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暗自隱忍
既然煕親王都這麽說了,還帶了桃枝和梅樹來,覃滄月也不好拒絕,便命拉末去為煕親王準備暖帳休息。
煕親王頗通插花之道。
支在溫泉山洞裏的大帳本就溫潤暖和,又加了炭盆,溫暖如春。
書房裏插了兩瓶,煕親王又懇請去寢帳裏也插上幾瓶。
書房到寢帳要走過一段露天寒冷路徑,煕親王珍而重之的將裝滿含苞待放桃枝的箱子關好,又將裝了鮮花的箱子裝進暖箱,抬去覃滄月寢帳幫覃滄月插花。
“神女娘娘,過幾天這些桃花都會次第盛開,就像把整個春天搬進來了一樣呢!”煕親王歪頭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激動不已的期待道:“熙兒都等不及想要看看他們全部盛開的樣子了呢!”
覃滄月也很激動,不知不覺就親自上手幫著煕親王一起撿枝擺弄起來。
帳內溫暖如春,想象著過幾天桃花盛開的樣子,真是令人心情舒爽。
煕親王還細心的裝了用暖箱煨著的泥土來,臨時命人找來木塊,在碳火上烤出紋理,和覃滄月一起動手做出十幾個別具一格的碳烤木質花盆來,將裝箱帶來的梅樹一一栽上。梅樹雖然不怕冷,但剛栽上,還是先澆點水放在山洞邊沿緩兩天,待發芽了再挪到覃滄月寢帳和書房聯通的路徑兩側,這樣覃滄月一出門就會有梅花撲鼻香了。
覃滄月有了事情做,感覺時間也過得快了。
一晃已經是晚膳時間。
招待煕親王用膳後,煕親王告退由陳玉姝引著去休息了。
入夜,覃滄月在書房,單獨叫來了陳玉姝。
“神女娘娘。”陳玉姝施禮後,單刀直入:“您叫我來,是想問那晚看到我從伊若殿下大帳內跑出來的事情吧?”
“對。”覃滄月也不避諱,直言道:“那天,我走的倉促,後來越想越覺得奇怪,那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
“特別的事?神女娘娘指的是哪方麵特別的事?”陳玉姝問。
“我知道你喜歡阿海。”覃滄月平靜盯著陳玉姝道:“若他也喜歡你,我不會幹涉你們的。我想知道的是,那天是不是發生了跟神君羽殿下相關的事。”
陳玉姝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覃滄月要問的一定是她那晚從聶如海大帳中衣衫不整,還披著聶如海披風跑出來的事,許會因為打翻醋壇子出言刁難,她甚至都想好了措辭應對,沒想到覃滄月居然說她不反對她喜歡聶如海,這不由得令她心中掀起一串波瀾。覃滄月又問到了神君羽殿下的事上,看來聶如海一直沒告訴她神君羽遭遇伏擊,全軍覆沒,甚至屍首都被運來前軍挑釁,當場焚毀,差點害得聶如海也墜下懸崖的事,那她要怎麽回答?
覃滄月從她的反應中已經猜出了答案。
果然那日的反常,是要掩蓋一件更重要更怕她知道的事情。
看來那時候起,阿海就已經知道小羽出事了。
應該是因為小羽出事了,訊兵來報,才會在自己麵前支支吾吾不敢直說。
應該是小羽出事了,阿彘才會不告而別率軍北伐。是怕自己問起原因他不好解釋吧!
應該是小羽出事了,阿海才故意拋出陳玉姝想引自己吃醋,分散自己注意力,讓自己想不到那個層麵上去吧。
“不是的。沒有。”陳玉姝隻是遲疑了一刹那,便做出反應,回答道:“那天什麽事也沒發生,是我,那天訓練時我受了傷,被人抬去了伊若神君大帳上藥,聽到您來了,怕您誤會,所以慌亂中抓錯了伊若神君殿下的披風披上就跑出來了。其實,當時伊若神君殿下他不在,那大帳裏還有兩名士兵和一名軍醫在,您若不信……”
覃滄月頹然的在椅子上坐下,輕聲打斷她:“沒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神女娘娘?”陳玉姝看著覃滄月的神態,不放心的輕聲喚她。
覃滄月疲累的搖搖頭:“沒事了,去吧!”
