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4章 顛倒黑白

  如果是沒有親身經歷過昨天晚上那一場得月樓之爭的人,聽了上面這一番顛倒黑白之語,自是會深信不疑,更不要說早已經與年二公子貌合神離的皇上了。能夠為三阿哥出謀劃策立下大功的,還是昨天晚上那個獻計幕僚,一方面是他確實是足智多謀,另一方面他也是在跟皇上打心理戰。


  由於此時皇上對年二公子已然是決定下手,定是沒有了半點君臣情份,更不要說相互之間的信任了,而三阿哥再是不討皇上歡心,但畢竟血脈相連,就算是不受重用,也不至於到恩斷情絕的地步,因此他才會給三阿哥出了這麼一個是非顛倒的「妙計」,他賭皇上不會親自向年二公子求證,最多也只是去得月樓、紫堂居和芙蓉樓印證他們這番話。而那三個地方不管是掌柜的還是店小二,亦或是老鴇還有姑娘,即使沒有事先訂立攻守同盟,也跟三阿哥剛剛回復的這番話沒有半點出處,畢竟那些人不敢聽一個皇子阿哥的牆角,而且當初他們無論是與年二公子交鋒還是事後商討對策,也全都事先安排了奴才在屋外面守著,因此得月樓和紫堂居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既然他敢打這個保票,那還不是任由他說什麼,皇上就聽什麼,繼而查證一番之後又都全信什麼嗎?


  果然,當三阿哥說完之後,皇上的臉色漸漸地有所緩和下來,因為他確實與三阿哥幕僚所預計的那樣,在與年二公子沒有了半點君臣情份,也沒有了半點信任之後,心理天平自然而然地偏袒到了三阿哥的這一邊。只是心理天平僅僅暫時偏了過來,若讓他立即對三阿哥完完全全地相信,還需要再加一把火才行。


  對於火候問題,三阿哥的幕僚也是早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此時見他的皇阿瑪臉色有緩,三阿哥禁不住地暗自禱告:菩薩快快顯靈,菩薩快快保佑,爺的狗頭軍師若是能保爺過了這關,爺定是再多多給菩薩大人燒香磕頭。


  因為提前預料到了會是這種情形,此時見皇上陷入了沉思之中,三阿哥趕快按照幕僚教授他的權宜之計,又適時地演了一場好戲,加了一把乾柴。


  「皇阿瑪,兒臣前面說的字字句句全都屬實,沒有半點虛假,還望您不要計較兒臣一時犯懶,可是兒臣真的只是去芙蓉樓歇個腳,不信您現在就將那芙蓉樓的老鴇叫來回話,定是與兒臣說得不差一分半毫。」


  三阿哥為什麼只提了芙蓉樓而沒有說得月樓跟紫堂居呢?因為他的幕僚已經將皇上的心理揣摩的極為透徹,皇上對三阿哥發怒也不完全在於他逛青樓之事,而是皇上想要找他的時候,他恰恰不在,又得知是在青樓,才火上澆油勃然大怒。現在按照他們事先設計的策略,已經成功地將皇上的注意力轉到了年二公子私會皇子阿哥企圖行賄之事上面,因此皇上就算是暗地裡差人去核實三阿哥剛剛一番話,重點也是得月樓,其次才是紫堂居,至於芙蓉樓,皇上那麼忙,忙著國家大事,忙著對付年大將軍,哪兒還有閑功夫理會三阿哥的風流韻事?


  正是因為摸透了皇上的心理,那幕僚才特意叮囑三阿哥,一定要把演足實了,表現出極為委屈的樣子,只抓住在芙蓉樓的事情跟皇上求情,其它那兩處故意忽略不說,裝作壓根兒就不知道皇上實際上更重視那兩個地方,這樣的話,才能讓皇上誤以為三阿哥智謀不足,以後也就不會將更多的精力放在考驗他的心智方面。


  這才是真正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當初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不就是在先皇面前表現得與世無爭,只關心兄弟間和睦相處,根本不關心儲位之爭嗎?實際上才是應了那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皇上靜眼旁觀眾皇子為皇位爭得你死我活,最後卻是表面上看上去最是無害的他笑到了最後。現在三阿哥需要亡羊補牢了,就算現在入不了皇上的法眼,但是從現在做起,避開鋒芒,故作愚鈍,孝敬父皇、愛護弟弟,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長了,不信皇上不對三阿哥另眼相看,同時他們再適時地將對付年大將軍這一套黑白顛倒之法用在元壽和天申,甚至是福惠阿哥的身上,多管齊下,早早晚晚這江山還是要交到皇長子的手中。


