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千古罪人
四周再次沉寂下去，我心裡逐漸對於那道偉岸身影有了幾分印象，掌靈沉寂了很久才再次打開話匣子，「我虧欠天師道人，更虧欠整個世界。」
他偏過頭來凄楚得朝我笑了笑，竟洒脫的揭開自己傷疤，「當年天師道人和靈元之首的決戰我的確在場，但追隨的卻是靈元之首。天師道人布下九陣，其威勢之強幾乎引動了人界存在的所有精元力量。而且當時天師道人的九個徒弟殺身成仁成為道陣陣眼，使九陣成為活陣，靈元之首就算是魂魄狀態也沒有勝算。
但是很可惜，他們信錯了我……天師道人命我主掌九陣排列，但我卻在關鍵時候引動九陣反噬道尊，最終給靈元之首創造了機會，他受到重創的一剎那，我恨不得將自己腦袋擰下去。
雖然天師道人仍舊和他戰成平手，可這一戰也讓他最終隕落。我以為自己會受到制裁，可他直到仙逝也沒有揭穿我的背叛。時間會沖淡一切，當年知曉這場戰鬥的人們早就被埋沒在了時間長河裡面，即便有少數流傳此戰的宗門和家族也都將我當做英雄看待，只有我自己明白，掌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垃圾。」
他的手掌驀然攥緊，那冰冷的氣息再次蔓延開來，竟直接讓岸邊的花木凋謝枯萎，掌靈喘息很重，我伸出手想安慰他，但卻不知道怎麼說。
的確是千古罪人。
「他在仙逝之前見了兩個人，一個是掌燈仙人，他的愛人與恩師。另外一個便是我，第一件事自然是散去我全身的靈泉力量，但卻並沒有毀掉我的修為，反而將重責託付給我，」說到這，掌靈突然伸出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膀，「他的手掌搭在這，只說了一句話便閉上了眼睛：
別再犯錯！
那句話一直在我耳邊迴響，每一聲每一次都跟一把榔頭錘在心裡，就這樣……錘敲了幾千年。」
他的嘴角泛著一抹凄楚的笑意，然後淡淡得偏過頭來朝我擠出一個笑容，也許海邊潮濕，掌靈的眼角竟泛著一抹光澤，「是不是感覺自己跟了一個爛人師父？」
我聳了聳肩偏過頭去假裝沒看到他的淚光，「唯一有資格責怪您的已經選擇了原諒，您有罪，但卻說不上爛人，也許連殺害天師道人的靈元之首也說不上爛人。」
掌靈微微一怔，旋即緩緩低下頭去，像是對我說話又像是呢喃得輕嘆一聲，「是啊。」
他突然站起身來，深深吸進一口冷氣又綿綿抒出，臉色重回冰冷，「天師道人離世之前對於鬼魂的態度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他不再認可陽宗主殺的做法，但卻仍舊對保留魂魄意識的態度有所懷疑，但這時候條件已經不允許了。
靈元之首決戰之前用借魂大陣抽掉了所有生靈的第八道魂魄羈押於紅靈山脈，但那鬼地方究竟在哪無人知曉。世間是否存在不負鬼魂不負人的雙全法，這件事情也只能交給你去追尋了。」
話音落罷，掌靈一會袖子轉身離去，清冷聲音幽幽響起，似乎朝著某個方向，「老夫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蘇家丫頭，出來吧！」
我微微一怔，但這時海風卻送來一陣淡雅香氣，偏頭望去岩石背後果然藏著一個清麗佳人，她微微噘著嘴一副小女兒的模樣，看的我心裡微微蕩漾。
我瞥了一眼掌靈背著雙手的背影，第一次，我在他身上體會到了師尊的感覺，這個老者的經歷值得我一輩子去品讀。而我對他的評價也和他對天師道人的評價無異。
他有罪，但又有誰有資格評論他呢？
蘇凌朝我望來，瓷白小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笑意，她三步並兩步跨過岩石，俏生生得站在我面前。
「秦楓哥哥。」
清脆的喚聲令我心醉，我不由得想到了小時候在長壽村，每次放學回來總能聽到這樣的呼聲，她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我後面，我為她冒著被父母罵的風險下水捕魚捕蝦，再用糟糕到極點的手藝烤熟給她「補營養。」
如今想來，好像沒幾次不烤焦的。
想到這我不由得尷尬得笑了笑，蘇凌見我偷笑忙問我原因。我卻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真不知道那些魚蝦你是怎麼吃進去的。」
蘇凌微微一怔，小臉上湧上一抹紅暈，「那可是我小時候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我望著她那絕色容顏，心裡不由得暗嘆自己的好運，可餘光瞥到她腳下空蕩之時，心裡湧現出淡淡失落，「若你我只是個普通人，多好？」
蘇凌微微一怔，臉上的紅暈被嚴肅取代，「秦楓哥哥又說這些沒出息的話。」
我笑了笑，「興許吧，這兩年來我一直在自己走過的道途上尋找答案，你說巧不巧？我與天師道人的困惑竟是一樣的。」
「那你找出答案了嗎？」蘇凌坐近我幾分，將小腦袋輕輕枕在我肩膀上，溫和的體溫和著清雅的體香，月色在此刻竟顯得黯淡了幾分。
我把玩著她的青絲，但心思卻仍然沉重，「哪有這麼容易？反而更加迷失了，我想，也只有等我到了更上的層面才能看清一切。當年天師道人的迷失是因為他本身就是陽宗鼻祖，而我半遊離於陰陽宗之間，也許能看得徹底一些。」
蘇凌甜甜的笑了笑，似乎對我的答案很滿意，她輕輕摟著我的臂膀，「那小凌等著你找到答案的那天。
等到一切都安定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找一個和牧家一樣的小島，帶上我父母還有你終此餘生，到時候我天天給你釣魚烤著吃，」我偏過頭去，原以為會看見蘇凌甜蜜的笑，但卻發現她緊緊蹙著眉頭。
我心裡微微一顫，是啊，我和她也許沒有共終此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