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憤怒的爆發
這天的紫苑上班的時候一直不在狀態,胡淵關照的平時經常做的工作都一直在出錯,特別是黎姐找過她之後,更加的萎靡不振了。中午飯的時候,差點把湯灑翻在自己身上。
安逸的午休時間,蕭然倒了杯茶遞給紫苑:“上好的金駿眉,嚐一杯。是女人都無法拒絕它的魅力。”
紫苑接過蕭然的金駿眉,放在嘴邊淡淡的喝了一口,茶香混合著蜂蜜的香氣充斥著整個口腔,滑滑的好像果凍的感覺。“確實不錯。”紫苑沒有太多複雜的表情,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親愛的,你怎麽了?魂不守舍的樣子。從早上就開始了。”從來沒有見紫苑如此這般的不正常過,蕭然料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什麽,就是有些情緒低落。”
“那出去走走唄,要不去天台吹吹風?”
大廈天台的那份安靜不像是紅塵俗世該有的,它超脫於這個喧鬧的城市,因為這個大廈裏平日愛攀比炫耀的人,沒有誰會無聊的跑到這個什麽也沒有,肮髒破舊的天台來。午休的時候,出入大廈的白領金領們,不是在辦公室炫耀自己昨日逛街的成果,就是在咖啡廳裝著他們的修養和內涵。
“蕭然,昨晚我把自己交給林誌了。”紫苑眺望著城市的另外一端,眼神空洞的好像世界都渺小的如同腳下密密麻麻的房屋一樣……
“啊?怪不得你精神不佳呢。”蕭然恍然大悟般,“怎麽樣?打算什麽時候請喝喜酒呀。”
“可是他愛的那個人不是我,是你。”紫苑沒有理會蕭然的話語,依舊亦如剛才般空洞淡定的說著。
蕭然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尷尬愧疚羞澀,所有的表情一下子湧了上來,排山倒海的淹沒了先前的快樂。
“紫苑,對不起,我……”
還沒等蕭然說完,紫苑就用手掌拍了拍蕭然的肩膀,說:“傻瓜,你說什麽對不起,這個又不是你的錯。”
蕭然還是別扭不自在著,“或者不是你想的那樣呢,紫苑,我都有男朋友了,林誌又不是不知道,也許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的話那麽的沒有底氣,像是在自欺欺人,又像是在推卸著什麽責任。
“我昨天看到他的電腦裏都是你的照片,都是關於你的日誌。最後一篇是寫於正月十五。蕭然不用安慰我,沒什麽的。他喜歡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我都知道。”說著拉起了蕭然的胳膊,“走吧,午休時間要結束了。說出來也就好受多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啦。”
感情隻是一個人的事情,和任何人無關,就像林誌的感情,誰都無法左右。蕭然亦無法左右。可是他與她終究是錯過了,現在的彼此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幸福,隻是那份幸福真的就是自己最後的幸福了嗎?
離開天台後,蕭然的心一陣陣的難受,低落湮滅了快樂,憂愁湮滅了幸福,那是種說不出的感覺,是惋惜是懊惱還是後悔。
不,無論是什麽,都不允許有,決不允許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發QQ給BEN:大叔,在幹什麽呢?
可是過了許久他都沒有回複,紫苑方才淡定的語句,一直一直在蕭然耳邊響起。沒有誰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一種複雜的心態,她隻想逃離,離開這個壓抑的辦公室,然後任憑思緒飛揚,任憑自己哭或者笑。她一次次發著信息給BEN,一遍遍打著他的電話,卻始終沒有人回應。
那一天蕭然破天荒的第一個打卡下班。她不願意等待紫苑一起,因為她不想看到紫苑那淡然表情後犀利如刀般的眼神。
大廈門口停著前來接紫苑的白色豐田,豐田的主人看到蕭然後麵帶微笑的前來打招呼:“Hi,蕭然。”
蕭然望了林誌一眼,然後微笑的點了點頭,便加快步伐逃一樣的離開了林誌的視線。她要離開,越快越好。他依然佇立在那兒,凝視她遠去的背影。
為什麽,為什麽越畏懼就越出現。為什麽不願觸碰的痛處,那隱藏在心底的遺憾,在夕陽下在林誌麵前漸漸暴露出來。如果當初接受了林誌,那麽他還會像現在這般心心念念愛的都是自己呢,會不會如同BEN那樣開始冷淡自己呢。
自從遊樂園那天BEN回去後,蕭然就開始忐忑開始緊張,因為BEN的信息不如之前那麽多了,就像今天除去早上的早安外,便失去了消息。是否得到了就真的不會珍惜了。
一條短信聲劃破了寂靜。“丫頭,在幹什麽?”沒有歉意沒有解釋,在蕭然幾乎將BEN不回信息這件事情忘記的時候,他發來了簡訊。
“為什麽不回信息,不接電話?”蕭然打去了質疑的電話。
“在開會呢,現在中場休息。丫頭找我有事?”
