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dadadadada――――――――
他們三個到了朗明夜場,門口焦急地站著一個女人,易周認得是那日叫麗麗的荷官。
她遠遠瞅著他們來了就趕緊往裡面帶路:「趕緊的,那四個小混混把清揚帶進包間不久了,我打你電話打不通就打給阿龍……」
蔣越健步如飛,易周幾乎要跟不上他。
一樓k歌的小包間,麗麗指了指,蔣越哐一腳踹開門。
易周站在走廊不動了,接著抽煙,麗麗怕惹事上身也站得老遠,阿龍一個箭步想跟上去,被麗麗拽住了:「你湊什麼熱鬧,別給越哥去添亂。」
阿龍想扯開她:「不是……我怕清揚姐有事。」
「滾,你要真怕清揚姐出事,趕緊跟陳曉菲說明白斷了關係。」
阿龍瞪眼:「怎麼回事?」
「你還問我!」麗麗氣火了:「這幫人還不是來找曉菲那個婊子要錢來的,陳曉菲是跑了,叫清揚拿錢!你說關清揚什麼事,還不是那個婊子指使的!」
「你胡說!」阿龍跳了起來:「不是這樣,我要去找曉菲!」
他腦子就一個念頭,找著陳曉菲,說清楚,錢他可以幫她一起還,只要她願意……
阿龍跌跌撞撞跑出去了,麗麗恨鐵不成剛地嘆氣:「叫這婊子迷了心竅去了……算了,氣跑了也好。那幫人拿著刀舞畫的,他個不長眼的衝上去再傷了……」
她再轉頭,易周也沒影了。
易周跑到包間外面,被裡面出來的人撞了一下,那人跑得很急,撞在半好不好的右胳膊上一下頓疼。
易周皺著眉偏頭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剛好也轉頭看著她。
那人看到易周愣了一下,然後一瘸一拐跑了。
易周覺得這個小混混眉目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到底在哪看過。
包間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三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男人。
蔣越摟著郝清揚,一隻手輕輕拍在她肩膀上安撫,郝清揚一頭扎在蔣越壞里,哭得直抽,可憐地像個孩子。
易周想自己白白擔心了去,拿刀子的小混混再來十個二十個蔣越也不是問題。
她眯眼睛看著這情況,心想最好再來十個二十個的。
郝清揚被嚇著了,怎麼也拉不起來,蔣越剛抬起她腿彎準備抱起來,易周突然走過來,抬起郝清揚另半邊胳膊就搭在身上。
蔣越歪頭看了她一眼,易周目光筆直地往前看,緊緊抿著嘴。
他也就矮著身子把郝清揚另半邊胳膊搭自己肩膀上。
易周幫抬著郝清揚,剛走一步,原前趴在地上裝死的一個小混混突然撲了上來。
手裡的刀子是早準備好了等著撲出去扎呢,他一半臉都是血,視線一模糊,本來準備扎蔣越報仇的,偏了點,直接朝著昏沉不醒的郝清揚去了。
易周只看著電光石火的一瞬,蔣越穩著抱郝清揚的手,一個側踢,那刀尖的明光就朝著她面門來了。
她右手抄那人拿刀的手腕,左腳在他腿間一個錯絆,同時左手在那人同側肩膀一推,男人直挺挺向後倒去,後腦勺著地,哐一聲。
刀子也脫手而出砸在地板磚上,呲啦一下。
那聲音也刺在了她心裡最碰不得的一根弦上。
一瞬間、腦子全是那刺透神經的頓音。
她甩開郝清揚,轉身直直盯著蔣越。
那眼神說不上冷,只是看著平定地驚人,絕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該有的眼神。
蔣越張了張口,他想解釋,發覺到自己竟然想解釋,竟然想解釋。
他咬著牙,閉上嘴沉默了。
郝清揚不安地抱著蔣越,臉上又有一點點溢於言表的欣喜。
易周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察覺到蔣越抱著她的手僵著不動了,郝清揚低聲叫了他一句:「越……哥?」
「嗯,我先扶你去樓上坐著。」蔣越說。
他並沒有什麼好解釋的,郝清揚躲不過那一刀如何,他實在沒有辦法在那種距離下奪刀又如何,易周的能力足以保得安然無恙又如何……
在那一瞬,他終究是把刀尖推給了她。
――――――
易周半靠在走廊上,走廊的窗檯安得很低,大腿剛好到窗沿。
於是背倚了一簾夜色。
k歌的包間隔音效果不錯,走廊喝醉的人踉蹌的腳步聲、迷糊的碎罵聲就格外清晰。
她抽煙,一根一根,味道濃得路過的人都要皺眉罵人。
一個青年從那頭走廊慢慢走到她眼前,蹲下:「易周姐……」
阿龍嗓子很啞,眼睛里都是紅血絲。
「嗯?」
阿龍雙手抱著頭:「我難受。」
易周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男人哭什麼哭。」
阿龍嗓子哽著氣:「沒哭。」
易周把他揪起來,阿龍比她長得要高一點,拽他站好有點費力。
阿龍木木地看著她,滴圓的眼眶水漉漉的,只要眨眨眼淚珠就能滾出來。
那汪眼淚太過單純,易周一下子煩躁起來,她語氣冰冷:「給我憋回去。」
阿龍眼裡的淚一下子都出來了。
他顯然也嚇著了:「易周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易周猛扔下他快步走開。
媽的,真煩躁。
