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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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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周睜著眼,眼球上始終覆著一層水光,迷迷離離的,腦袋放空了,視線里彷彿看得見撕裂的時空,無數小小看不見臉的小人在時空夾縫中扭曲掙扎。


  魏平的跟班叫王行,跟了魏平快六年了,他了解魏平的脾氣,了解魏平混的人,可除此之外他到底幹什麼,一無所知。


  不過魏平對個女人這麼執著也是從來沒有過的。


  當年就是梅子姐,魏平也鮮少上心。


  私人醫師給易周把傷口處理完就走了,地上拆了一堆血跡斑斑的繃帶。


  這女的挺能忍疼。


  也真漂亮。


  王行想,他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看著她仰頭倒在真絲大床墊上,衣服撕爛了一大塊,露出修長的胳膊,腿,飽滿的胸,雪白的臉微微仰著,眼神失焦。


  門響了一下,王行收回目光,筆直站立。


  「四爺?」


  走進來一個穿黑衣黑帽的男人,不是魏平,意外是四爺。


  四爺衣擺不甩,徑直走過去抓起易周的衣服,照臉啪啪兩耳光子,易周沒使上勁,衣服呲啦撕開了,破成一塊布。


  王行目瞪口呆,四爺這得多大氣進來就為打人。


  「四爺,您這要不連我一塊揍了?」魏平陰森森的聲音陡然響起。


  王行猝然一驚,房門外投進魏平拉長的影子。


  「他媽還想設局把軍方那一分支鏟了,結果讓人家先把門砸了!」四爺爆火:「港海周佬放了一個億買這娘們活人,大小黑幫炸點了,瘋了一樣往這扎!這娘們留身邊就是個禍害!」


  周佬什麼人,說一不二的,要吃回易周了。


  現在這情況,殺不是,留不是。


  「她背景不淺,也是點背的攤上,我們手下管的四個黑幫據點反了,一個個只望著撈一億自立山頭,投在那些地建的酒店度假區收不回來,年底折不了本,我們全部兩億的投資都打了水漂。」四爺聲音越說越抖。


  「平子我也不是賴事兒的人,當初你硬要把這娘們留下,現在海事了你得給我個交代。」四爺咬牙:「說到底我當時就不該由你,你除了瘋還能幹什麼,這些年你跟在我手邊,全部的生意操作不都是我一手整頓起來的……」


  「四爺,我叫你爺叫了十年,你還真的把自己當爺了?」


  魏平突然緩緩吐出一句話,眼角微吊,目光陰冷,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


  毫不留情。


  四爺忍無可忍,勃然大怒:「魏平,你他媽記得你今天說的這句話!」


  四爺怒氣沖沖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玄關鐵門哐震了一聲。


  魏平用一根手指揩了揩嘴角,彎了一彎,抬眉:「王行你出去。」


  王行簡直不敢直視他的眼,聽這話得到恩准了一樣忙不迭滾出去了。


  易周被甩兩巴掌甩的腦袋都迷迷糊糊的,慢悠悠重新爬到床上,忍不住笑,她覺得自己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魏平做到她旁邊,軟床立刻下塌了一大塊。


  魏平掏出小鐵盒子捲煙,易周赤裸著半個胸膛,渾身除了一條蕾絲內褲就是繃帶,大字形躺在他旁邊,嘴角上揚出一個傻不拉幾的弧度。


  魏平眼睛幾不可見地彎了一彎,用手拍了拍她被打腫的臉:「傻了?」


  「嗯。」易周偏了偏腦袋:「別碰我。」


  魏平手上全是煙味和銹血味,噁心吧啦的。


  她這一躲,魏平上來邪勁了,非要把手往她臉上摸,易周皺著眉頭扭來扭去,白水蛇一樣柔軟有致的身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蹭來蹭去。


  蹭出火來了。


  魏平眸子愈發昏暗,他咬著沒點的煙絲,欺身壓下去。


  易周往邊上滾,用腳踹他襠下,被他一頂,雙腿都被鎖實了。


  易周手上功夫也是不弱的,兩人手指關節非常有技巧性地相抵相纏,肩肘關節互擊,易周毒,挑人身上薄弱處砍,魏平也不是憐惜的人,手彎翻轉,繞到她背後,指甲扣進她左肩那道傷口裡。


  她疼地嘶嘶頭腦發漲,胳膊使勁抵住他肩胛骨。


  魏平一低頭,舌頭順勢啟開她疼得咬不住的牙關,頂進去一嘴煙絲。


  易周發狠去咬他舌頭,結果魏平及時抽出去了,後手一錘,她嗆了一口氣,煙絲順著她喉管咽下去了。


  那味兒簡直跟加濃毒藥沒有什麼分別。


  她拚命掙扎著推開他,頭朝下乾嘔,嘔出幾條棕黑的葉子,嘴裡滴滴啦啦吐了一灘口水。


  魏平攪碎了嘴裡另一點煙葉子,細細品著苦澀味兒,薄眼皮吊出一條血壞的弧度。


  易周吐夠了,蜷在床頭邊,冷冷看著魏平。


  「晚會兒折騰你,」魏平扔給她一條裙子:「穿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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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盛地下庄有兩層,複製地面娛樂城的結構。


