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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殺 囚禁

  醫院中。


  自從時念醒來之後,整個像變了個人一樣,每天發獃的坐在窗前,不發一語。無論別人對她說什麼,都沒有任何反應,她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獨自舔舐著傷口。


  「時念,我求求你吃點東西好不好?或者,和我說一句話也行,求你不要這樣折磨你自己。」柳如沁端著湯碗,直到碗中的羹湯冷掉,時念也沒和一口。她一直依靠葡萄糖來維持生命,幾日下來,人迅速的消瘦下去,一張小臉只剩巴掌大小,烏黑的大眼空洞的沒有一絲光亮。


  噹噹當的房門輕響打破了一室的沉寂,林辰起身開口,病房外站著一個快遞員。「您好,有時念小姐的郵件。」


  「這麼晚了還有郵件。」林辰狐疑的嘀咕了句,簽收后,將郵件拿進來,開始動手拆開盒子。


  「是什麼?」柳如沁出聲詢問,與此同時,時念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林辰從包裝盒中取出一支透明的玻璃瓶,瓶中承裝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液體,他一臉疑惑,根本分辨不出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但作為醫護人員,時念與柳如沁自然是認得的,那是女人。流產後的胎盤,換句話說,瓶中承裝的是尚未成型的胎兒屍體。


  「趕快將那東西丟掉。」柳如沁急切的喊道。


  然而,她話音未落,一聲凄厲的尖叫聲劃破了漆黑的夜色。時念雙手抱頭,痛苦的緊閉著雙眼,「啊……」


  「時念,別怕,那不是,那不是你的孩子。」柳如沁手足無措的將她擁入懷中,不停的安慰著,然而,時念的身體縮成一團,劇烈的顫抖著。


  那當然不是時念的孩子,流產手術之後,那些東西就已經被處理掉了。只是,究竟是誰這麼喪心病狂,在這種時候送來這東西刺激時念。


  這顯然是惡意的惡作劇,林辰快速的將東西拿起,推門追了出去,可是他站在醫院大門口,四周一片寂靜,根本沒有快遞車的半點影子。


  那夜之後,時念整個人都崩潰了,精神時常恍惚。在柳如沁和林辰的努力下,時念雖然肯開口說話,但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游神狀態,經常所問非所答。


  醫生說,人在受了巨大刺激之後,會出現一些精神異常,有些人意志力堅定,很快就會好起來,但有些人從此一蹶不振,最終走向衰亡。而時念的結局會是如何,沒有人知道。


  柳如沁試圖去聯繫沈弈,同樣求助無門。她每天都將沈弈罵上成百上千次,時念出了這麼大的事,而那個所謂的丈夫卻在國外逍遙,說不定懷中還抱著金髮碧眼的德國美女。


  想到這裡,她就開始後悔,答應沈弈瞞著時念她母親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過去,時念的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她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只能依靠輸液維持生命體征。人迅速的消瘦,瘦的不成樣子。


  晨起,柳如沁煮了清淡的白粥,時念從病床上爬起來,剛喝了兩口,又不停的乾嘔,幾乎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如沁,我真的吃不下,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時念清澈的眸子已經乾涸,連淚都沒有了。


  柳如沁卻將瓷碗塞入她碗中,語氣強硬,「時念,你還想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你不想吃,不想活,可你有沒有為別人想過?如果你死了,你表弟怎麼辦?你爺爺奶奶怎麼辦?你忍心讓他白髮人送黑人嗎?」


  「別說了,如沁,別說了。」時念痛苦的用雙手捂住耳朵。


  柳如沁雙手按住她肩膀,絲毫不允許她逃避,「時念,你還想頹廢到什麼時候?這些日子,林辰一直在為你擔心,而你卻一直躲在自己的殼中不肯面對現實。時念,孩子沒有了,我知道你很痛苦,可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你一定要堅強起來,你是你爺爺奶奶唯一的依靠了。」


  時念緊咬著唇,眸中閃過星星點點的淚光,她顫抖著拿起勺子,一口接著一口,快速的將粥吞了下去。


  可是,米粥剛剛入腹,胃就不停的抽痛起來,她衝進洗漱間,慣性的將剛剛吃下的東西全部吐了出去。


  水龍頭中的水嘩嘩的響著,沖走了池中的污穢物。時念的身體緩緩滑落,癱軟的跌坐在瓷磚地面。她也想堅強一點,也想儘快的好起來,可是,她的胃根本不聽她的,她什麼辦法都沒有。


  「怎麼辦,沈弈,我究竟該怎麼辦?為什麼……」為什麼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我身邊。


