下著,它衝刷掉了一天前的疲憊,也衝刷掉混合在空氣中的灰塵。
詹姆斯在早上七點多的時候睜開眼睛,發現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蓋了一層被子,他困惑了一會,隨即就懊惱的想到空調的溫度一直很低。他急忙起身穿好衣服,卻見那人又趴在了地上。
“起來了,”他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肩膀,然後將其抱回床上。我揉了揉眼睛,徹底被他弄醒了。
“你又滾到地上去了,”他笑著說到,然後把一邊的衣服拿了過來。
我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但穿好衣服後不知道便該怎麽和他說話了,他麵帶笑意的盯著我的眼睛,嘀嗒的聲音從牆上的時鍾裏傳出來,早晨的細雨打在一邊的窗子上。“早啊。”我說著把目光移開。
他拍拍我的腦袋,然後就走下了樓。炎狼在樓下伸了個懶腰,我到現在都不敢看他,他昨天晚上一直跟我說對不起,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我總覺得他的手裏拿著斧頭。
詹姆斯在昨晚我醒過來之後問過我出了什麽事,我沒告訴他,因為覺得沒這必要。當他把那些照片拿出來時我躲到了一邊,連背麵都不敢看。
“早~!”
炎狼在樓下打著招呼,我慌亂的應了一聲,然後縮回已經踏在台階上的右腳往回走,他跑了過來。
“昨天真的很抱歉,”他說,“我不是故意扔你的。”
“沒事——”我看著地板,“真沒事——我——隻是一些不好的記憶,過一陣子就好了,沒事——”
“真的?”他眯起眼睛,我點了點頭,他便上來拉著我往樓下走去,“那就別躲著我了,”他說,“我又不可能再摔你一次。”
我嗬嗬的笑了幾聲,冰狼在沙發上看著報紙,他這時轉過頭問到:“沒什麽事吧?”
“當然沒有,”我聳著肩說到,他拍拍沙發示意我坐到那裏,但我裝作沒看見的走到桌子邊坐下了。
他放下報紙走了過來。
“到底是怎麽記憶?”他把椅子抽出來說到,“你得把它說出來,不然你就會一直想著它,它會把你弄成瘋子,而且——”
“嗯哼!”
詹姆斯拉著臉站在沙發邊看著冰狼。
冰狼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把他無視了。“而且你總有一天要說出來,”他接著道,詹姆斯走了過來。“……不管那些記憶是否好壞,你總需要一個人來聽你說話,如果你不敢跟人說話的話,你——”“我想他有能力決定自己的傾訴該對誰說,冰狼。”詹姆斯打斷到,他動作有些粗魯的把冰狼拉起來,“如果你現在感覺無事可做的話,你可以拿起後院的割草機幫我修理下草坪。”
“別這麽幼稚,詹姆斯!”冰狼甩開他抓住自己的手,“害怕和畏懼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如果你不肯問,那請讓開。”
“我撞了人,行嗎?”我站起來說到,他倆轉過頭看著我,“你們該提高下自己的演技,就像海切爾一樣,”我說,“我撞了人。如果這就是你們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父親恨我的原因是因為當時五歲的我撞死了他老婆但卻不知道,我多年來把它忘了!——所以如果這就是你們想知道的,那現在就給我讓開!”
在大廳裏的那三個人都沒說話了,他們看著我,眼裏帶著驚訝。
“會不會記錯了?”炎狼坐在沙發上問著,他把水倒在了杯子外麵。
我看了他一眼,他正手忙腳亂的拿起一邊的紙吸著桌上的水。
“我想出去一會兒。”我對他們說到,然後快速的往門邊走去,詹姆斯把我拉住了。“出去幹嘛?再迷一次路嗎?”他說著把我拉回去,我用力的把他甩開了。
“我能自己走路,能自己吃飯,也能自己說話!——況且一個快成年的人出去還迷路,你這樣說不覺得可笑嗎?但事實是我不想呆在這裏,所以如果那條路真的讓我找不到方向的話,我會希望越走越遠!”
“Fine!”他忽然大吼,“Just Go! Although go!沒人強迫你留在這裏,也沒人要求你呆在這裏,如果你真覺得自己可以決定的話,那麽就走!Leaving here!”