  不得不說,三阿哥新請的這個幕僚確實是要比他從前的那些狗頭軍師高明了不止一點半點,這才追隨在他身邊不到兩個來月的功夫就屢次立下大功。


  先是在西北的時候,一聽說京城開始出現了大量不利於年二公子的傳言,他就大膽推測這定是皇上暗中操作的結果,於是立即給三阿哥提出建議,配合京城在西北軍營悄悄散布同樣關於不利於年大將軍的風言風語。對此三阿哥當然是沒有相信,只當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故意口出奇談怪論,結果不出兩天三阿哥就接到了留在京城眼報悄悄傳遞過來的消息,竟然與那幕僚推斷得一模一樣。這個結果大大出乎三阿哥的意料之外,但而且這也是報復年二公子的極佳契機,於是他果斷地採納了幕僚的主意。不過那個時候,三阿哥完全是出於對年家兄妹的深仇大恨才如此迅速地實施了此番,根本不是為了配合皇上的戰略部署,畢竟此時的弘時阿哥還沒有那麼高的遠見,也沒有像他父皇那樣足夠的雄才大略,但是卻誤打誤撞地配合了皇上。


  因為這次事情,令於是三阿哥開始對這位新入他門下的幕僚刮目相看,原本只是因為去西北的時候從京城帶去的隨從有限,正好又有人推薦,他就隨口同意接納了這個幕僚,卻沒想到還果真是肚子里有點兒墨水,於是回京的時候他又帶上了這位奇才。昨天晚上在年大將軍狠狠地羞辱了三阿哥一番之後,恰恰又是這個幕僚設下借刀殺人的狠毒之計,令三阿哥大喜過望,激動得快要跟他義結金蘭了。


  到了京城之後果然是形勢格外地兇險,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剛剛定下報仇大計,沒有想到被皇上抓了正著,本以為這一次定是要被狠狠地處罰一番,又一次辜負了他父皇的厚望,結果又是萬萬沒有想到,還是這個幕僚在回宮路上的短短時間裡,立即想出來顛倒黑白誣陷年大將軍的計謀,同時還使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力圖將皇上的注意力從三阿哥身上轉移到年二公子那裡。


  三阿哥當然知道他的皇阿瑪可絕對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然而此時已經深陷囹圄,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結果又一次令三阿哥激動萬分,此時眼看著皇上果然與那幕僚所預計的一樣,不但不再繼續追究三阿哥流連風月場所之事,還對年大將軍愈發地不滿起來,三阿哥登時是既慶幸又懊惱:爺怎麼沒有早早得了這個奴才?若是早得了這奴才,爺也不至於忍受發配西北軍營之苦,又能早早得了皇阿瑪的歡心。越想三阿哥越是覺得腸子都要悔青了,可是事情從來都是有得才有失,若他不是去了西北,又有什麼機緣與這個幕僚相遇?

  不錯,這個幕僚正是三阿哥在西北軍營歷練期間被當地一個富紳引見才得以入了他的門下,也就是說沒有這趟西北之行,想要早早得了幕僚從而避免這些年所受的懲處,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似乎也再一次證實了只有付出艱苦的努力才能得到豐厚的回報,空手套白狼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就在他心思神遊之際,皇上卻是早早地就回過神兒來,望著一臉戰戰兢兢,但目光中分明又有些飄乎迷離神色的三阿哥,登時感覺有些奇怪,不過因為他現在的注意力全都因為年二公子的事情分了神兒,一時間竟是沒有仔細去深究三阿哥眼神的怪異之處,而是繼續按照剛剛他想好的思路開了口。


  「你剛說的這些話,朕自是會派人前去核實,就算你們提前訂了攻守同盟也是沒有半點用處,所以你還是放老實點兒,也用不著再跟朕說東說西,朕自是會搞清楚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希望你能夠把心思用在正道兒上,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你的額娘還有你的格格,你也好自為之吧。」


  雖然皇上的這句話說得份量極重,但是比起一開始的氣勢洶洶,此時的語氣可以說完全就是和風細雨,三阿哥也是個精明人,事到如此,當然是明白自己已然是安全脫險,登時大喜過望。不過還好,他還算是沒有得意忘形,還知道在皇上面前收斂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刻意表現出一副誠慌誠恐的樣子,總算是又一次有驚無險地成功躲過了皇上的火眼金睛。


  「回皇瑪,兒臣定會牢記您的教誨。剛剛兒臣所說絕對是半個字都沒有虛假,您放心吧,兒臣一定會好好努力,自是不會令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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