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不開的誤會(一)
剛說完,肚子裏一陣陣嘰裏咕嚕傳來,覃滄月渾不在意,繼續望天。
??蘇菁菁拿繡帕抹了抹眼角,笑道:“這裏好冷。難得你我聊得這麽投契,前麵有個茶攤,我們去那邊聊吧?”
??“好吧。”覃滄月起身隨蘇菁菁去了不遠處的茶攤。
??蘇菁菁顯得跟老板很是熟絡,她們坐下後,很快便有熱茶熱包子送到。
??蘇菁菁拿起一個包子遞到覃滄月手中:“來,先吃點東西暖和暖和。”
??覃滄月也確實餓極了,便笑著道謝接過來,慢慢吃著。
??臨別,覃滄月向店老板借了筆墨,謄抄了一份小時候聽過的教坊曲《萬斯年》給蘇菁菁,當做報這一飯之恩。
??覃滄月慢悠悠走在硤州街頭,這裏已是流民遍布,街頭巷尾石階上坐滿了乞討的流民。
??所謂僧多粥少。
??就算本來還有心思想要接濟一下貧苦同胞的人看到這陣仗,嚇得也不敢露富了,怕被哄搶,到時候好心反倒引來災禍。
??有些乞兒看覃滄月穿的好,還撲過來揪住想要討幾個銅板,搞得覃滄月哭笑不得,她自己還想找個地方蹲下乞討呢,還哪有能力接濟別人。
??找工作,怕是很難了。
??覃滄月望著街道兩旁店鋪牌匾沉思。
??“公子,您看,就是她。”
??覃滄月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被兩個人從背後扭了雙臂,摁住後頸。
??覃滄月隻看到一雙鞋子走到麵前來。
??風帽披落下來,蓋住了覃滄月的頭,遮住她大部分視線。
??她想要呼救,卻張不開口。
??她本能的掙紮了幾下,抓著她的人手如鐵箍一般。
??覃滄月試探笑道:“各位,各位,是不是認錯人了?”
??那慢慢走到她麵前的一雙金縷男靴頓了頓,就聽背後一個男聲傳來:“公子,錯不了,小的問清楚了,有人看見跟那姓聶的小子一道的,就是她。”
??“好啊!”麵前那金縷靴的主人又上前幾寸,陰陽怪氣道:“鄢雲那賤人假意嫁入我鴻家,居然在酒中下毒,想毒死我們全家,要不是我反應快,這會兒已經在閻王殿遛彎兒了。說,那姓聶的打也打了,追也追了,現在還讓你鬼鬼祟祟跟著本少爺是何居心?”
??覃滄月連蒙帶猜,總算想到這個應該就是聶公子一心一意追著打的鴻公子。
??可要說她鬼鬼祟祟跟蹤鴻公子,這話從何說起?她此刻的自命難的保難道還不夠明顯?
??要說驚弓之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呢,估計就是鴻公子這樣的。
??覃滄月解釋道:“鴻公子是吧?您誤會了。我是逃難來的硤州,哪可能是跟蹤您的。您想想,您看看,我像是有能力跟蹤人的人嗎?”
??“哼,帶走。”鴻雁書根本不聽他解釋,直接命人將她捆結實了扔上馬車。
??覃滄月欲哭無淚,這都什麽人呀!自己是招誰惹誰了?
??“喂,鴻公子,您要帶我去哪啊?”覃滄月第一次真實的感到害怕,顫聲問。
??“去哪?”鴻雁書一聲賤笑:“你說去哪?鄢雲那個小婊子騙了我,害死我家十八口人命,你跟她一夥兒的,當然拉你去祭天。”
??“我跟她不是一夥兒的,我都不認識她。”覃滄月說的是實話,可鴻雁書怎麽可能相信,隻管坐在搖晃的馬車中,一隻腳踩著覃滄月後背。
??“公子,姓聶那小子在前麵,怎麽辦?”趕車家丁聲音顫抖著問,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
??鴻雁書眯了眯眼睛,透出一股殺氣,撩開車簾向外張望了一會兒:“哪呢?”
??“剛剛,前麵不遠處。”趕車的家丁哆嗦道。
??鴻雁書打了他一下:“少一驚一乍的,自己嚇自己。走,去城外。等等,先過去買點祭品。”
??覃滄月聽到車夫第一句話時候剛剛燃起的希望這會兒已經徹底熄滅,雙手被反捆著趴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說話都難大聲,聽車外的嘈雜程度,估計呼救也沒人能聽見,死定了。像這樣莫名其妙的去死,還真設想過。
??覃滄月聽天由命般放棄抵抗,也不再掙紮了。鴻雁書的一隻極其沉重的大腳又毫不客氣的踩在她背上,踩的她鼻尖蹭在地板上,蹭了一鼻子灰。
??馬車停頓了一會兒,又開始搖晃起來。
??覃滄月跟鴻雁書打著商量:“鴻公子,您看我,手無縛雞之力的,跑也跑不掉的,您就看在我即將要赴黃泉的份兒上,讓我坐起來喘口氣兒行嗎?您既然要拿我祭天,祭品搞得太過狼狽醜陋總是不好的吧?”