“Like you said!”
但冰狼抓住了我的手,我甩不開他。
“What the hell are you doing,James?!”他緊緊的拉著我的手,眼睛緊盯著詹姆斯,“收回你那句話,行嗎?”
“放開他,沃德。”詹姆斯冷冷的和他對視著,“你不會想讓我對你發火的。”
門在這時被推開了,風狼走了進來。
“早餐——”他舉著手中的早餐說到,但很快就發現了有些不對勁,“他們三怎麽了?——看上去像是要打架的樣子。”
“我認為打不起來,”炎狼說,“快,把早餐拿來,我快餓死了。”
“——收回那句話,並且道歉。”
“我不需要,謝謝。”我對冰狼說到,“請你——別再抓著我的手,我想離開,因為——因為——因為——”
我努力的想說出一個好點的理由來令其看上去不那麽搞笑,但我找不到這種理由。冰狼沒有理我,詹姆斯把視線從他身上移到我這來。
“如果你已決定了,那麽這裏與你將沒有任何關係,我將以這房子的主人身份告訴你,你得離開了。”
“詹姆斯——”
“沃德!”他打斷冰狼的話,“你聽到他說的了,他能自己作出決定,他可以選擇自己認為正確的舉動,他認為自己可以離開這!”
“是的,我說了。”我快速的看了冰狼一眼,他轉過頭笑著說:“如果你能暫時閉上嘴巴的話,這個決定或許能得到改變。”
炎狼和風狼在一邊咬著麵包,他們興趣盎然的看著這裏,但沒有任何想要參與進來的意思。
冰狼抓著我的那隻手鬆了一下,我趁機猛地旋轉了一下掙脫他,然後飛快的往門邊跑去,他們都沒回過神來,但門在我跑到那時自動的打開了,瑞切爾太太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她隨即走了進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詹姆斯和冰狼。
“你昨天用蹩腳的理由把我支開就是為了躲在這吃麵包嗎?嗯?”她問風狼,然後把視線轉到了我這,“你在幹嘛呢?”
我不敢看著她,但心裏的怒氣已經消了大半,再也燒不起來了。
“離——離開這。”我說。
“哦?”她揚起眉毛,“那你要去哪呢?”
“——我需要他離開這裏,瑞切爾,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
“怎麽回事?”瑞切爾太太朝大廳問道,但沒人回答,我打開門就走了出去,雨仍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來到街道邊,我忽然不知道該往哪邊走,就在這時,我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估計是瑞切爾太太,於是我就快速的往一邊走去,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前麵開來。
走了幾步,後麵的腳步聲快了起來,然後那轎車忽然快速的在我旁邊刹住,一個黑色的袋子瞬間就罩在了我腦袋上,然後雙手也被架住了,有兩個人推著我往前走去,我用力的往前一踢,正踢在那車的外殼上,然後我就兩腳懸空往地麵墜去,他們沒抓緊,我一下子就掙脫了他們,把那黑色的袋子從頭上拿了下來。
那兩人又衝了上來,各戴著一隻墨鏡。我急忙往後跑去,但緊接著前麵又出來了兩個人。
“你們是誰?”我說著往一邊的草坪上退去。
沒人回答,那四個人圍了上來,我火氣猛然間就又竄了起來,抄起一邊細細的掃帚就朝他們衝過去,他們急忙讓開,並且有些搞不清狀況。轎車裏的那人也走了下來,估計是BOSS,他嘖了一聲,聲音低沉:“速度點,”他說,“不然你們就該準備了。”
於是,那四人閃過我的掃帚就衝了上來,一個人這時抓住了我的手肘,我把手轉過一個角度緊緊地貼著他然後猛地一劃,他馬上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大叫,剛剛抓住我的那隻手此時鮮血直流,我抬起自己的手一看,三個手指的指甲已經翻了過來,上麵掛著三道剛剛從那人手上刮下來的皮。
“還有誰想試試?”我忍著痛對周圍說著,那三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又衝了上來,但此時忽然響起了一聲沉悶的聲響,中間那人頓時也握著自己的手大叫了一聲,他那手中多了一個圓形的彈孔,其他兩人見情況不妙急忙扶起受傷的兩人往那車裏走去,車子頓時掉頭跑得沒影了。
我知道已經沒我什麽事了,於是就快速的往一邊走去,但一顆子彈隨即打在了我前麵的地上。
“I……I'm so sorry……I'm……But you can't leave.”