“是。”陳玉姝隻得慢慢退出。
覃滄月從懷中掏出竹哨握在掌心,心頭陣陣寒意翻滾,小羽,一定是小羽出事了。陳玉姝掩飾意味明顯,她看出來了,若阿海和阿彘想要瞞著她,陳玉姝又怎麽敢實話告訴她。
阿彘親自率軍出征。
阿海總攬整個戰局也已經夠他焦頭爛額了。
他們會選擇瞞著自己也是無可厚非。戰爭,自來殘酷,沒有必勝的戰役,沒有長勝的將軍,她心裏清楚,都清楚,阿海和阿彘也是怕她知道真相承受不住才不敢告訴她的吧。若自己再去給他們添亂,他們的壓力一定會更大。
覃滄月啊覃滄月,你現在能做的,就是他們不讓你知道的,你就假裝不知道吧。不要給他們添亂,不要讓他們有後顧之憂。
這場戰役正值關鍵時刻,阿海分心不得。
阿彘也去了禦駕親征。
無論如何,這個節骨眼上,你絕不能去拖他們後腿。
煕親王對於自己親手插的花種的樹很是上心,一醒來就去看有沒有變化,看到梅樹多發一個小芽,看到桃枝上多綻一個骨朵,都興奮不已的喊覃滄月去看。
覃滄月被他帶著,也每日將全部注意力放在桃枝和梅樹上。
幾日後,前軍大帳,聶如海從累牘的戰報中抬起頭來,問身邊近侍:“煕親王去了中軍大營好幾日了,還沒有說要走嗎?”
“回殿下。”那近侍恭敬回道:“陳校尉傳來消息,說煕親王殿下每日陪著神女娘娘照顧桃枝和梅樹,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中軍大營。
插下的桃枝都已盛開,清幽滿室,芳菲灼灼。
覃滄月醒來,看著滿室春意,顧不上梳洗,先挨個查看一遍,心疼不已的撿起幾片凋落的花瓣拿去撒進溫泉。
走出帳外,今日不見煕親王蹲在梅樹邊興奮的看新發出的小芽兒,覃滄月頗覺意外。
“煕親王殿下呢?”覃滄月問拉末。
“回神女娘娘話,煕親王殿下今早傳了太醫去暖帳,太醫說他感了風寒。”拉末回答。
“奧,那我去看看他。”覃滄月轉身往煕親王暖帳走去。
剛打發訊兵去前軍給聶如海送信的陳玉姝低頭徘徊在營門口。聽到遠遠馬嘶,抬頭望去,是聶如海回來了。
陳玉姝趕忙上前行禮。
“神女娘娘起身了嗎?”聶如海跳下馬背問。
“已經起身了。”陳玉姝回道。
聶如海往裏走,陳玉姝緊隨其後。
聶如海邊走邊低聲問陳玉姝:“那天神女娘娘問過你之後,後來又問了什麽沒有?”
“沒有。”陳玉姝也低聲回答。
“那,這幾天,神女娘娘神態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聶如海又問。
“也沒有。”陳玉姝答:“就是那天,有一瞬間我覺得神女娘娘神情有些古怪。然後就沒有什麽了。這幾天看著也都挺好。”
聶如海頓住腳步,看著陳玉姝:“那天神女娘娘都說什麽了?你,一字不落說與我聽聽。”
“神女娘娘說……”陳玉姝想了想,把那天覃滄月的話複述給聶如海聽,又把自己的回答也說了一遍,接著又把當時覃滄月的反應細細描述了一遍。
聶如海聽了慢慢握緊拳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聶如海轉身欲走,陳玉姝叫住他,提醒他道:“神女娘娘起身後,去了煕親王帳中探望。煕親王晚上感了風寒。”
“嗯。”聶如海應了一聲,轉身往煕親王寢帳方向走去,並抬手止住欲去向覃滄月通稟的近侍。
覃滄月來到煕親王帳內探望,煕親王掙紮著起來行禮。
“煕親王殿下莫要多禮。”覃滄月走到他床邊,看著煕親王昨日還鮮活靈動的小臉兒今日就憔悴蒼白的換了個人似得,問一旁煕親王近侍:“煕親王怎麽一夜之間憔悴了這麽多,太醫怎麽說的?”
“回神女娘娘話,太醫說殿下是染了風寒。”那近侍恭敬低頭低聲回答,卻似又有難言之隱,欲言又止。
“那,煕親王殿下想吃點什麽,我命人去做。”覃滄月看著坐在床上低著頭,頹喪更勝病態的煕親王問。
煕親王抬眸可憐兮兮的看著覃滄月,又垂眸微微搖頭。
“怎麽了?”覃滄月看他似乎有話要說,便走過去,馬上有近侍端了椅子放在覃滄月身後,覃滄月索性在煕親王床邊坐下來看著他。
“神女娘娘……”煕親王低眸低低,欲言又止。
覃滄月靜靜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良久,身後拉末小聲提醒覃滄月道:“神女娘娘,奴去吩咐廚房為煕親王殿下熬些驅寒暖身的參糖粥吧?”
“奧!”覃滄月反應過來,對身邊拉末拉婭和煕親王近侍道:“你們都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