  倒一開賭,倒二打擂。


  易周穿著深v的開胸露背的裹腰紅禮服,踩著細高跟,挽著魏平的胳膊走在他身側。


  從懸梯下去,應試生殷勤接待,不少大老闆公子哥都進來了,作為主辦的金蝶不出來接實在有點沒禮數了。


  魏平偏頭跟她咬耳朵:「金老闆準是又叫哪個男的勾魂兒去了。」


  反正都是來找樂子的,人們進去就分散開,中間是賭桌牌面,兩側排起來的餐桌放了不少東西。


  易周早就餓了。


  魏平領著她往餐車那面走,她拿了銀筷子上手挑了三片培根迅速往嘴裡塞。


  魏平輕笑一聲,吃這麼快還能不掉優雅的,真的佩服。


  實在鮮少有人湊到餐桌這,兩個小招待員不由往這邊看。


  易周迅速敲碎了一隻螃蟹的殼子,把肉挑到嘴裡。


  魏平說:「好吃?」


  「嗯。」


  魏平垂眸,低下頭,握住她的手腕,她手上有一隻剛剝皮的竹節蝦。魏平就著她的手把那塊肉送到嘴裡,笑眯眯說:「是好吃。」


  她有點肉疼,小招待員往這邊好奇看得緊,她只能大度地撿方手帕給他擦擦嘴。


  「魏先生,招待不周請見諒。」一個端著盤子的美女侍者一鞠躬:「金老闆特地囑咐見您來了帶您去,可是這會金老闆和趙老闆剛上桌開盤,要不您先等等……」


  這美女說話的眼神明顯挑逗著魏平,看來兩人關係也「不淺」了。


  魏平說:「帶我去看看。」


  美女笑著說:「好。」


  魏平雖然笑容不減,眼神一點點暗下來了,像是要潛伏在草叢的老虎,躍躍等待捕獵的時機。


  他輕輕說:「帶你去看看老相好。」


  易周冷著臉,沒什麼表情。


  遠遠看著就中間那一群最打眼,一張方桌上,對坐著金蝶和趙天元,金蝶後面跟著八個形影不離的英俊保鏢,再外面環繞了十幾個接客陪酒的鶯鶯燕燕。


  易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趙天元身後的男人,男人背面呈現完美的倒三角,腰背肌肉緊實賁張,頭髮短到頭皮,可以看得到他後腦勺一塊突起的骨頭。


  單是一個背面就足以撩動她全身的情慾。


  她在看他,金蝶,也在看他。


  金蝶說:「趙老闆,今晚贏了我不少啊,不如陪咱賭最後一盤?」


  趙天元抽粗雪茄擠兌著小眼:「來,怎麼不來,我今個手氣好!」


  「這局不賭籌碼,我壓上三陵那個莊子。」


  趙天元眼睛蹭一下亮了:「金蝶你可想好了,你想讓我壓賠什麼我都跟,你可別反悔。」


  「好,爽快,」金蝶慢悠悠轉著手上的翡翠扳指,眼神直勾勾釘在趙天元背後帶墨鏡的高大男人身上:「我就要你剛才從我這贏的全部籌碼加上你後面那個保鏢。」


  趙天元一愣,側臉說:「蔣越喲,金大老闆可瞧上你了。」


  真的連名字都不帶換換的,易周冷眼從蔣越沒表情的臉看到金蝶那張妖里妖氣的臉上。


  蔣越默不作聲。


  金蝶嬌聲:「趙老闆可說了,什麼都賠給我。」


  趙天元猶豫了,他到底是個商人,三陵那塊地對他誘惑太大,雖然他之前答應周佬往身邊排人,一下子插了四個保鏢,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他考慮為了周佬個話賠了三陵一塊地值不值當。


  趙天元說:「金蝶,你先跟我說咱賭什麼?甘一點,輪盤還是二十四?」


  趙天元這是動搖了,想跟金蝶賭。媽的,易周咬牙,蔣越站著不出聲跟死了一樣,就那麼想跟那個妖婆子去?

  突然易周的腰狠疼了一下,魏平笑著擰她腰上的肉,高聲說:「金蝶兒,趙老闆這是怕你在自己家檯面上使詐出千呢。」


  「平兒,」金蝶輕輕咬著尾指:「來坐我旁邊。」


  「不哎,我坐這遠看著就行。」魏平坐在高腳凳上翹著二郎腿,攬著易周的腰,易周順勢坐在他腿上。


  金蝶啐他:「有新人忘了我這個老人兒了。」


  金蝶回頭對趙天元說:「你怕我桌上有機關,那咱就打兵虎槍。」


  兵拿槍,槍打虎,虎吃人,這帶連小孩子都知道的遊戲。


  金蝶說:「咱改改玩法,叫我們周圍這二十個人拿紙片寫上兵或槍或虎,放紙箱里,你我一人一次抽三張出三局,按贏次多少來算,怎麼樣?」


  「行!」趙天元一拍桌子:「不過這次我要讓你的人來代我賭。」


  金蝶在心裡冷哼一聲,老狐狸,到這份上還疑神疑鬼。


  她轉頭說:「好啊,趙老闆這麼說了,誰來替他陪我賭這一把?」


  周圍人竊竊私語嬉笑了幾句,沒一個站出來的。


  「我。」


  突然大廳里響起一個冷冷的嗓音。


  易周站了起來,輕輕掃了一掃大紅的裙擺,剔透的瞳仁映著在坐所有人的臉。


  「我替趙老闆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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