詹姆斯的話如指尖傳來的疼痛一樣不肯離去,我繼續往前走著,他每一槍都打在我的前麵,每一槍都在打我的腳尖上。盡管如此我仍往前走著,直到他一槍終於打偏,腿和指尖傳來了同樣的痛苦。
我撲的一聲摔在路上的水坑裏。
“你瘋了嗎?!”冰狼在後麵傳出一聲大吼,然後我聽到一聲巨響,瑞切爾太太跑了過來。
“別——別過來。”我試圖阻止她,但她把我扶出水坑往後走去,冰狼一拳打在了詹姆斯身上。
“這就是你做的,洛夫安特,”瑞切爾太太支持著冰狼的舉動,“他不會呆在這了,我保證。”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內,冰狼從我的腿裏把那子彈拿出來,又把我的手指弄好,當這一切都完成之後,詹姆斯從桌子邊走了過來,瑞切爾太太擋住了他。
“別對他說抱歉,洛夫安特,”她說,“這解決不了任何事,他也不需要。如果你仍想對他大吼大叫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等小藍把我的車開過來後,你就可以在你這所破房子裏麵叫個夠。”
她說完後便沒了聲音,我滿頭大汗的轉過身去,冰狼原來想給我打麻藥來著,但瑞切爾太太提醒道我對麻醉劑過敏,所以他就讓我咬著他的手,我拒絕了,疼痛一直持續了大半個小時。
詹姆斯說:“我——抱歉,我收回前麵那句話,我——”
“如果你願意讓我對著你的腳開一槍的話,也許可以。”冰狼抬起頭敵視著他,詹姆斯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你都打了我十二拳了。”
“可我還想再打一拳。”
詹姆斯猛地踢了一下桌子,瑞切爾太太抱著手看著他,他往周圍走了幾步,“哦——管他呢。”他說完飛快的走了過來,瑞切爾太太沒攔住。他跑過來抓住我的肩膀,冰狼被他擋在一邊。
“對不起,”他說,“真的很對不起。如果這能讓你改變決定的話——”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他隨即就坐到沙發上,抱住我的腦袋就吻了上去,我有些呆滯,其他人也愣了一下。
“直到今天,”他抱住我說到,“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這裏並不安全,所以我現在用男友的身份告訴你,這句話在我離婚後從未對任何人說過——我要帶你去我的家鄉,在那裏,所有的壞人都不會存在,也沒人可以讓你把指甲翻過來。”
“我——額——我並不——”
“我不是在詢問你,”他打斷了我的話,眼神堅定。“我是在告訴你。”他說。
周圍一片寂靜,牆上的那鍾又滴滴嗒嗒的提高了走動的聲音,我盯著自己的腳尖,然後又用另一隻手拿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那個十字架,先前的時候已經問過瑞切爾太太了,她確認了這隻是在一間金店裏無意中看到的,而並不是某個穿長袍的神父交給她的。
“我想回一趟小鎮,行嗎?”我對他說,他神情疑惑了一下,然後就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當然,那我就訂下個星期的機票,瑞切爾,他簽證什麽的你應該弄好了吧?”
瑞切爾太太聳了聳肩,盯著我搖了搖頭,“你確定你答應了?”她這樣問到。
“他不是說了嗎——他在告訴我,而沒有詢問我,所以你應該問他。”
詹姆斯嗬嗬的笑了幾聲,然後轉過頭看了看瑞切爾太太,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麽眼神,但瑞切爾太太很快的轉過身往廚房走去。
“好吧,”她大聲說著,“我先打個電話問問小藍在哪了,好讓她再回去把小瘋子的證件全拿過來。”
瑞切爾太太不知道是習慣性的還是故意的,她說出了我以前的外號,詹姆斯的臉沉了一下,冰狼嘖了一聲轉過身跟著瑞切爾太太走進了廚房,炎狼和風狼大概覺得自己像個電燈泡了,所以他們過了一會兒後也朝廚房走去,瑞切爾太太幾秒後在裏麵大叫著:“你們都進來幹嘛?!這裏不是廁所!出去,都出去!”
