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二 有幸遇見你
阿莫帶著白悠悠和溫言,回到了家。
什麽是家徒四壁,什麽是窮,溫言在這一刻才明白。
一家三口,就兩張破損的木床,一張陳舊的桌子,四張板凳,一個木櫃,灶台在外麵,也隻是泥土鑄出來的幾個帶著窟窿而已。
可是他家卻有一件東西很多,那就是書。
根據剛剛了解的,這個餘莫年看著隻有八九歲的身高,實則已經將滿十四歲,家裏餐餐不足果腹,能活著就不錯了。
但是餘莫年的父親卻希望餘莫年走上仕途,所以除了吃之外,基本把所有的錢都給餘莫年買了紙。
讓餘莫年去數裏外的望秋城中找夫子學習,這屋裏的書都是餘莫年臨摹來的。
白悠悠看著屋裏陳設,慢慢垂下了眼眸,腦海中有一個畫麵一閃而逝,嘴角上揚又落下,看上去有幾分落寞。
轉而展露出笑顏,拍拍餘莫年的肩膀,笑道:“真的好巧,我也是一個人,我可能比你還要慘一點,我五歲的時候父母就無辜枉死,不過好在遇見了我師父。”
溫言手一頓,五歲?枉死?然後才被君澤收為弟子?
魔道是什麽地方,他很清楚,弱者淪為食物,強者為尊的地方,她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就要在群魔之間掙紮嗎?
想到這裏,看著白悠悠臉上真爛漫的笑容,不知怎麽的,想把白悠悠藏起來,藏的緊緊的,不再讓任何人傷害她,讓她想笑就笑,不用再用笑容隱藏自己的悲傷。
餘莫年看著白悠悠的笑臉,問道:“那你是怎麽笑出來的?”
白悠悠摸了摸臉,依舊笑道:“因為,我的父母很愛我,我哭,我難過,他們在上看見了會傷心的,這可是師父告訴我的,一般人我可不會。”
沒錯,這句話,是君澤告訴她的,可是君澤還了一句話:他們因我而枉死,所以我會讓你無憂無慮的,所以你還是叫白悠悠吧,每日,無憂無慮,悠然自在。
是呀,師父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就要被無辜追殺,一對平凡夫婦就因為善良,救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就要無辜枉死。
這就是正道,這就是人心。
善良無辜的人死了,而那個黑心惡毒的罪魁禍首卻還要受萬人敬仰,真的是好不公平呀。
師父總是,現在正魔井水不犯河水,是難得的平靜,就不要再想著報仇了,等正道挑起戰亂時,無川山一脈,隨你處置。
嗬嗬,多麽可笑,被人人厭惡唾罵的魔,居然因為想要幾和平的日子,就放棄仇恨。
而這些正道卻想著除魔衛道,絲毫不考慮凡人如何,魔真的就是魔嗎?
念此,身上的怒氣就越發蓬勃,讓溫言想忽視都難。
餘莫年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隻是看著白悠悠的臉,十分羨慕道:“姐姐真好,能遇見這麽好的一個師父。”
白悠悠眼中的紅光一閃而過,又恢複到了往常模樣,對著餘莫年咧嘴一笑,道:“嘻嘻,我有幸遇見師父,而你有幸遇見我呀,我叫白悠悠,以後你就叫我白姐姐好了。”
“嗯,白姐姐。”
阿莫笑了,他的眼中全是這個看起來傻乎乎,沒心沒肺的女子。
那一刻讓他想,就枕著春風睡去,萬物不理,山河不識。
隻需要記得眼前這個女子的話,眼前這個女子的笑容就好,哪怕一輩子都再也醒不過來也好。
是呀,有幸遇見你,白姐姐。
可是看看白悠悠身邊的溫言,又收回了目光。
白悠悠在屋裏轉了兩圈,目光落在了一本書上,那本書很破舊,可是看上去又像是被細心嗬護過的樣子,邊邊角角已經磨損,卻異常的幹淨。
伸手拿起來看看,發現裏麵的話繞來繞去的,文鄒鄒的讓人看不懂。
餘莫年走過去道:“白姐姐,這本書裏麵講的是一些故事。”
白悠悠尷尬的把書慢慢合上,心虛道:“嗬,我……我用你嗎?我當然知道它講的是故事,切,我隻是,隻是沒有興趣看而已。”
餘莫年把書拿在手裏,回憶道:“這是父親送給我的第一本書,剛開始裏麵的故事我也看不懂,可後來就能看懂了,如果白姐姐有興趣,阿莫講給白姐姐聽好不好?”