“沒事級不能找你嗎?”蕭然生氣了,不是因為BEN的話語,而是他那漫不經心的態度。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要去開會了,下次去蘇城給你買好吃的,乖。”
掛斷了電話,蕭然依然有些氣憤,但不管怎樣,他還是尋到了讓蕭然可以接受的理由,至於這個理由背後的真相,蕭然不願意去深究,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
回到家的時候,媽媽還在廚房做著晚飯,屋子裏充斥著飯菜的香味,侄子在客廳裏搭著積木,地板上堆滿了他的玩具。侄子看了看走進屋的蕭然,然後繼續低頭玩著屬於自己的玩具。
“媽媽,爸爸今天要不要回家吃晚飯呀?”
“你爸今天出差了,你要是肚子餓了就先喝碗湯吧,等你嫂子回來就能吃飯了。”
“恩。”蕭然打開鍋蓋,一股香菜的味道撲鼻而來。“媽,又是香菜,我不喝。”說著重重的蓋上了蓋子。
“吃香菜又不會死人的。”
“那你為什麽總要放香菜呢?就因為他們喜歡吃你就放嗎?”說著走出了廚房,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以前母女相依為命的時候,媽媽隻做符合蕭然口味的食物,但是到了這兒,媽媽都不顧及自己了。從來都是按照爸爸哥哥嫂子的口味做著菜,有時蕭然想是不是媽媽已經不重視自己了。
外麵“砰”的一聲,然後小侄子就嚎嚎大哭起來。蕭然跑出去看見侄子摔倒在地上,邊上的小板凳也一並倒在地上。媽媽正從地上抱起他,一邊看看有沒有受傷,一邊安撫哭泣中的孩子。就在這個時候大門開了,嫂子聽見小侄子的哭聲連鞋子都來不及換就跑了進來。
“寶寶,怎麽了?媽媽抱。”說著從蕭媽媽手中抱過了自己的孩子,看到腦門上紅紅的腫著一塊,再看看地上倒著的小板凳,就明白了。
“你個老太婆,怎麽連個孩子都帶不好的。”她一邊抱著孩子,一邊嘀咕著。這一嘀咕被蕭然聽個正著。
“老太婆是你可以罵的嗎?我媽是老太婆那你鄉下的老娘豈不是也是老太婆了。”凡事都忍讓的蕭然今天終於忍不住了。誰都可以欺負她,但是決不能欺負她的媽媽。
“我就罵了怎麽了,連個小孩都帶不好。”女人在一邊也不示弱,還輕視的瞟了蕭媽媽一眼。
“你自己天天在外麵玩,不帶孩子。我媽媽又要給你洗衣服做飯還幫你帶小孩,能帶得好嗎?現在孩子摔了也活該,誰讓你這個做媽的沒看好呢。”蕭然不顧媽媽的阻攔,與嫂子吵了起來。
“她是小寶的奶奶就應該帶小孩!”
“對不起,我媽不是小寶的親奶奶你的親婆婆。你要找老人帶,去找你媽,或者把你死去的親婆婆從地裏叫起來給你帶小孩。”蕭然強調著‘親’字。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懂呀,既然你在孩子麵前分的那麽清楚,那現在也分分清楚,以後別讓我媽給你洗衣服打掃衛生,自己做去。實在不行去地底下找你親婆婆去!”蕭然同樣回敬了嫂子一個白眼。
“好了好了,別吵了,是我不對,沒帶好孩子,你們別吵了。”蕭媽媽在一邊終於開口了。
“本來就你不對,還教出這樣沒大沒小,尊卑不分的女兒。”嫂子依然不罷休,依然用輕蔑的眼光看了看蕭媽媽。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蕭然嫂子的臉上,蕭然終於爆發了,舉起手狠狠的落在女人的臉上:“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媽,你這個不懂尊老愛幼的沒有教養的女人。你才尊卑不分了,連孝道都不懂的人,有資格分尊卑嗎?”