……
——
接下來的幾天裏,詹姆斯都顯得有些興奮,就連他訂機票時也在跟那客服小姐開著玩笑。小藍把證件送過來了,瑞切爾太太說這些證件全是假的,但在中國沒有任何機構能查出它是冒牌貨。
“真要去嗎?”我坐在沙發上看他把機票訂好,他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我已經告訴你了。”說完他便急衝衝的跑上二樓,過了一會兒後他在二樓說到:“能給我檢查一下信箱嗎,我那多事的大姐在兩個星期前從那邊寄了一封信過來,我讓她發郵件來著,但她說她很懷念這種原始的通信方式。”
我應了一聲便往外走去。風狼他們早在前一天就被詹姆斯趕走了,冰狼在臨走前往我手裏塞了個手機,說上麵有他的電話號碼。詹姆斯裝作沒看見,不過他等眾人一走就馬上奪過我的手機,然後把他自己號碼輸了進去。
“這是我的,”他當時這麽說到,“有什麽事先打給我。”
我笑了笑,他吹了聲口哨就走進了屋子裏。
外麵的陽光不錯,不過我的腳依然有些行動不便,吃飯也隻能用叉子。我慢慢的走到信箱前把它打開,然後把裏麵堆積了很久的信件拿出來,詹姆斯這人沒有查看信箱的習慣,他也沒有訂閱任何東西,所以這裏麵大多都是一些超市大減價的宣傳單。
把那些沒用的都扔到一邊的垃圾箱裏,我手裏就剩下了兩個信封,一個信封是詹姆斯的大姐寄來的,署名是泰勒·洛夫安特。另一個有些奇怪,看上去是被發件人親自塞到這來的,因為信封上什麽也沒寫,空白一片。
不假思索的把信封拆開,我想這會不會是詹姆斯的銀行欠款單?
而等我把裏麵的信紙抽出來之後便發現這想法是可笑的,紙上的字用漂亮的行楷書寫著。信很短,我慢慢的看著,但越往下看我的呼吸就越急促,隨即一股寒意便湧了上來,信的大意如此:
——您好,我想我沒必要做自我介紹,因為你胸口正戴著我們教會的十字架。源林,我是你父親……對!你沒有看錯,確實是我,我並沒有死去,當你的朋友在前段時間大鬧了一場教堂之後,我想我看到了你,我很抱歉在幾年前對你的舉動,但我是迫不得已。所以……我不知道你還當不當我是你的父親,但如果你願意回來的話,請你來一次我們的家,我會在那等你。
信紙的右下方還有一個圖案,是一個十字架插在骷髏頭上。我飛快的把信紙折上塞進自己的口袋裏,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便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回到屋裏,把詹姆斯他大姐的信交給她。
但他看出了我的變化。
“你怎麽了?”
“沒事,”我急忙說,“我們今天就去那個小鎮,行嗎?”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吧,吃了午飯就去,不過你去那幹嘛呢?”
“我想去墓——我想去屋子裏看看……就是以前的家,我想去那看看。”
“你想把它拆了嗎?”他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然後很認真的開著玩笑:“要不要帶把錘子?”
我嗬嗬的笑了幾聲,他趕緊跑到廚房裏去把菜搬出來,這菜是瑞切爾太太在早上走的時候做的,她說整天吃外賣不好,雖然錢多可以隨便用,但要用也得去高級餐館,怎麽能用來叫外賣呢?所以她就做了一大堆可以在冰箱裏保存三四天的菜,吃飯的時候隻要拿出來熱一下就行了。
餐桌上,詹姆斯仍然不時的說出幾個並不好笑的笑話出來,我附和的跟著笑了幾聲,心想卻這種狀態還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吃完飯後他便扶著我走到車裏,他開車的速度仍然很快,不過我這時卻想到了丹尼,他一個人就跑走了,什麽東西都沒拿,在這片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要怎麽活下去?
