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懷疑

  朱信之不說話。


  ??片刻後,他抬起頭來,眸中閃現出睿智的光芒,一瞬間就給了裴謝堂一個極為準確的答案:“如果不是陳家的話,那麽,就是太子了。”


  ??裴謝堂微笑頷首。


  ??是啊,太子。


  ??這事兒就是太子的手筆。


  ??如果今兒太子沒來宣角樓上,大概,裴謝堂和朱信之兩人都不會那麽快懷疑到他的頭上,可是,一向不關心武舉考試的太子殿下突然大駕光臨,本身就很值得深思。太子還出言幫腔韓思軍,這事兒更值得人往裏想。


  ??“是我大意了。”朱信之歎了口氣:“先前去拜訪太子,恰巧曲雁鳴也在,當時曲雁鳴對我百般刁難,可太子一直不發一言調和,我心中就有了些許疑惑。今日之事,更是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想。我竟然不知道,我跟太子之間的嫌隙已經如此之大,大到他容不得我站在這兒,要想盡辦法奪了我的權。想來,他還準備了後招。”


  ??“你好端端的,去拜訪太子幹嘛?”裴謝堂毫不客氣:“你是不是傻?人家巴不得吃了你不吐骨頭。”


  ??“從前,太子不是這樣的。”朱信之很低聲的說:“太子同我是兄弟中關係最好的。”


  ??那就是,現在變了。


  ??隻是,為什麽會變?

  ??朱信之想不明白。


  ??裴謝堂笑道:“再是關係好,他終究是太子,你終究是皇子。雖說你們是兄弟,但九五之尊隻有一個,兩個人就太擁擠。”


  ??“我無心皇位。”朱信之說。


  ??裴謝堂道:“你無心皇位不假,這一點,我相信太子不瞎,他看得出來。但是,不管是多麽開明的皇帝,心中總是期待他的臣民愛戴他、敬仰他、尊敬他、向往他,他是絕對容許不下這個世上還有另一個人,得到這一切。哪怕,那個人不是皇帝。”


  ??“你想想看,這得多憋屈?我明明是皇帝,可百姓跪我是因為我的權利。而你不是皇帝,可百姓也一樣跪你,還跪得心甘情願。”裴謝堂打了個很恰當的比喻。


  ??朱信之頓時如遭重擊。


  ??功高震主四個字,第一次冒在他的心頭。


  ??裴謝堂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她沒選擇同朱信之說太子真實的意圖,因為對朱信之來說,那些委實太過荒唐。


  ??難道,她能無憑無據的指證太子殿下,告訴朱信之:太子之所以想將你除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宣慶帝的兒子,一旦有人發現他是私生子,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而你作為宣慶帝最為倚重的兒子,馬上就能成為太子。他得絕了宣慶帝的心,讓宣慶帝無可退路。


  ??這麽一想,裴謝堂頓時不寒而栗。


  ??沒了朱信之,東陸還有二皇子朱簡數,三皇子朱綜霖呢,難道太子的計劃裏,這兩人也是必須要死的嗎?

  ??朱信之想了片刻,眼中一時思緒百轉:“成陰,你懂得真多,你明明不是這個朝中的人呢,怎麽比我還了解太子呢?”


  ??裴謝堂不答。


  ??朱信之卻看著她:“你今天用的刀法,也是薛定教給你的嗎?”


  ??“不是。”裴謝堂知道他看了那一場比賽,用薛定是瞞不住人的,雖說薛定是武學大家,然而,她今天用的刀法,卻是當世隻一人會的。


  ??她看著他:“那刀法,是泰安郡主教給我的。”


  ??果然。


  ??朱信之自從看到那刀法後就一直提起的心終於緩緩落下,他低聲問:“你,認識泰安郡主嗎?”


  ??“認得。”裴謝堂已不打算瞞著他了,“從前泰安郡主回來京城的時候,我見過她很多次。”反正都是自己,旁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幹了什麽,她用那刀法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要用什麽理由告訴朱信之,當即一五一十的說來:“你知道,高行止跟泰安郡主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因高行止的關係,我曾經在潑墨淩芳見過泰安郡主。我也練武,郡主很喜歡我,她說東陸學武術的女子不多,等我將來長大了,她將我收入寒銅軍中。”


  ??這倒是裴謝堂一貫的風格。


  ??朱信之眼中的疑惑漸漸消了。


  ??裴謝堂繼續說:“一開始,我爹給我請的教習是教我學習槍法的,認識了郡主之後,郡主教過我一年多的方天畫戟,故而我也會用方天畫戟。”


  ??朱信之再點頭。


  ??原來是有基礎,難怪後來薛定來了之後,謝成陰棄了槍法改為學習方天畫戟,能夠學得那樣快、那樣好。


  ??隻他是個傻子,竟然一點都不曾懷疑過。


  ??裴謝堂繼續說:“可我槍法和方天畫戟都不喜歡,我最喜歡的是刀法。有一次,郡主從箕陵城回來,說新創了一套刀法,拉著高行止比試,我在旁邊看了很喜歡,就纏著郡主教我。她便傳給我了,還囑咐我不要隨便在人前用,這刀法,她要以後開宗立派的。”


  ??說到這兒,噗嗤笑了起來。


  ??這話真不是瞎說的,她從前創立這刀法的時候,曾經對高行止大言不慚的說過:“老高你別笑,等我將來有了足夠的時間,又把北魏人打跑了,我就去江南開宗立派,收很多很多的徒弟,這刀法我還給起了名字的,就叫蒼穹刀法,你覺得怎樣?”


  ??朱信之深深的看著她,見她笑了,慢慢舒了口氣:“你還有這樣的奇遇,為何從前不跟我說?”


  ??“有什麽可說的呀。”裴謝堂兩手一攤:“我後來殘廢了,郡主交給我的東西我沒用上,我沒臉提的。”


  ??“也是。”朱信之笑了。


  ??這話題便掠過,朱信之再也沒問過裴謝堂類似的問題。


  ??兩人折騰了一天,裴謝堂已然很疲倦,又說了一會兒的話,兩人還是始終沒想明白,太子的後招會在哪裏。


  ??明天還有比賽,裴謝堂是扛不住的,見已經沒什麽好商量的,就先去睡了。


  ??臨走前,她不無諷刺的說了一句:“想不到陳昭一輩子老謀深算,太子算是他最深愛的徒弟,怎麽他教出來的徒弟,第一次算計旁人,就想出這麽一個蠢到極點的法子?陳昭一定很失望。”


  ??朱信之失笑。


  ??她走了。


  ??朱信之坐在書房,吩咐孤鶩和長天找人去查看太子東宮的動靜:“一旦陳昭或是陳珂去了東宮,立即想辦法混進去,看看他們是要做什麽。”他還得嚴防太子的後招。


  ??裴謝堂說得對,太子的法子很愚蠢,陳昭一定會給他擦屁股的。


  ??這法子到了陳昭的手裏,又不知道要翻出什麽花樣來。


  ??孤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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