白悠悠眼中的亮光一閃而過,連連點頭,道:“好,好呀。”隨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傻事,亡羊補牢道:“我……我隻是看的眼睛疼,可不是因為我看不懂啊。”
餘莫年笑道:“是,白姐姐那麽厲害,一劍能劈江斷海,肯定能看得懂。”
白悠悠聽餘莫年誇她,心裏十分受用,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溫言沉眸看著這一幕,心裏有許些不是滋味。
雖然餘莫年看上去才八九歲,可是即將年滿十四,在凡人中,也到了該定親的年紀。
越看兩人談笑風生,心裏就越不是滋味,往常這個時候,白悠悠都是纏著他的,可是現在卻和一個剛剛認識的男人,離的這麽近!
冷麵走上前,把白悠悠拉回身邊,對著餘莫年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作為一個讀書人,應該是懂的吧。”
餘莫年握著書的手慢慢縮緊,又慢慢鬆開,道:“是,溫言尊上的對,白姐姐,是阿莫越矩了。”
白悠悠卻毫不在意,從溫言身邊走開,到了餘莫年的身邊,摟著餘莫年的肩膀,笑意盈盈道:“嘻嘻,這有什麽的?我權當你是我弟弟,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我白悠悠能受,那就能受。”
餘莫年看著白悠悠的臉龐,默默的笑出了聲,道:“嗯,白姐姐,阿莫都聽白姐姐的。”
白悠悠拍拍餘莫年的頭頂,道:“乖,阿莫最乖了。”
溫言看著兩個人又黏在了一起,腦海中忽然一激靈,白悠悠與人親近,對他來,應該是好事才對,可是,為什麽,會有些患得患失?……
色漸晚,兩人就準備在餘莫年家裏住下,可是白悠悠又嚷嚷著要吃東西,溫言無奈,就準備給白悠悠錢。
誰知餘莫年卻他會做飯……
白悠悠看著餘莫年熟練的烤著魚,眼裏全是自豪,嘴上也毫不掩飾,道:“哇,阿莫好厲害,烤的魚好香呀。”
餘莫年笑笑道:“白姐姐喜歡吃就好,給,白姐姐,這一條好了,你先吃著。”
將手上烤的金燦燦的烤魚,遞到了白悠悠的手上,又去翻另一條剛烤了一麵的。
白悠悠趁熱往嘴裏塞了一大口,眼中頓時就冒著精光,大呼:“哇,好好吃,我從沒吃到過這麽好吃的烤魚。”
白悠悠不會做飯,溫言亦然,而且溫言不用吃飯,所以白悠悠想吃的時候就直接找溫言拿錢,那些飯館裏的菜都是一個味道,吃的久了也會乏味。
可餘莫年的烤魚卻是一個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讓白悠悠感覺已經十多沒有吃飯了一樣,隻想多吃一點,再多吃一點。
餘莫年看白悠悠狼吞虎咽的,笑道:“白姐姐,你吃慢點,心魚刺,不夠還有呢。”
白悠悠也不多話,就直接撕下一塊鮮嫩的魚肉,塞到餘莫年的嘴裏,道:“嘻嘻,阿莫也吃一點,可別姐姐氣,姐姐也是給阿莫吃聊。”
餘莫年笑笑,結果看正在一旁打坐的溫言看著他,餘莫年看看手中的烤的差不多聊魚,遞向溫言,道:“溫言尊上要不要也吃一點?我在下去捉兩條就好。”
餘莫年家屋子旁邊,就是一個魚池,聽餘莫年,這是他父親挖出來的,有時候魚打多了,賣不出去,就放在著魚池裏養著。
這下倒也便宜了白悠悠的胃。
溫言淡淡的搖頭,道:“本尊辟穀,不需服食。”
白悠悠頓時看向溫言,本尊?這是自稱嗎?聽上去好厲害的樣子,不過以前怎麽沒聽溫言這麽自稱過?今這是發什麽神經?