  或者,只要你解釋一句也好。


  時念痛苦的呢喃,雙手捂住臉,淚珠透過指縫緩緩流淌下來。


  「時念,你怎麼了?」柳如沁衝進洗漱間,費力的將她從地上扶起,「沒關係,時念,我們慢慢來。你先睡一會兒,一覺醒來,一切都會過去的。」


  時念無力的躺倒在病床上,緊閉上雙眼,她真的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夢醒了,一切都回到原點,她的孩子還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慢慢的長大。


  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睡夢中,都是孩子凄慘的哭聲,時念不停的掙扎,卻無法從夢中蘇醒,原來無論醒著,還是睡著,她都無法從噩夢中解脫。


  林辰有事出去了,柳如沁把她母親的事情告訴了林辰,林辰便去調查這件事去了。


  清清冷冷的病房內,只留下時念一人,她癱軟的坐在窗前,茫然的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她用力推開窗欞,冷風順從窗口灌入,揚起她細軟的髮絲。時念將手伸出窗外,微涼的雨絲落在掌心間,涼意瞬間沁入心肺。


  「時念,你怎麼坐在窗前吹冷風,你不要自己的身體了是不是。」柳如沁推門而入,略微惱火的關緊窗子。


  「我沒事。」時念溫笑,「如沁,我有些餓了,你買些粥給我好不好?」


  「你想吃東西?」柳如沁喜出望外,「時念,太好了,你終於肯堅強起來。」


  時念含笑的眸子染了一抹滄桑。這些日子,她獨自沉浸了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的確太自私了。她不僅是孩子的母親,她還是母親的女兒。


  她的孩子沒有了,她無法做一個好媽媽,但是,她還能做一個孝順的女兒,她要儘快讓自己好起來,她的母親孩子啊等著她,爺爺奶奶還要她。


  柳如沁買了溫熱清淡的粥給她,可是,她剛喝了兩口,還是慣性的吐出去。時念緊咬著牙關,吐了再吃,吃了再吐,如此反覆,吐的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柳如沁實在看不下去,哭著求她停下來。「時念,別再折磨你自己了,我們慢慢來,還是先讓醫生注射葡萄糖給你吧。」柳如沁說罷就要離開,卻被時念扯住了衣角。


  「不要,長期注射葡萄糖也會形成依賴。如沁,再去買些吃的給我,我一定能撐下去。」


  柳如沁哭著又買了些粥和蛋花湯給她,時念總算勉強吃下了一些,之後便渾渾噩噩的睡下了。


  另一面,沈弈用工作麻痹自己,讓自己不去想時念的事情,他乘坐的航班,在經過十五個小時漫長飛行后,在葉城國際機場降落。


  沈弈來不及倒時差,直接讓呂飛開車去了公司。


  他離開了這麼長時間,公司雖然按部就班的正常運行著,但仍堆了許多急需處理的重要文件。


  沈弈是典型的事業狂,工作起來的時候可以忘記一切。他回到公司后,第一件事是召開高管會議,之後去了幾個工廠和工地勘察施工進度,等從工地離開,已近深夜。


  他開車回了山頂別墅,推開。房門,等待他的是一室清冷。


  看得出,時念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回過家了。


  高大的身體陷入真皮沙發之中,他輕咳幾聲,單手撐著額頭,深邃的目光隨意的散落。


  就這樣乾巴巴的坐了一個晚上,手機鈴聲想起時候,已經是早晨八點多了,是呂飛的。


  「先生,夫人的母親找到了,現在在警方的手裡,而且我還得到一個消息。」


  「什麼?」


  「……」呂飛頓了頓,才道:「夫人流產,好像是因為除了車禍。」


  「什麼?」


  ……


  沈弈早早的就結束了工作,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去找時念,蘇影那邊又出了狀況。


  原因是有黑粉想要蘇影簽名,結果蘇影自衛,傷人。


  「媽,究竟怎麼回事?」沈弈去的時候付淑慧已經到了。


  「在超市中購物的時候,蘇影和人發生了口角,對方似乎說了些什麼話刺激到了蘇影,她突然病發,錯手打傷了人,現在對方不依不饒,一定要起訴蘇影故意傷人,我提出私聊,賠償金也給到十萬,可對方就是不肯答應。」付淑慧焦慮的回道,錢擺不平的事,往往才是最難辦的事。


  「媽,您先別急,交給我就好。」沈弈說完,轉身向局長辦公室走去。


  在葉城,沒有人敢不給沈少三分薄面,局長當即同意他將蘇影保釋,並且,封鎖了一切消息,蘇影必定是知名演員,事情若是傳揚出去,有損她的名聲。


  蘇影也受到了驚嚇,神情獃滯,目光渙散,雙手緊抓著沈弈的手臂,一刻也不肯放手。


  「弈哥哥,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別怕,蘇影。」沈弈將她抱到卧室的床上,並細心的為她蓋上了被子。


