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雪
與此同時，大房正院也正說著九陽院的事兒。
??大夫人一身玫紅色水袖長裙，濃密的秀發隨意披在身後，她雙頰紅潤，眼尾潮紅，慵懶地倚在引枕上，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春意。
??白皙圓潤的玉指遮在唇前，小小打了個嗬欠，“太醫怎麽說？”
??高嬤嬤半坐在矮凳上，恭敬的回道：“說是受了寒，激起了體內寒毒。高太醫還說，若是再這般兩三回，不用等個三五年便會耗光精氣，怕是……”
??隱下的話不言而喻。
??大夫人咯咯嬌笑一聲，扶著軟塌坐起身來，“高太醫有心了，我記得庫房有一支百年老參，你找出來給高太醫送去，大公子的身體還要靠他多多費心。”
??“夫人放心，老奴省的。”高嬤嬤鄭重其事的點頭，繼而小心的覷了上方人一眼，接著道：“聽下麵的丫鬟來說，二房那位表姑娘昨日給各房的姑娘公子送了見麵禮。隻是大公子卻比其他幾位姑娘公子多了一個小匣子，奈何對方藏得緊，尚未打聽出裏麵裝的是何東西。”
??大夫人聽了，頗有幾分輕視，道：“九陽院裏的人可有傳出消息來？”
??“尚未，自從上次大公子發瘋打殺了人，咱們的人如今連正房都進不了，隻能做些灑掃的活計。”
??“哼，他以為防著我就……”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大夫人煩躁的擰著眉，“算了，一個商戶女能有什麽好東西。哼，還巴巴的接到國公府來，也不嫌丟人。”
??說的自然是二夫人。
??“夫人說的是，聽聞這位池姑娘的娘年輕時和人私奔，被劉老太爺逐出了家門，誰知過了十幾年，這女兒又跑來京城，嘖嘖，怕也不是個安分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夫人冷冷的譏諷著，轉而不知想到什麽，冷聲道：“給我將她盯緊了，若是敢湊到二郎跟前，直接給我提腳打了出去。”
??高嬤嬤想到那位池姑娘妍麗嬌媚的模樣，心下一凜，連連保證道：“夫人放心，老奴絕不會讓這些小蹄子浪到二公子跟前去。”
??*
??距離送藥之日已過了三日，九陽院也沉寂了下來，除了日常常駐的趙院判，其他太醫都回了太醫院。
??眼見過了三日也沒人將她抓起來，池雙卿終於放下心來。
??這日到了晚間，天上突然飄起雪來。鹽粒大的細雪伴隨著細雨落下，不過片刻，地上便打濕了一層。
??晉州屬於南北交界的位置，由橫貫東西的吳會山脈隔開，雖冬日溫度較低，但卻很難見到下雪。
??第一次看見下雪的池雙卿激動壞了，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好不容易眯了一會兒，就聽外麵傳來銀月激動又壓抑的驚呼聲。
??反正也睡不著了，她喊了聲嬤嬤，不過一會兒郭嬤嬤便引著兩個丫鬟端著熱水進來。一邊伺候她梳洗，一邊道：“姑娘可是被銀月吵起來了，這一大早上的不睡覺，淨想著去玩雪了。”
??“不怪她，是我自己不想睡了。”
??此時雪已經停了，地上鋪起厚厚的一層，白花花的，晃眼得很。兩個粗使婆子專心掃著小道左右積雪，見池雙卿出來，忙福身行禮。
??她揮了揮手，帶著銀月隨意的繞著長廊走。所過之處皆是一片銀白，銀裝素裹莫過如是。
??“姑娘冷不冷？”銀月搓著手問道。
??她搖頭，垂在身前的兩個小圓球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煞是好看。她身上披著一件火紅的披風，四周鑲著一圈純白的狐狸毛，更是映襯她小臉瑩白，嬌嫩可人。
??“沒想到京城的雪下的這般早，我記得還要過幾日才立冬吧？”伸手撚了一點兒青竹葉上的雪，點點涼意暈上指腹。
??“是呢，還有六日才立冬呢。”銀月看著廊外半尺厚的積雪，繼續道：“聽說京城的冬天特別冷，姑娘來時沒帶多少冬衣，怕是還要再另外做一些呢。”
