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戀憂

  溫言手一揮,絲毫沒有做了壞事的感覺,將房間又恢複的幹幹淨淨,坐在了躺椅上,目不轉睛的盯著白悠悠。


  白悠悠有些心虛了,本來在湮山上都互不虧欠了,可是那個青微君這麽橫插一腳,又讓溫言救了她一命,然後她還砸了戀憂間的稀世珍寶。


  隻期望溫言千萬不要跟她算賬,要殺要剮都可以,她沒錢呀。


  被溫言審視著,白悠悠也沒了魔女的威風,倒是變得心翼翼了些,等反應過來自己的心理之後,白悠悠又些生氣。


  她是魔女,已經不是溫言的徒弟,不是晚悠了,憑什麽怕他?不就是欠溫言一條命嗎?大不了打一架好了。


  這樣一想,底氣就足了些。


  勇敢的對上溫言的眼睛,道:“看什麽看?溫言,我告訴你,我們已經一刀兩斷了,在青微君手裏我可沒有求你救我,如果你反悔了,你把我的命拿去就是了,如果不順快,那就打一架好了。”


  白悠悠行為非常不自然,坐在潦子上,靠著桌子,眼神四處遊走,像是對溫言不在意一樣。


  溫言看白悠悠這個狀態,心裏放心了不少,此刻的白悠悠是有理智,是冷靜的,並沒有被這整件事情蒙蔽。


  便道:“你現在恨我?”


  白悠悠直接轉過身,背對溫言,宣示著自己的不滿:“您是大名鼎鼎的溫言尊上,受正派敬仰,那魔道自然是對你恨之入骨,你我之間又有那麽多糾葛,恨你,不喜歡你,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白悠悠完話,屋子裏的空氣都仿佛凝結成冰了,現在屋子裏空空蕩蕩的,雖然依舊看著有幾分豪華,可也透著一股淒涼。


  她的是實話不是嗎?


  溫言不喜歡她,她也為溫言放棄了很多,甚至離開了她最親的人。


  現在還要她怎麽樣?再像前世那樣纏著他,寸步不離嗎?

  不可能的了,她也會累,也會氣餒,也會放棄呀……

  溫言眼中閃過落寞,就如同往常一樣,叫道:“悠悠,你可知峳峳除了夢魘魅惑之術,還精通什麽嗎?”


  白悠悠悶悶道:“以夢魘困住人,想要趨勢無主之軀,自然要修傀儡術,你堂堂尊上,問我一個魔女這種問題不覺得有失顏麵嗎?”


  “湮山之巔,那一劍並非我本意,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再傷你。”溫言眼神中閃過猶豫,最後道:“我從化羽殿見到你的第一麵,我就知道你是白悠悠。”


  隻有你才會傻到用曬珠寶玉石為借口,那副財咪咪的模樣,除了你白悠悠,在他的記憶沒有第二個人。


  而且,也隻有白悠悠看他,眼中既沒有敬畏,也沒有懼怕欣賞,隻是將他看作一個普通人,一個有血有肉活著的普通人。


  白悠悠慌亂一笑:“嗬,你從一開始就認出了我?怎麽可能?”


  對呀,怎麽可能?如果溫言真的認出了她,怎麽還會讓她留在羽仙山?恐怕最好的結局也是把她再關進地牢水極中吧。


  在無川山溫言那麽絕情,那麽冷漠,看著她就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那個眼神好冰冷,歸寧也好冷。


  可是現在溫言卻告訴她,溫言知道她複活了,從一開始就知道,還一直守在她身邊,不讓她離開,處處護著她,寵著她,但凡是她要的,溫言都會給。


  好想騙自己溫言是為了女媧石。


  可是如果溫言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又怎麽會一直督促她修煉,她的修為越高,靈魂將會和女媧石越契合,直至融為一體,女媧石正真的成人。


  那溫言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是因為.……

  心中慢慢浮現出一個可能,卻又立刻否決了,她是怎麽都不會相信這一點的,因為溫言沒有心,沒有七情……

  “晚悠,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給你喚命晚悠嗎?你過,你最大的願望就是,冉晚間,悠然自得。”


  溫言慢步走到白悠悠的身後,道:“不管你前世犯下了多大的錯,你都死過一遍了,你現在是一個嶄新的人,你不用再背負過去的罪責。”


  白悠悠瞬間又跑開了,委屈著,道:“我沒有殺風眠,蝶信我,玄玉信我,洛子沐信我,可唯獨你不信我。”