“你覺得丹尼這時會在哪裏?”我歎了口氣問到,詹姆斯看著前方,“丹尼?他回意大利了,”他說,“我打電話給了他父親把這事給說了,他父親是意大利某個大型企業的老板,用了各種方法才終於把他找到了,據說找到他時他正躺在天橋底下呢。”
我隨口應了一聲,丹尼回去了,那現在應該就沒什麽事。詹姆斯開著車一路飛馳著,很快的,那小鎮就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他直接把車開了進去,但四周寂靜一片,一個人也沒有。
“真是奇怪了。”
他喃喃地說到,然後走下車朝四周大喊了幾聲。
無人回應,也沒人打開門走出來——這小鎮貌似被荒廢了。
我徑直往以前的房子走去,詹姆斯跟了上來,他問我什麽我都沒聽見,也沒去在意,當我走到門前推了推門時,那門吱呀了一聲就開了。
“怎麽會這樣?”我怔了怔說到,屋子裏破舊一片,灰塵和蜘蛛網無處不在,但——我父親不可能在這裏生活吧?他都不打掃的嗎?
詹姆斯警惕的看著周圍,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表情,我看了他一眼,他說:“我在這等著你,如果有事的話就大喊一聲,這小鎮不太對勁。”
我點了點頭,小鎮在這時看上去就像是喪屍遊戲裏麵的場景一樣,不過我可以肯定在這些安靜的房子裏不可能存在任何活著的屍體——這不是什麽末日小說,還請各位看官不要胡思亂想==
慢慢的推開門走進去,屋子裏的布局仍然依稀可見,我穿過堂屋走進裏屋,四周頓時黑了下來,於是我慢慢的挪動著腳步走到記憶中燈泡開關的所在地,那開關仍在,但我按了一會兒就知道它沒用了,所以我就穿過裏屋,走進廚房。
廚房裏仍然布滿著灰塵,光線從屋頂的玻璃瓦片上投下來,照亮了這個不大的廚房,我沿著一邊的階梯走上樓頂,卻發現台階的盡頭安上了一道門,並且還鎖上了。
這讓我有些奇怪,我家隻有一層樓,這層樓裏一共有堂屋、裏屋、廚房、後屋這四個屋子,堂屋和裏屋的天花板是水泥平頂,所以裏屋的采光很差,後麵兩個屋子是木質的斜頂,上麵蓋滿了瓦片,後屋是用來養豬的。一般的時候這樓頂就是用來曬穀子的,我記得這裏原來沒有門,難道是那神父叫人安上的?
詫異了一下,但還是慢慢的走下台階,父親說會在這等我,那在哪呢?我懷著複雜的心情往後屋走去。
慢慢的把後屋的門打開,詹姆斯這時在外麵喊了一聲,我沒理他,打開門就走了進去。
後屋裏伸手不見五指,我按照記憶沿著前麵走下台階,然後摸到燈泡開關處一按,正在以為同樣也沒什麽用處的時候,那燈泡忽然閃了幾下,然後射出極為昏黃的光線,我給它嚇了一跳。
光線照亮的範圍並不大,我輕輕的喊了一聲父親的名字,但沒人說話,就在我以為這可能是個惡作劇時,後屋的那扇門吱呀一聲,關上了,我反射性的轉過頭去,就見一具屍體靠在牆上看著我,焦黑的臉上有兩個空洞的瞳孔,我當場驚呼一聲,然後便往那門跑去,但由於跑得太急而摔倒了,腿上的傷口又痛了起來。
身後傳來了走動聲,我不敢轉過頭去看,緊接著有兩隻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急忙想把那兩隻手甩開,但一條繩索在這時套在了我脖子上,然後它利落的把我綁了起來,嘴上也給貼了一張膠帶。
“好了。”一個聲音在後麵響起,不知道是跟誰說話,那兩隻手把我提起來往一邊走去,我用力的掙紮著,燈泡在這時提高了點亮度,把整個後屋全都照亮了。
我看到一群穿長袍的人站在分成兩隊站在一個巨大的,插在骷髏頭堆上的十字架的兩邊,那兩人把我帶上前去,綁到十字架上。
他們都跪了下來。
一個人跪行著上前,“偉大的天父啊,”他大聲說著:“請原諒我們所犯下的罪惡,我們讓惡魔逃離了聖地,但現在他被迫回來,我們懇求你寬恕我們的罪過。”
“寬恕我們的罪過——”
一個人從後麵拿著一把刀站起來往我這走來,他走到我的身後,然後把刀橫在我的脖子上,事情的節奏太快了,我根本沒反應過來。