  蘇影一直抱著他,頭靠在他肩膀,眸中有淚光盈盈閃動。


  沈弈一手輕擁著她,另一隻手撥通了呂飛的電話,「幫我查一個人……嗯,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事……」


  掛斷電話之後,沈弈為蘇影倒了杯溫水,喂她吃藥。服藥后,蘇影不安的情緒明顯好轉了些,卻依舊黏著他不放。


  「弈哥哥,我想你,你想我了沒有?」蘇影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中,睫毛輕輕的閃動著。


  「嗯。」沈弈敷衍的應了聲。


  蘇影唇角揚起了笑,揚起下巴在他英俊的側臉上偷了一吻,沈弈劍眉冷挑,有幾分窘態,而蘇影卻嘻嘻的笑了起來。「親一下而已,以前我們可做過比這更親密的事。」


  沈弈目光清冷,俊容嚴肅,「蘇影,我是有妻子的人。」


  蘇影的笑容僵硬在唇角,紅唇嘟起,有幾分委屈,眸中盈盈的浮起淚光。「弈哥哥。」她低喚了聲,突然伸開雙臂纏上他腰身,淚落在他胸膛。


  「弈哥哥,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我的心從不曾改變,我依然深愛著你。」蘇影一張小臉整個埋入他心口,臉頰在他襯衫上來回的磨蹭。


  沈弈眸色微沉,不著痕迹的將她推出懷抱,但下一刻,她柔軟的身子又纏了上來,如此反覆幾次,沈弈不耐煩了,便任由她抱著。


  「弈哥哥,我一直都沒有從我們的過去中走出來,我總是夢到我們的學校,夢到我們並肩坐著的長椅,夢到我們的名字刻在椅背上,緊緊的挨在一起……」


  「蘇影,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沈弈溫聲打斷她的話,學校經過幾次的改造重建,那些老舊的木椅早已經被淘汰,就好像他們的愛情,時過境遷。


  蘇影哭泣著搖頭,「不,沒有過去,那些過往已經深深的刻在了我心上……」她微揚起下巴,楚楚可憐的凝望著他,哽咽道,「弈哥哥,如果沒有時念,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嗎?」


  沈弈深邃如海洋的墨眸中掀起淡淡愧疚的波瀾,對於蘇影,他的確虧欠她太多,當年,若不是蘇毅為了救他,何以讓蘇影在這個世界上都沒有親人》


  畢竟,沈弈是有擔當的男人。


  「會的。」他輕聲回答。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蘇影冷眼迷濛的看著他。


  「嗯。」沈弈再次點頭,輕抿著剛毅的唇角。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人生是沒有如果的,事實是他遇見了時念,愛上了時念,從此,他沈弈的人生再也不能沒有她。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沉思,沈弈撥通接聽鍵,「好,我知道了……」他簡單交代幾句后,便掛斷了電。話。


  「蘇影,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好好照顧自己,我明天再來陪你。」


  「嗯。」蘇影乖順的點頭,小手還扯著他的衣角不放,「弈哥哥,我不想被送進監獄,不要讓他們起訴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說的極委屈,沈弈不由得動容,「放心,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


  房門一開一合,沈弈離開后,蘇影從枕頭下取出一台微型攝像機,她按下播放鍵,屏幕中畫面重現。


  「弈哥哥,如果沒有時念,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嗎?」


  「會的。」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嗯。」


  蘇影雙手握著攝像機,唇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靨。如果這個視頻讓時念看到,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


  另一面,沈弈走出蘇影家的公寓樓,一排黑色奧迪車招搖的停在樓下,一身黑色西服的保鏢恭敬的為沈弈拉開車門。


  「先生,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對方是一個五十齣頭的退休教師,為人耿直,不接受私了,一定要法辦。」保鏢畢恭畢敬的敘述。


  沈弈坐在後座,兩指間夾著煙蒂,漫不經心的吸煙。「她家裡什麼情況?」


  「丈夫多年前去世,有一個兒子,在國企會計科工作。」


  沈弈搖下車窗,目光慵懶的看向窗外,沒在開口。


  車子緩緩駛入一處老舊的小區,那位被蘇影打傷的退休女教師就住在這裡。


  那婦人帶著厚重的鏡片,面容嚴謹,倒是有幾分老學究的味道。「不要以為有錢有勢就能為所欲為,中國是法制社會,那女人誤會我是黑粉,不看清是事實就攻擊我,就應該送進監獄,免得她再傷害別人,危害社會。」