  “我信你。”


  “你騙人,你當時還責備我,我都給你跪下了,你根本就沒有信我,你就是認定了我是凶手,我的解釋你都不信,還把我關起來。”


  白悠悠紅著眼睛,像是個孩子一樣指控著溫言,字句行間,都充滿了委屈。


  溫言看白悠悠眼眶都紅了,幹脆把白悠悠拉進懷裏,哄著:“沒有,我隻是在氣你居然把我的話忘記了,隻是氣你心中不信任我,隻是氣你要……隻是氣你言而無信而已。”


  你口口聲聲要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可是才冷落你一下,你就要離開我,我不把你關起來冷靜冷靜,還能怎麽辦?

  誰料想到你倒好,直接破罐子破摔,被心中怒氣蒙蔽入了魔,暴露了身份。


  白悠悠眨眨眼,被溫言這麽一,她就更委屈了,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以晚悠的身份把溫言當父親看待,然而溫言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白悠悠。


  那這些日子她犯的那些傻事.……

  嗚嗚嗚,哪裏有洞?給我個洞,我白悠悠的一世英名呀,就這麽毀在了我自己的手裏。


  一把將溫言推開,道:“那你們打算怎麽處置我?千刀萬剮還是再一次把我打的魂飛魄散?”


  溫言皺眉,感覺懷中空落落的,讓他心裏十分不舒服,但也歎了口氣,無奈道:“你這是哪裏來的想法?你現在又沒有做什麽錯事,我們為什麽還要那麽對待你?”


  “那你現在我靈力封印住,關在結界裏又是什麽意思?”


  白悠悠嘟著嘴,依舊不滿意。


  溫言見白悠悠的樣子像是已經不在意了,還露出這麽可愛的模樣,不由得心裏軟軟的,嘴角不經意上揚。


  可是轉念一想,他的這番話,其中訴情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吧,怎麽才是這副樣子?


  不應該是平他的懷裏嗎?花月白又騙了他?


  上次給他了一本書,讓他從那本書裏寵著白悠悠就可以了,誰知道一句“一日為師,終身為夫”就讓白悠悠傷心哭的稀裏嘩啦。


  現在也是一點反應也沒櫻

  溫言抿嘴,道:“養傷。”


  白悠悠這次受傷是這十幾年內最嚴重的一次,不過不把她靈力封住,恐怕是醒了就跑,他回來還那裏見得到人?

  白悠悠心裏有些委屈:“我回魔宮一樣的可以養傷,我要回去找君澤師父,我不要留在這裏。”


  她不是晚悠,她沒有理由留在這裏,她也沒資格……

  溫言目光一冷,道:“那好,我救了你,你欠我一條命,又砸了我這麽東西,欠下無盡錢財,你打算怎麽還?”


  白悠悠嘴角一抽,該來的還是得來,便道:“你放我去找君澤師父,我差人把錢送過來,至於你救了我,你想讓我怎麽還?”


  溫言一冷笑,仿佛就在等白悠悠這句話,手一揮,桌子上出現了筆墨紙硯,最上麵的那張紙上還寫了些東西。


  白悠悠狐疑的看了眼溫言,見溫言坐回軟榻,示意讓她自己看。


  白悠悠也不墨跡,直接拿起來一看:“.……”


  上麵居然寫著:自白悠悠醒過來之後,每日大肆揮霍無度,金山銀山,無數靈石皆入私,每三日一直烤鴨,飯菜要求過高,吃食過於苛刻珍貴。


  如今還債,又因身無分文,但尊上仁慈,願意讓白悠悠賣身五十年還清債務。


  看完之後,怒拍桌子:“誰揮霍無度了?那些東西明明都是蝶用的。”

  溫言溫柔的笑笑:“那蝶又是誰的器靈呀?”


  白悠悠氣呼呼道:“那我把蝶和無名賣給你,神器是下絕有,也是無價之寶,這麽算算,還是我虧了呢。”


  “我有歸寧,要無名有何用?”溫言淺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簽了,二,我強迫你簽了。”


  白悠悠咬牙,瞪著眼睛,道:“不可能!我絕對不賣身,我也絕對不會簽字的,你肯定是想把我留下,借著還錢的理由,想要折磨我。”


  溫言的心腸她還不了解嗎?肯定是又想騙她,溫言一冷笑準沒好事,這一點她是堅定不移的相信。


  就算溫言知道風眠不是她殺的了,依溫言的脾氣也不會對她屈打成招,但是她給羽仙山招了這麽大的麻煩,溫言肯定不會這麽輕易的放她離開。


  不定五十年以後,溫言還會找別的借口再繼續折磨她,到時她是真的想跑都跑不了了。


  溫言:“.……”他的形象在白悠悠心中就這麽差嗎?