??“手無縛雞之力,鄢雲那個小賤人也手無縛雞之力,不照樣害死我家十八口?我再也不相信你們這些婊子的花言巧語了。”鴻雁書惡狠狠的又使勁踩了覃滄月一腳。
??覃滄月被踩了個嘴啃泥,下唇磕出血來,疼的嘶嘶吸著涼氣,沒好氣兒道:“既然她是一個弱女子,又為何要殺你家十八口?定是你們負她在先。”
??“你說什麽呢?你說什麽呢?你知不知道自己說什麽呢?”鴻雁書用腳使勁攆著覃滄月後心,惡狠狠的反問。
??“不然人家吃飽撐的,跑你家去殺人?”覃滄月知道必死,反倒不怕了。
??“我家跟她,一個天南,一個海北,見都沒見過,怎麽負她?本公子好心救了她,她要死要活非要嫁給本公子,本公子好心娶了她,她居然還搞來個姘頭讓本公子丟人,本公子都沒跟她計較,還想怎麽地?我就問你們還想怎麽地吧?”鴻雁書暴跳如雷,惱羞成怒,涕淚交加。
??覃滄月看他這反應絕不可能是作假,放緩語速道:“看來你是不知道原因,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還能是為什麽?看上我鴻家百年基業唄,想獨吞唄,謀財害命唄。”鴻雁書惡狠狠的下定論。
??“我記得你前麵說,她嫁給你時候有姘頭攔路,如果你跟人一夥的想去謀財害命,會不會半路自己殺出來壞自己好事?”覃滄月詰問。
??鴻雁書不答。
??“以你的智慧,都知道不會自己拆自己的台,那你看那個姓聶的小夥子像是個笨蛋嗎?”覃滄月繼續:“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嗎?你就不想知道原因?還說要祭天,告慰你死去的親人,就這麽不明不白的,不需要交代清楚嗎?這樣祭天,你親人的在天之靈真的肯接受?”
??說到底是鴻雁書自己納妾,害死了家裏那麽多人,他恨的同時也充滿自責。
??鴻雁書慢慢挪開了踩住覃滄月後背的大腳,覃滄月深吸一口氣:“不如,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
??“你?”鴻雁書沒好氣的反問。
??覃滄月掙紮著想爬起來,但沒成功,歎口氣道:“你家可有世仇,或者對頭?”
??鴻雁書不語。
??“怕什麽,反正我死定了不是嗎?你以為在你手裏我還能逃脫不成?幫你分析透徹你再拿我祭天,你也得個圓滿不是嗎?”覃滄月故意激他。
??手臂一鬆,鴻雁書解開了綁縛覃滄月的繩索,覃滄月艱難的爬起來坐到鴻雁書對麵,活動著被綁縛的發麻的手臂,一雙眼睛灼灼的打量著鴻雁書。
??他一副文人公子哥的打扮,衣著並不華麗卻挺有品質,長著一張娃娃臉,看上去最多二十歲。
??他別過臉不去看覃滄月在地板上蹭的花貓似的小臉兒,兀自道:“你說的我早就仔仔細細都想過了,我家世仇是沒有,但生意對頭多了去了,你能分析出什麽?再說,為了生意去殺人全家?反正我是沒見過。”
??覃滄月趁他不注意,悄悄摸出腰間火折子藏在背後,打開了對著馬車灌風的縫隙,強作鎮定道:“你家生意是百年老字號了吧?可曾聽說先輩們得罪過什麽人?比如,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那種?”
??“你什麽意思?”鴻雁書聞言暴怒,撲過來揪住覃滄月衣領,瞪視著她。
??覃滄月見機會來了,假裝驚慌失措的解釋道:“等等,等等,鴻公子您誤會了,我是說,是說,您聽我解釋啊……”
??嘴裏亂七八糟說著,拿火折子的手已悄悄伸到鴻雁書背後,點著了他的衣袍。
??鴻雁書剛鬆了手,撤回自己座位,就聞到一股糊味,四下嗅了嗅,發現是自己衣袍著起了火苗,嚇得怪叫一聲撲去車外,車夫也被他一下子撲到車底去了。
??這麽一鬧,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若不是馬匹受驚,一路橫衝直撞,帶著覃滄月飛奔,覃滄月也會被看熱鬧的人群圍住的。
??覃滄月在馬車中被顛的東歪西倒,正暗自慶幸即將脫險,馬車戛然停了下來。
??覃滄月心中發出一聲悲鳴。
??果然探進馬車的人是鴻雁書的其中一個跟班。
??覃滄月再次被摁在地板上捆了個結實。
??撲滅身上火焰的鴻雁書怒衝衝的坐進馬車,雙腳毫不客氣的踩在覃滄月背上,再不給她耍滑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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