  沈弈坐在沙發上,兩指輕嘆了下煙灰,溫笑道,「她打傷了您,我在這裡替她向您道歉,至於是否送進監獄,這可由不得您做主。」


  「好,那我們就等著法官判決。」那婦人依舊義正言辭,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沈弈也不惱火,只是對身旁的保鏢吩咐了兩句。


  「是,先生。」保鏢恭敬回應,很快,兩名黑衣保鏢將一個三十左右的青年推嚷進來。


  「志宏?你怎麼回來了?」婦人推了下鼻樑上的黑框眼睛,錯愕的詢問。


  「媽,你怎麼會得罪沈先生的,你想害死我是不是。」那個叫做志宏的男人扯了母親一把,轉而對沈弈卑躬屈膝。


  「沈先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保證,我媽一定不會起訴的。」


  男人的回答完全在沈弈的意料之內,他隨意的將即將燃盡的煙蒂熄滅在煙灰缸中,神色不溫不火,「你的保證對我來說毫無價值,要你母親保證才行。記住,如果蘇影被起訴,我保證你挪用公款的事,很快就會傳到警察那裡。三十萬,足夠你在裡面蹲上幾年。」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陪著笑臉,額頭早已嚇出一層冷汗。


  「什麼?你敢挪用公款?你這個混賬東西,從小到大我是怎麼教育你的?」婦人頓時怒火上涌,對男人又罵又打。


  沈弈自然沒有那個美國時間繼續看這場鬧劇,他留下一張十萬元支票,便帶著保鏢離開。


  「先生,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您為什麼還要給他們錢?」回程的車廂中,保鏢不解的詢問。


  沈弈笑,「當今社會,像她這樣的人已經很少見了,就算做是對正直的勉勵。」


  「先生,現在我們去哪裡?」前面的司機詢問。


  沈弈淡掃了眼窗外,東方的天際已經顯出魚肚白,這個時候,時念應該還在睡夢中吧。「算了,回公司吧。」


  「是。」司機調轉車頭,向公司而去。


  ……


  此時此刻,林辰黑色皮鞋踏在醫院長廊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推開病房的門,屋內竟是空空蕩蕩。


  他不解的走進,發現落地窗是大敞開的,白色窗紗被風輕輕掀動,露天陽台上,若隱若現一抹纖弱的身影。


  「時念,怎麼站在這裡吹冷風?」林辰脫下西裝外套,搭在她瘦弱的肩頭。


  時念蒼白的笑,雙眼微紅,看得出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怎麼哭了?」他擔憂的握住她雙手,觸手的溫度冷到極點,就像握著冰塊一樣。「你究竟站在這裡多久?還是一夜沒睡?」


  時念微低著頭,聲音極輕,「睡了一會兒,後來夢到了孩子,就再也睡不著了。」更確切的說,她夢到的是血肉模糊的一團胎兒屍體,被封在透明的玻璃瓶中,她甚至看到了孩子模糊不清的容貌,恐怖駭人。


  林辰微嘆,心頭有些不是滋味。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矛盾中掙扎,時念的母親是被人在醫院拔了呼吸泵,現在屍體失蹤,又找了回來,她不知道該不該和時念說。


  「時念,你要想開一些,就當這個孩子和你沒有緣分吧。」林辰微嘆。


  時念側頭不語,身體半依在護欄上,雙肩微微的聳動。她用手掌緊捂住雙眼,潮濕的淚順著指縫無聲無息的流淌著。


  沒有過孩子的人,怎麼可能會理解作為一個母親的感受。預備好的衣服,已經取好的名字,還有那些忐忑躁動的欣喜……在一瞬間統統化為烏有。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夢醒后,徒留余恨。


  「時念,別哭了。」林辰心疼的將她擁入懷抱,卻不知究竟該如何安慰。


  時念強忍住淚,伸手將他推開,「林辰,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出去。」


  「嗯。」林辰無奈,只能離開。時念的雙手緊抓住欄杆,身體順著護欄緩緩滑落在地,寒冷的夜風陣陣襲來,時念雙臂環膝,身體縮成一團,卻仍止不住的顫抖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在長睫上微微顫抖。


  她的手掌緊壓在小腹上,壓得很重,腹部又開始一陣陣抽搐的疼痛起來,這樣的癥狀在她住院期間已經不止一次的出現。作為婦產科醫生,時念非常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從專業來講,這屬於一種精神疼痛,人在受到某種刺激之後,雖然身體痊癒,但精神上卻留下了無可磨滅的傷痕。