她走過拐角,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慌慌張張從夜場的後門出來。
陳曉菲看見她幾乎是尖叫著撲上去,她身上衣服都是扯爛了的,捂著自己的左腹部,滿手的血,哭叫著:「妹兒,你救救我……嗚嗚……」
易周嫌棄地推開她,以她左腹的傷口長度大小來看不是嚴重的傷,就是陳曉菲被嚇瘋了,癱在地上動不了了。
易周問:「怎麼回事?」
「嗚…我躲在後院垃圾場……有個男的推了一個女孩想那個她……被我看見了……那人手裡還拿著刀子……」陳曉菲一抽一抽哭得直打嗝。
易周把手機劃開扔給她,獨自進了安全通道裡面。
陳曉菲哆哆嗦嗦撥了一串熟悉的號,聽著電話那條那個低沉的聲音餵了一句,更哭得厲害了:「越哥……」
安全通道後面是個圍起來的雜貨院,堆了一堆黑色塑料袋紮起來的垃圾,鋼絲網一行行隔開。
易周看不見人,聽著有女人的低低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傳過來。
她一步步挪近,三步遠處趴著一個女孩子,嘴裡堵著東西,雙手摺在後面被捆著。
她也看到了易周,拚命朝她搖頭。
易周這才覺得不對勁。
突然從雜物後面跳出來一個男人,手裡拿著刀朝她撲過來,她迅速下蹲,勾腿絆腳。
男人竟然沒有下意識的躲閃動作,放空了重量壓住了易周的腳。
這時又撲出來一個人,重重壓在易周身上。
她看清了這個人的臉,在走廊撞過他的男人。
還不止這樣,易周突然想起來在哪看到過他。
男人知道自己拼招數玩不過她,乾脆跟她拼力氣,不使什麼套路,全身體重使勁往下擠壓著她的身子,雙手掐住了她脖子。
易周掙扎,四肢分開受力,根本使不出一點勁,一隻手被男人截在肩窩下面,只剩一隻手拚命想扯開男人的手。
男人手越攥越緊,她揪出男人掐在她脖子上的一根指頭,咔嘣,折斷了。
男人慘叫一聲,怒罵:「你他媽還不快點過來幫我弄死她!」
「我……你壓著她,我捅哪啊?」
「艹,往她頭上弄,怎麼弄死怎麼來!」
另一個男人拿著刀,畏畏縮縮的,他以前沒殺過人,第一次殺人還要往人頭上招呼,實在難度有點大。
掐易周脖子的男人又被掰斷了一根手指,他感覺自己快虛脫了,破口大罵:「操你媽!快點!」
極盡窒息的痛苦叫易周的腦子異常清醒,刀尖朝她眼珠扎過去。
刀子墜下去那一瞬,她用手握住的刀口。
反手一折捏住了刀身,沾血的刀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捅在壓住她的男人的後背。
男人一聲痛苦的嚎叫。
易周掙脫開束縛,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正面又是一刀。
刀子順暢無阻切入人體皮膚攪斷肌肉纖維的暢快感。
「你……就是個……瘋子……」另一個人看著這一幕,嚇得連連後退。
易周輕快地逼近,輕易折倒男人,一刀扎進男人腹側。
「易周。」蔣越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通道口。
易周此時騎在男人身上,手裡緊攥著刀子,轉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銀亮的刀柄滴著血。
蔣越忽然發現了易周的眼睛到底是一個什麼物件。
就是她手裡的這把刀子。
蔣越震驚之餘心頭升起一團火氣。
陳曉菲被嚇怕了,躲在蔣越後面嗚嗚地哭,易周大步衝到他眼前,刀子似的眼盯著他身後的陳曉菲。
蔣越暴躁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後拉:「你冷靜點!」
她只顧著往前沖,蔣越沒想她沖這麼狠,沒拉緊,外套領子呲啦撕破了。
蔣越看到她纖細的脖子上,全是紫黑的勒痕和指甲摳破的血。
他怔了一下,堵住了她的路:「你這是……」
她一偏頭躲開了他的手,一字一頓地問:「蔣越,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就是個該死的?」
易周眼睛紅得似乎能滴出血來,像孤狼殘喘著,剩了一口氣也要把敵人咬死。
她推開他,冷冷說:「你讓開。」
蔣越沒攔著她。
她上前一把揪住陳曉菲的長頭髮,甩在地上,陳曉菲尖叫著拚命扒著牆面想逃跑,呲一聲,刀尖擦著她的臉扎在牆上。
她驚恐地大叫:「不要!不要!我錯了!我沒想害你!他們逼我呀!」
易周揪起她的頭髮甩手就是一巴掌。
陳曉菲被打懵了,一下子不敢哭了,易周又連甩了她幾巴掌。
陳曉菲的臉腫得老高,全是血。
阿龍竟然一時不敢上去阻攔。
「夠了。」蔣越抓住了她又一次揚起的胳膊,雖然克制著,可是能看出他眼裡隱忍的痛意:「易周,已經夠了。」
她手上有很深的刀傷,再打下去非重了傷勢不行。
蔣越剛鬆開她,她把外套重新扯上蓋著頭跑了出去。
被打的太疼,陳曉菲回過神來又開始哭。
蔣越說:「你還有臉哭,」他忍了一會沒忍住:「你偷了易周鏈子那次,我其實就不該再留你。」
陳曉菲獃獃看著蔣越離開的背影,抑制不住地嚎啕起來。
可惜這次誰也不再理會。
淚掉多了,就不值錢了。
――――――――――――――dadada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