??“嗯，到時給你和嬤嬤也做上兩身。”她說著膽子也越發大了起來，直接打開手掌覆到廊上的積雪上，瞬時一陣涼意襲來，控製不住的抖了一下，“對了，我聽說高門大戶的姑娘都喜歡收集雪水泡茶，你去拿兩個小罐子來，我們也收一些備用。”
??銀月雙眼一亮，大聲道：“是，姑娘。”
??拿上罐子，兩人興奮的奔向院中。過道上的雪已經被掃灑婆子清理幹淨，樹葉花草上的積雪卻沒動，留著給府裏主子賞玩。
??銀月伸手捏了一把樹葉上的雪，頓時冷的一個激靈，朝著掌心嗬了口氣，道：“姑娘，這雪冷得很，還是奴婢來吧。”
??說著就要將池雙卿手上抱著的罐子拿過來。
??池雙卿搖了搖頭，再次試探般的伸出手指，按捺下最初的涼意後，倒是好了許多。突然她眼角微挑，玩心四起地捏起一把雪團朝著銀月扔去。
??“呀！姑娘！”銀月正專心收雪，不想頸上一涼，轉頭就看見姑娘躲在樹後賊兮兮的捂嘴輕笑。她跺了跺腳，隨即嘿嘿一笑，也捏起一團雪扔了過去。
??兩人玩心大起，你來我往間將郭嬤嬤的叮囑全拋在了腦後。
??嬌嬌軟軟的笑聲從清林院傳到了不遠處的涼亭，好似將這素裹寧靜的世界注入了鮮豔的顏色，一下子活泛了起來。
??清林院後麵有一座人工修築的矮山，山上樹木蔥蔥，樹木間隱秘著一座大氣的八角涼亭，置於涼亭中，恰好能將清林院中景色納於眼底。
??涼亭中一坐一站著兩名男子，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披著一件厚實的狐裘大氅，墨色錦袍包裹住他略顯孱弱的身體。他一手搭在輪椅扶手上，曲指毫無規律地敲擊著。此時的他麵色略顯蒼白，整個人透露著一股陰鬱。五官卻是格外深刻俊朗，劍眉入鬢，雙眸深邃，薄唇輕挑，看人時猶如萬千利劍直指人心，讓人忍不住背脊發涼。待再看過去時又好像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象，他的目光隨意淡然，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站在一側的男子一身墨藍色勁裝，看年紀約莫二十左右，濃眉大眼，五官端正，此時正恭敬的站在一旁，目光卻若有似無的落到下方打鬧的兩人身上。
??石桌上的茶盞冒著熱氣，白色的水霧悠悠飄向上方。梓安收回目光，低著頭恭敬道：“郡王，下麵那位披著紅色披風的女子就是二房的池姑娘。”
??輪椅上的人微垂著眼，骨節分明的大手端起石桌上的一盞熱茶，輕輕摩挲著。半響，他問：“查的如何了？”
??梓安：“池府那邊尚未有消息傳來，不過小的讓人盯著池姑娘，倒有一些發現。”他看了眼禎郡王，繼續道：“聽池姑娘與她跟前嬤嬤對話，她手上的那枚藥丸是從一位老大夫手裏得來的，或許我們可以從池姑娘這裏得到那位老大夫的消息。”
??“能做出如此藥丸的老大夫，世上怕也隻有醫仙一人。”
??梓安將心底的猜測說了出來，不管是不是醫仙，能有如此醫術，定能治好郡王的頑疾。
??禎郡王沒有說話，他轉動腦袋看向下方嬉戲打鬧的兩人，一手撐著下頜，隨意道：“太吵了。”
??梓安愣了一下，片刻後試探的問道：“小的.……去讓人提醒一下池姑娘？”
??“你去。”他道。
??“啊？”梓安砸吧了下嘴，突然他雙目一亮，抱拳道：“是，郡王。”
??梓安正準備折身下去，突然背後響起郡王冷淡的聲音。他說著：“她那院子人多眼雜，嗯.……既然她主動賠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讓她去緣德堂跪上三日吧。”
??清林院中，玩的開心的兩人尤不知接下來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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