忽然悄悄湊到餘莫年耳邊,問道:“羽仙山和溫言是不是很出名呀?我看你好像很知道的樣子。”
餘莫年被白悠悠這話驚的手中的魚都掉進了火堆裏,連忙撿起來,用嘴吹了吹,看魚還完好,才看向白悠悠。
錯愕道:“白姐姐不知道羽仙山嗎?羽仙山可是連三歲孩子都知道的,修仙界中第一門派仙山,群山折服,眾府朝拜,不少妖魔鬼怪都是繞道百裏。”
“尤其是這位溫言尊上,是羽仙山中的第二人,雖是第二,可是尊主大人都要讓其三分,那些妖怪們都是聞風喪膽,一劍歸寧,震懾四海。”
看白悠悠聽的很入迷的樣子,餘莫年疑惑的問道:“白姐姐該不會真的不知道吧。”
白悠悠嘟囔著:“我又沒出過陰陽山,我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師父也沒時間給我講這些東西呀,再了,如果真的有你的那麽厲害,也用不著我救吧,都這麽久了,那個羽仙山都還沒有找到溫言,什麽第一嘛,真的是爛虛名。”
餘莫年皺眉道:“白姐姐,你在什麽?”
白悠悠咧嘴一笑,道:“嘻嘻,沒什麽,沒什麽,魚好了嗎?我看都快糊了。”
剛剛白悠悠的那些話餘莫年雖然沒有聽清楚,可是溫言卻聽的真真切牽
嘴角抽了抽,真的不知道該白悠悠什麽好,真的是心大的可以,他與羽仙山已經有了十多次來往,結果她愣是沒有發現。
現在倒好,居然還敢當他的麵,詆毀羽仙山,還真是個沒心眼的傻丫頭。
隻是……
剛剛和這個餘莫年認識了一,就可以這麽親熱了嗎?如果將白悠悠帶回正道,從他身邊離開後,會不會被人販子拐走?
到時雖然白悠悠那一身的修為被毀,可是白悠悠的身手終究也不差,如果因為氣他,反而讓白悠悠回到魔道,到時白悠悠要報複,那他豈不是反倒害了白悠悠和那些無辜的人嗎?
念此,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想法,白悠悠是他帶入凡塵的,那尊他一聲師父,應該不為過吧……
目光再投向對麵的兩個人,可是,卻又不見了人影:“.……”
反倒是漆黑的魚池變得通亮,溫言也再一次的被白悠悠折服。
那麽多靈力,就被白悠悠肆意灑在周圍,全當夜明珠使用,玄玉經常他的那句話應用在白悠悠身上才對,暴遣物。
念此,從護腰中取出五六顆夜明珠,直接扔進魚池中,頓時水底就如同白晝一般,那些魚兒的蹤跡皆是引入眼簾。
然而溫言完全不知道的是,他扔的那幾顆夜明珠,可不白悠悠放的那些零星靈力值錢多了……
此刻餘莫年已經挽起褲腿下了水,而白悠悠站在岸邊,看著餘莫年的一係列動作,十分困惑道:“你為什麽要下水呀?用釣竿釣上來,或者我用靈力一捉不就好了?”
餘莫年樸實的撓撓頭,笑道:“我忘記了,不過白姐姐也可以下來試試,然後你會覺得自己親手抓起來的魚,比你用靈力打起來的魚吃著香。”
白悠悠嘟嘟嘴,道:“我才不信呢。”
可是看餘莫年在水底撈來撈去,魚從手邊一次又一次的溜走,白悠悠又看餘莫年不氣反笑,心中也是遲疑了,看起來還不錯……
又看水隻是到了餘莫年的膝蓋上麵,道:“阿莫,你抓的太慢了,看我的。”
罷,白悠悠也是開始脫鞋襪,再擼起袖子,順著邊,試探著入了水。
結果發現水裏的土壤軟軟的,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舒服,而且能明顯的感覺到水流輕緩的流動,冰冰涼的水流,別提多舒服了。
頓時就來了興趣,大膽的在魚池裏走了兩步,然後就對著餘莫年咧嘴一笑,道:“嘻嘻,今,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看我不把這魚池裏的魚全捉光!”
溫言看著岸上的那一雙灰色的布鞋,和那一雙白色的長筒靴,齊齊的擺在一起,是那麽突兀,又是那麽和諧。
又看向魚池裏那兩個打鬧的人,心中隱隱不適,抿了抿嘴,眼眸慢慢垂落,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微笑,他和白悠悠性子終究相差太遠。
她和餘莫年在一起是真的很開心吧……
手慢慢的握緊,起身走到魚池旁,站在了白悠悠的靴子旁,道:“悠悠,水裏涼,快點上來吧。”
白悠悠隨意道:“沒事的,讓我和阿莫再捉一會兒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