“罪惡終將會——”
砰!——
那刀叮當一聲掉了下去,然後詹姆斯撞開門走了進來,跪在中間的那個人還沒來得及說句:“攔住他!”便被詹姆斯一槍爆了頭,場麵頓時亂了起來,詹姆斯不斷的開著槍,那群長袍子過了一會兒後便倒在了地上,有個家夥趴在地上詛咒詹姆斯一輩子沒人搭理。
“哦,不,我不需要搭理。”詹姆斯笑著道,“隻要我能搭理別人就行了。”
說完他一槍結束了那人的性命,詹姆斯跑上來把我鬆開,“沒事吧?邪教沒對你做什麽吧?”他緊張的問。
“不,沒事。”我有些心神恍惚,“我們出去吧。”
他點了點頭,然後抱著我便往外走去。
“你怎麽想到來這的?”他話裏忽然帶著怒氣問到,我摸了摸口袋裏的紙條,心想還是告訴他算了,於是就準備把紙條拿出來,但這時他身體忽然一停,我轉過頭一看,發現原先不見的鎮民們此時都拿著木棒和棍子堵在前麵,臉色不善的看著詹姆斯。
“別看,行嗎?”詹姆斯摁著我的腦袋說道,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還是點著頭應了一聲。
他身體馬上就動了,然後單手抱著我,另一隻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像黑盒子一樣的東西,他拿著那盒子猛地一甩,忽然間那盒子就變成了一把衝鋒槍,他摁住槍上一個地方,子彈如暴雨一般飛了出去。
“折疊衝鋒槍,”他笑著道,左手仍然緊緊的摁著我的腦袋不讓我看,鎮民們大聲的叫著,掃了一會兒後他停下來拿著槍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幾下,接著他便把那槍扔到了一邊,我抬起頭試圖偷偷的看一眼,但他飛快的把我的眼睛捂住了。
“少兒不宜,別看啊,”他道,“不過你要是想聽我描述一下的話,我會告訴你這一共有二十六具屍體,一旦我把手拿開你就能看到他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懷恐懼的看著你。”他頓了頓,“你要看嗎?”
但他問了之後便沒管我的答案了,他抱著我走到車邊然後把我塞了進去,我腿上的傷口被他弄得有點疼,但我沒說,所以他也不知道。車子在十多秒後開了起來,從詹姆斯的表情上看他已經對我此行的目的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你來這就是為了讓人割你喉嚨嗎?”他沒好氣的說到,“還是你想消遣我一頓?”
“不,我沒這麽想過。”我急忙回到,然後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紙條,“我在你信箱裏發現的,是我爸寄給我的,他讓我回來,我不知道會是這樣。”
他把紙條拿了過去,然後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我看著他把那紙條打開,隨即就見到他沒好氣的說:“你是在開玩笑嗎?這根本就是張白紙!”
說完他便把紙扔了過來,我猛地怔了一下,然後拿起那張紙一看,“不!這有字!”我指著紙條上的字對他道,“這有字!這麽多呢,你怎麽能說它是張白紙呢?”
詹姆斯猛地把車停了下來,他從我手裏抽出那張紙,然後扯開了放在我麵前,一字一頓的說:“它,上,麵,沒,字——”
我剛想反駁他,然後就驚訝的見到那紙上確實一點字也沒有,我使勁的揉了揉眼睛——還是沒有。
“不——我看到它有——我看到——”
“你到底怎麽了?”他看著我的眼睛問到,我恍惚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他隨即就重新開動了車子。我緊緊的扯著那張紙,上麵空白的內容如同教堂口中的惡魔一般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