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後怕

  說了一會兒話,謝遺江便想著要去淮安王府,好好問一問這事兒。他當初是同裴謝堂有過約定,要裴謝堂在六月的武舉考試中拿下三甲,但如今裴謝堂已然做了淮安王妃,哪裏還能這般拋頭露麵的亂來?

  ??所以,謝遺江是上門去訓人的。


  ??然而,他撲了個空,裴謝堂和朱信之都不在府中。


  ??事實上,昨天下了擂台後,這兩人就沒回來。


  ??他們跟著韓家兄妹,一道去了他們借住的宅子。


  ??宅子裏,朱信之和裴謝堂神色從容的看著韓家兄妹。韓彤滿麵羞愧,韓思軍神色頹然,不敢抬頭看他們二人。


  ??“韓小姐。”朱信之語氣溫和:“你方才說,有人跟你越好的,不是這樣說的,此話是什麽意思?”


  ??韓思軍埋著頭:“有人給了我一包藥,說是瀉藥,讓我帶在身上,等今天比試的時候用。如果對手是王妃,就提前一炷香服下。如果不是王妃同我對陣,就會有人來告知我什麽時候服用。他讓我比賽一開始就跟王妃先接觸,等藥效發作後,便可以指認王妃。”


  ??是這樣。


  ??裴謝堂微微頷首:“他是誰?”


  ??“我不知道。來見我的時候,他穿著黑色的鬥篷,麵目遮蓋得嚴嚴實實的,我沒瞧見他的臉。聽聲音是個男人。”韓思軍說。


  ??男人,鬥篷……這般藏頭露尾,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裴謝堂笑了笑:“一個不知來路的人,韓小姐就敢跟人家合作,你的膽氣真是讓我敬佩。”


  ??韓思軍羞愧得不知所措。


  ??韓彤更是老臉通紅,王妃這是在諷刺韓思軍有頭無腦呢。


  ??朱信之倒是沒說什麽,在一旁聽完,才說:“他對你說那是瀉藥,看來,他也沒跟你說實話,你吃下的是軟骨散,在打鬥之中,要是一著不慎,你很有可能就死在敵人的刀劍下。”


  ??韓思軍也覺得後怕。


  ??裴謝堂噗嗤也笑了:“王爺,你跟他們一樣天真。”見大家都看過來,裴謝堂勾起唇角:“一個軟骨散,吃了沒什麽,過後就能好,一會兒就能參加比賽,能產生多大的用途?最多,要是真如了人家的意思,我不參加這武舉考試就對了。”


  ??“你的意思是,那藥也不是軟骨散?”朱信之蹙眉。


  ??“是,肯定是。”裴謝堂低聲說:“不然,軍醫豈不是就是跟旁人一夥兒的,很容易被拿捏了把柄?”


  ??見大家都不明白,她又歎了口氣:“你們應該是不知道,軟骨散單獨服用,隻會讓人渾身提不起力氣,並不算什麽大毒藥。但是,一旦吃下軟骨散的人再服用銷魂散,就會產生比鴆酒還要厲害的毒,頃刻斃命。”


  ??“當真?”韓彤驚得跳起。


  ??裴謝堂笑道:“我的醫女已經在等候了,不信的話,請她進來問問就知道了。”


  ??“宣祁蒙來。”


  ??朱信之吩咐。


  ??祁蒙早就被籃子請了來,就在門外等著,聽宣入內,先吩咐韓思軍將手腕伸出來,診斷了一會兒,便說:“還好,韓小姐隻服用了軟骨散,銷魂散還沒來得及吃下。”


  ??“那應該是第二招了。”裴謝堂揣測:“那人原本的計劃一定不是這樣的。他應該是想讓韓思軍吃下軟骨散,然後指證我,在指證我的過程中,先坐實軟骨散是我下的。然後,他會想辦法將銷魂散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在這個過程中,韓小姐突然暴斃,藥又是從我這裏搜出來的,就能坐實了我的殺人罪,一旦我獲罪,王爺,你就不清白啦。”


  ??“原來如此!”韓思軍臉色煞白。


  ??見到大家都看她,她後知後覺的說:“當時我坐在那兒,等候王妃比試完成指證王妃時,曾經有個人給我端水。我……我當時並不是很渴,所以沒喝。”


  ??“那就對啦。”祁蒙點頭:“銷魂散是,醫者都是用在處理外傷的過程中,用來給病人做麻藥的。同軟骨散一樣,單獨服用銷魂散並不能致命。兩者結合有劇毒,但這個起作用的過程並非一下就發生,最起碼要小半個時辰才能奇效。那會兒要是就有人給你端水的話,時間是完全對得上的。”


  ??好在當時沒喝那碗水!