女人捂住臉頰,狠狠盯著蕭然,眼淚在眼眶打轉卻沒有掉下來。“滾,你現在就給我滾出這個家。”最後,在醞釀了許久之後,甩出了這句足以傷人至心肺的話,說完抱著兒子回到了房間。
蕭然不顧媽媽的阻攔收拾了幾件衣服和簡單的日用品走出了家門。天漆黑漆黑的,那是一種恐怖的黑,即將吞噬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渾濁的空氣裏滿布著哀傷的元素。蕭然哭了,在隱忍了這麽長時間以後她哭了,為了自己的解脫落淚,也為了以後的處境落淚,更為了方才看著自己離開而淚流滿麵的母親落淚。
偌大的蘇城竟然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處。漫無目的的遊走在馬路上,周圍是行色匆匆趕路的人們,還有悠然自得手牽著手壓馬路的情侶們。她想找個肩膀在這個時候,這個她需要關懷和溫暖的時候,讓她的淚可以有地方儲存,讓她的悲傷委屈可以有地方發泄,可為什麽BEN的電話又是沒有人接呢?
蕭然想喝酒,這個漆黑漆黑的夜晚,她想起了從前的煙還有酒。可誰可以為她買單,替她善後呢?月月在這個夜裏關閉了手機,偌大的蘇城她還能找誰?翻遍了手機,在即將放棄的時候她想起了林誌,這個她不能找的人,可偏偏這樣的夜讓蕭然鬼使神差的找了林誌。
在夜宵攤上找到蕭然的時候,她已經喝多了,眼淚已經被春風風幹,隻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在喧鬧的夜市顯得那般蕭條落寞。
“駱米,駱米你來了,是嗎?”蕭然拉著林誌拚命的喊著駱米,那個每一次在她傷心失意時都會爬上心頭的男人,那個深深深深傷了蕭然的男人。如果,如果當初她狠下心跟著駱米走了,是不是如今就不會這麽的傷心。
“蕭然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林誌扶起了蕭然,那個連站立都搖晃著的蕭然,直到扶上了豐田,蕭然才稍稍安靜了下來。
“我沒有家,我回哪兒去,哪裏才是我的家?我被趕出來了,我該回哪裏去,BEN也不要我了,我去哪裏,我去哪裏……”迷糊中蕭然說著喊著哭著,“駱米,駱米,你在哪裏,為什麽找不到你了,你也不要然然了,對嗎?”那一句一句聽得林誌心寒,那種冷是心在顫抖。他心疼也心酸,身邊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孩,今天主動叫自己出來的女孩,見了他口口聲聲喊的卻是別人的名字,她是那般憂傷脆弱,那般讓人心疼。
林誌把車子停在路邊,掏出手機撥通了月月的電話。“你在哪裏呢?蕭然喝醉了,無家可歸呢。”
“啊?她怎麽了?我現在在外地出差,明天才回去。她還能說話嗎?把電話遞給她。”
林誌打開了擴音器,“你自己聽聽吧,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什麽,那怎麽辦?”