  好笑的看著白悠悠,垂眸想了一下,道:“放心,你留在我身邊也不會對你怎麽樣,你每日打掃一下化羽殿就好。”


  白悠悠直接轉身蹲在地上,背對著溫言,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感覺。


  溫言嘴角一勾,道:“每三日一直烤鴨,不變。”


  白悠悠準頭眨眨眼,心下猶豫了一番,道:“那我也要回魔道一趟,我要找君澤師父。”


  溫言眉頭一皺,嘴微抿,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起身道:“我既沒有逐你出師門,那你就還是我溫言的徒弟,沒我命令不得出羽仙山半步。”


  言罷,直接甩袖離開。


  君澤,君澤,一心一意想著君澤,你口口聲聲喜歡我,你的喜歡難道就是一直想著君澤嗎?


  “碰”!

  門被大力的關上,白悠悠一愣,瞬間就炸毛了:“喂!臭溫言!你生什麽氣?該生氣的應該是我好不好?你給我把門打開!放我出去,你個混蛋!把門打開!”


  怒拍著門,可是封印在房間上,依白悠悠著毫無靈力的身軀,根本不可能撼動半分,聲音都傳不出去。


  見溫言是真的走了,怒氣衝衝的把桌上的筆墨紙硯都掃到霖上。


  看著屋裏空空蕩蕩的,連床都碎成了渣渣,不由得覺得心裏更委屈了。


  不喜歡,放我走就是了,為什麽還要留下我?


  讓我每時每刻心如刀割,你就這麽開心嗎?你就真的不為我著想半分嗎?

  臭溫言!臭溫言!


  你喜歡你的徒弟,我就認認真真的扮演著,結果你現在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白悠悠,你是不是看著我在你麵前裝孫子就可別開心?


  什麽言如君子,溫其如玉,分明就是個混蛋!當年就是她年紀太,被溫言那張人畜無害的臉給騙了!

  長廊之外,伽雪青蝶看著緊閉的房門,轉頭又走向廚房。


  在廚房的一側,溫言正在烤烤鴨,臉上卻寫滿了不開心。


  伽雪青蝶猶豫再三,道:“尊上,你這樣關著姐姐,姐姐會越來越生氣的。”


  她現在也糊塗了,尊上知道晚悠就是白悠悠,卻還是留在了身邊十多年,日日寵著,夜夜慣著,放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可是這一次為什麽該做的這麽殘忍?和往常一樣,哄哄就好了不是嗎?


  溫言沉默不語,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為什麽還要關著白悠悠?


  其實他也不知道,明明白悠悠現在沒有靈力,放出來也跑不了,出不了化羽殿,可是他就是生氣,就是想關著她。


  他也知道白悠悠會生氣,可是,他呢?他的心又何嚐不疼?

  白悠悠左一句找君澤,右一句找君澤,心裏眼裏完全沒有他的影子。


  “先關著吧,風輕塵不日就到,以前悠悠和南島結過梁子,現在在外界看來風眠又是死在悠悠手中,雖然有我罩著,可是卻保不住風輕塵會不會暗地裏做些什麽。”


  看著已經流油的烤鴨,歎了口氣,道:“一會兒你把烤鴨端給你姐姐吧,我就先不進去了。”


  伽雪青蝶悶悶的點頭,道:“吾知道了。”


  心翼翼的看了眼溫言,欲言又止,咬著下嘴唇,糾結萬分。


  溫言道:“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伽雪青蝶聲道:“尊上,姐姐剛從陰陽山出來時就喜歡你,也一路跟著你,姐姐那麽善良可愛,也一直對你表露心跡.……”偷摸看了眼溫言的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才道:“那尊上呢?尊上喜歡姐姐嗎?”


  溫言沉默良久,才緩緩道:“一句喜歡和不喜歡就真的那麽重要嗎?世上有多少人都會喜歡另一個人,也表露心跡,可是呢?到了最後,又有幾個人能在一起?”


  一句話,可以隨風而逝。


  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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