  很多時候,時念會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恍惚間,她總覺得她孩子還在,可事實上,孩子已經去了天堂,成為了天堂中最快樂的小天使。


  東方天空,一顆啟明星冉冉升起,時念緊咬著唇,倔強的擦乾臉上的淚痕。她知道,是到了該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時念讓柳如沁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獨自一人去了和付淑慧約定的咖啡館。


  因為路上堵車的緣故,付淑慧遲到了幾分鐘。她走進咖啡廳時,時念已經坐在了落地窗邊的位置,她單手托腮,目光淡淡的散落在窗外,她整個人坐在那裡,就像一副唯美的靜態油畫。


  「久等了。」付淑慧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一杯藍山,謝謝。」她對服務員小姐吩咐道。


  「一杯綠茶。」時念淡淡道。


  服務員有些微的錯愕,因為很少有人在咖啡店點一杯清茶。「好的,兩位久等。」


  當清茶被擺放在時念面前時,透明茶盞中,嫩綠的葉片浮浮沉沉,像極了面前的小女子,清澈而溫潤。


  付淑慧從包中掏出一疊文件遞給時念,「這是離婚協議,你拿去給沈弈簽字吧。」


  時念微愣,她以為只要在離婚協議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就好。「為什麼是我?」


  付淑慧清冷一笑,「只有你能讓沈弈真正死心。時小姐,千萬別讓我失望啊,不然你那個在監獄裡面的表弟……」


  時念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咖啡廳的,她只知道那份離婚協議握在手中,好似有千金的重量。


  時念招了輛計程車,向司機報了沈弈公司的地址。


  她趕到公司的時候,沈弈正在開會,秘書余梅將她帶入休息室中等候。從早上九點一直等到午後,漫長的幾個小時過去,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桌上的咖啡早已冷掉,纖細的指尖握著銀色小勺隨意的攪動。


  身後休息室的門發出嘎吱一聲輕響,緊接著是沉穩而熟悉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時念回頭,只見沈弈已經來到身邊,他一身英俊筆挺的阿瑪尼西裝,俊容淡定沉穩,只是稍顯清瘦了幾分。


  與此同時,沈弈的目光深深凝看著她,幾個星期的光陰,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她卻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臉蛋只剩巴掌大小,肌膚蒼白的完全褪去血色,原本紅潤的唇也失去了瑩潤的光澤,只剩一雙烏黑的大眼,依舊明亮灼人。


  沈弈心一疼,他好幾次去看過時念,可是卻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她失去孩子的時候,她卻不在,還誤會她。


  她會有多疼呢?


  時念低頭站在那裡,雙手交疊著,有幾分莫名的慌亂。而沈弈不由分說的一把將她擁入懷抱,「為什麼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責備,但更多的卻是關切。


  只這平淡的一句詢問,時念的呼吸幾乎在這一剎那窒息,淚不爭氣的留下來。


  沈弈修長的指,指骨分明,指腹輕輕劃過她細膩的面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別哭,念念,我回來了,我會照顧你的。」


  時念側開面頰,逼迫著自己退離他溫暖的懷抱。是的,他回來了,可是,沈弈,你知道嗎?你回來的太晚了。一切,都結束了,再也無法回頭。


  「沈弈,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時念唇角揚起一絲苦笑,從包中取出那份離婚協議,「我們,也該談談離婚的事。」


  沈弈攬著她的手臂微不可聞的一顫,英俊的臉龐依舊沉穩淡定,深邃的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頰,而後微苦的一笑,「離婚?好啊,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


  時念眼中的淚都已乾涸,目光卻是灼灼而堅定的,她絕不能在這一刻退縮,表弟還在監獄裡面呢。


  「沈弈,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覺得我們還能繼續生活在一起嗎?我每天看到你這個『殺人兇手』,難道不痛恨,不傷心嗎?」時念緊咬牙關,強迫著自己說出狠話。


  氣氛瞬間沉入死寂,沈弈高大的身體矗立在那裡,像石塑雕像。他目不轉睛,深深的看著她,墨眸些微的潮濕。


  「我是殺人兇手?」


  「你不要我們的孩子。」


  短暫的沉默后,沈弈溫厚的手掌緩緩托起她蒼白的小臉,他心裡已經明白了大概,苦笑著開口,「時念,我不在乎你心裡還有林辰,我只要你留在我身邊,誰也不能帶走你。」


  話音一落,沈弈抱起時念直接走了出去。


  ——


  時念被囚禁了,沒有離婚,沒有爭吵。


  時念被沈弈放在家裡,沒有允許,不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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