  ??“水中一定是有銷魂散。”裴謝堂淩厲的笑:“端水的人沒強迫你喝下去?”


  ??“強迫了。”韓思軍臉色越來越白:“我本來也是要喝的,但沒想到王妃來得那樣快。”


  ??看來,今天能逃過一劫,實屬僥幸!


  ??朱信之聽到這裏,心中已經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這人處心積慮對付自己的王妃,若王妃真的殺人獲罪,他作為武舉的監考官,會引起多大的爭議?

  ??韓思軍昨天才在擂台上有不俗的表現,又是洛陽韓家的人,旁人不免說三道四,說他朱信之是為了自己的王妃能夠拿下冠軍,不免用了一些卑劣的手段。一旦這些話傳到父皇的耳朵裏,他朱信之就算渾身是嘴都不見得能說得清。之後,按照父皇的風格,他跟武舉考試掛邊,為了避嫌,哪怕父皇相信他的為人,都會讓他暫時不要再管武舉考試的事情。


  ??這些人的目標不是謝成陰,而是他,而是這個武舉考試的監考官。


  ??不,不止!


  ??他如今是西北寒銅軍名義上的統帥,這一次的武舉考試,他還肩負著另一個重要任務,就是為寒銅軍中選擇新晉將領。


  ??如果監考官的位置丟了,武舉考試的優勝者由旁人選出,旁人就有權利塞人進寒銅軍。


  ??這些人的目標除了他之外,還是遠在西北的寒銅軍!


  ??好險!


  ??今日要不是謝成陰機智,沒有中計,恐怕現在就不能在這裏好好說話了。


  ??裴謝堂拉了他一把:“走吧,王爺,咱們該回家了。”


  ??瞧著他的臉色,她就知道兩人還有無數的話要說,當著韓家兄妹,這些話都不合適。


  ??裴謝堂回頭對韓思軍道:“你們還是盡快離開京城吧,回去的路上千萬小心,可別讓你的妹妹單獨一個人,飲食要仔細,不是自己的東西,經了旁人的手就千萬不要再進嘴巴裏。”


  ??“你擔心有人殺人滅口?”朱信之問。


  ??裴謝堂很老實:“雖說未必,但有些人天生狠辣,總擔心韓思軍瞧見了他的麵容,想殺她滅口而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言盡於此,兩人雙雙告辭。


  ??韓家兄妹越想越覺得這京城的水就好比泥潭一樣深,而且一點都看不透,連夜就離開了京城,一路小心謹慎的回了洛陽,直到踏進洛陽韓家的家門才鬆懈下來,那是後話。


  ??朱信之和裴謝堂回到淮安王府,關上書房的門,朱信之第一句話就問:“你覺得是誰?”


  ??“王爺覺得是誰?”裴謝堂挑眉。


  ??朱信之拉過她的手,在她掌中快速的寫了一個字:陳。


  ??裴謝堂啞然失笑。


  ??朱信之還是太天真了一些。


  ??“你笑什麽?”朱信之一愣。


  ??裴謝堂道:“王爺,你覺得是陳家,可你仔細的想想,打到了我,陳家能得到什麽?眼下他們一個弄不好,就會被王爺懷疑,他們是傻子嗎?這事兒,十之八九不是陳家做的。陳昭一輩子老謀深算,今日這計劃卻漏洞百出,一看就不是他的手。”


  ??想想先前孟家的事情,連如此深厚的孟家,在陳家人眼裏也不過是棋子,掩藏多年,三十年才被人擊倒,陳家會想出這種拙劣的玩意,傷不到一點根本嗎?


  ??最重要的,陳家人手裏,眼下並沒有能夠替代的王牌。


  ??裴謝堂昨兒已經仔細的看過了今天的名錄,晚上的時候就傳信給了賀滿袖,讓鬼養閣的人去打探消息,結果傳回來的信兒說,這些人裏都沒有陳家安插的人,個個都是身世背景十分清白的,唯一在家世背景上能跟裴謝堂抗衡是,也就是韓思軍一個。


  ??然而,韓思軍手下敗將,根本成不了氣候。


  ??在裴謝堂看來,陳家已經放棄了這一次的武舉考試。那麽,就剩下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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