“你給她找個酒店住下吧,明天我搭最早的飛機回去,一下飛機就去找她。”
林誌開車把蕭然帶到了離月月家最近的酒店,安頓了下來。鬆軟的大床上,林誌替蕭然脫下了鞋子,拉起拖到地上的被子給她蓋上。嬌小的蕭然在偌大的雙人床上顯得渺小,眼角的淚痕像荊棘刺般刺在人的心裏,疼,除了疼還是疼。
他忍不住用手輕輕撫摸了下蕭然的秀發還有那布滿淚痕的臉頰,那一刻有一種想吻她的衝動,但是林誌克製著,他關掉了頂燈,隻留下一盞微弱的床頭燈,然後輕輕退出了房間。
美麗的姑娘,請你做我心中唯一的維納斯。
第二天清晨伴隨著頭疼和幹裂的嗓子,蕭然醒來了,她茫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乳白色的房間幹淨明亮,簡單明了的家具,還有身上蓋著的潔白被褥。她猛的坐起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努力的回想了昨晚發生的事情,才發現床頭櫃上有一張紙條:月月今天回來接你,醒後在房間裏等她。落筆是林誌。
她才想起昨晚她找林誌的整個過程。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了。藍色的屏幕上沒有任何電話與信息的顯示,BEN沒有回信息,媽媽亦沒有找自己,心就這麽再一次陷入了空洞狀態。
月月的電話是在一個小時之後打來的,蕭然告訴了她自己所在的酒店名字,然後起床刷牙洗臉,胃突然疼了,才想起,從昨天中午之後就沒有吃過東西了。想打電話告訴月月讓她帶些吃的,在藍色手機屏幕上卻顯示了未讀短信,是BEN,一如既往的“丫頭早安,在幹什麽呢”,也一如既往的沒有為昨晚的不接電話不回信息做辯解,蕭然心寒。回複“昨晚去幹什麽了”,然後的然後一整天便再沒有BEN的消息了。
真的隻是義務嗎,那樣模式化的信息隻是義務嗎,這樣的短信難道隻是為了提醒BEN還有蕭然這個人存在嗎?蕭然心疼,為什麽,一切的美好都是瞬間的綻放,而綻放之後就是無盡的憂傷。
那天蕭然依然吃的很少很少,月月看著心疼,她帶著蕭然去了‘老地方’,但是這一天,連那些秦凡辛苦找來的茶葉都無法提起蕭然的情緒,低落,持續的低落,讓所有的人束手無術。
蕭然關閉了手機,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BEN,她也害怕看不到媽媽尋找自己的電話而心酸落淚,雖然她的淚已經流的太多太多了。
而那天就是在回月月家的路上,遇見了前來尋找自己的蕭爸爸蕭媽媽。黑色的夜幕下,媽媽蹲坐在月月家樓下的石頭上,頭靠著爸爸的膝蓋,他們焦急的望著遠方的路,希望夜色中可以盡早盼到歸來的女兒。
“叔叔,阿姨,你們怎麽來了?快上去坐吧。”月月拉著蕭然跑了過去。
“媽,你怎麽來了?”
伴隨著月月關門聲,大家坐在了沙發上。
“然然,跟爸媽回家吧。”蕭媽媽開口說道。
“媽,你讓我回哪個家?哪個屬於我的家被您出租出去了,我沒家可回了。”
“然然……”蕭媽媽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媽媽,我是被趕出來的。我不回去。”
“你嫂子是一時氣話。在這個家還是我做主的,爸爸親自接你回去,沒有人敢說什麽,乖,跟我們回去吧。你媽媽都為了你哭了一整天了,直到我下午趕回來,才陪著她來接你回家的。”
原來媽媽沒有不要自己,原來媽媽一直在擔心著自己。是自己太不懂事太倔強了。蕭然開始後悔昨天的衝動,但是事已至此,她真的沒有臉再回家了。
“爸媽,我不想回家,我想留在這兒,你們就答應吧。我不想回去。”
“叔叔,阿姨,你們就讓蕭然留在我這兒吧。就算現在回去,也不會開心的,隻會讓叔叔阿姨為難。等她心情平靜了些再回去,可以嗎?”月月在今天見到蕭然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昨天發生的一切。她為了蕭然的舉動叫好,那個才是自己認識的蕭然,但是也為了蕭然接下來的處境堪憂。
“哎,就讓孩子留下吧,在月月這兒,我也放心。老頭,我們走吧。”蕭媽媽歎了口氣,望著女兒陰鬱的臉龐,還有那紅腫的眼睛,她在心疼,恨著自己沒有能力讓女兒快樂。
望著爸媽漸漸消失在夜色裏的背影,蕭然方才止住的眼淚再一次刷刷的流了下來。媽媽,對不起,女兒沒有能聽你的話,沒能把忍讓做的再好些。
無助的她,在黑夜裏放聲的哭泣,任憑眼淚浸濕臉頰浸濕原本熱情洋溢的心靈,任憑黑夜吞噬純真的歲月,留下殘缺不全的自己。原生活真的是苦的,那種有口難開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