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3章 請求賜婚

  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從前,即便是翠珠一字不差地說了同樣的這一番話,十四阿哥心裡的感受也會完全是兩個樣子,而且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別。畢竟那個時候他是高貴的皇子,是世人矚目的大將軍王,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儲君人選,因此翠珠就算是說出同樣的一番話來,他只會是當成笑話來聽,心情若是好的話,可能還會跟她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逗弄她一番,心情若是不好的話,就給她留下一句輕飄飄的「爺還輪不著一個奴才說東道西」,然後一切的一切就全都被他忘在了腦後,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可是現在呢?同樣的一番話,他不但不會當作笑話一聽而過,更不會嘲笑她「痴人說夢話」,不但不會就此忘記,甚至還會永遠地記在心中,因為此時的他早已經落魄至極,只徒有一個恂郡王的虛名而已,再看翠珠呢?既不圖他的財也不顧自己的名節,寧可自己受委屈,寧右遭人白眼和嘲諷,仍是一如既往一心一意地待他,這樣的好女人去哪裡找呢?

  不就是出身卑微嗎?不就是身份低賤嗎?可是那些出身高貴,尊貴無比的女人哪一個不是貪圖他的名利,哪一個不是事事只為自己考慮,從不替他著想?既包括因為得不到他的回應就寧願固守自己真心冷漠以對的完琦,也包括那些千里迢迢隨他回京的新納待妾。


  特別是這兩個侍妾,真真地是讓他寒了心,當初還不是圖謀他大將軍王的聲威甚至還有極大的可能繼承皇位,為了這些榮華富貴才千方百計託了不知道多少人才成功被送入大將軍府,成了他的女人。結果預想中的榮華富貴沒有得到,反而受他連累被困在這荒郊野嶺遭軟禁,於是整日里哭哭啼啼,大罵自己狠心的爹娘,害了他們女兒一輩子。


  不要說十四阿哥這麼貴尊的皇子出身,就是一個普通男人遇到這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妻妾也是不但臉面上受不住,心裡更是遭受沉重打擊。雖然說這兩個女人沒有與他經歷過艱難歲月,也體會不到生活的艱辛,但卻著著實實地讓十四阿哥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翠珠原本就是知分寸、懂退進的忠心耿耿的奴才,又有冷性子的完琦和那兩個怨天由人的新納侍妾做對比,十四阿哥的心理天平自然而然地偏到了翠珠的這一邊。


  「你的心意爺知道,從前就一直知道,可是剛剛聽了你的這番話,爺就更是……」


  十四阿哥有些說不下去了,當著一個奴才的面,還是一個愛慕自己的女人的面,親口說出來他很深感動,以他這麼高傲的性子實在是說不出口。


  翠珠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以為又是因為自己說借話而惹他不高興,嚇得她趕快介面道:「奴婢真的不求您別的,只求能讓奴婢一輩子都能夠伺候在您的身邊,不被您嫌棄就心滿意足了。」


  望著一臉焦急又一臉虔誠的翠珠,十四阿哥的心頭似有一股暖流經過,不但流過他的心間,還一個勁兒地向上逆流,流過他的胸膛,流過他的喉嚨,流過他的鼻子眼睛嘴巴,化作鹹鹹的淚水,令他禁不住有一種要奪眶而出的衝動。


  為了強壓下這股衝動,他不得不找點其它的事情去做,以便躲過這個尷尬的時刻。


  「那個,你跪下做什麼,還不趕快給爺研墨去?」


  聽了他的吩咐,翠珠雖然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見他已經扭過身子不再看自己一眼,她也不敢再有所造次,乖乖起身去研墨。


  待看著墨已經研得差不多好的時候,翠珠這才開口稟報道:「啟稟爺,奴婢已經將墨研好了,不知道您這回是要寫什麼字兒,奴婢好給您鋪紙。」


  十四阿哥剛剛要她去研墨不過是想躲過那個尷尬的局面,現在墨都研好了,到了該寫點兒什麼的時候了,可是現在的他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心亂如麻,不管是寫什麼都靜不下心來,那就不如,不如寫摺子吧。


  雖然剛剛他說要給皇上寫奏摺娶翠珠是不經大腦脫口而出的一句話,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可是經過翠珠那一番慷慨激昂表明心跡之語,非但沒有成功有效勸阻他的一時衝動,反而又堅定了他一定要娶到翠珠的決心。從前那麼多年都浪費掉了,浪費在了那些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身上,浪費在了只知道保護自己不知道關心他的女人身上,卻是放著這麼好的翠珠視而不見,他可真真地是被豬油蒙了心!


  越想十四阿哥越是覺得虧欠了翠珠太多太多,越想越是覺得自己簡直是天底下最蠢笨的男人,越想越是止不住地想要立即上傳奏摺,了卻這樁心愿,好生安慰翠珠一番。此時見她正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吩咐以便備相應的紙張,還在心潮彭拜之中的十四阿哥直接開口道:「爺要給萬歲爺寫奏摺,你趕快去備紙吧。」


  十四阿哥這聲吩咐直接是要了翠珠的命,剛剛她千勸萬勸不就是要他千萬不因為她的事情而跟皇上再起衝突嗎?他怎麼就不聽呢!翠珠情急之下顧不得失禮,趕快上前一步朝他大聲說道:「爺啊,您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十四阿哥知道翠珠會拚死勸阻,但是他心意已決,也是斷然不會因為翠珠的意見而改變主意,雖然他很看重翠珠,但是她畢竟首先是他的奴才,其次才是他的女人,怎麼可能事事都聽從她的吩咐調遣呢?不過他也知道翠珠都是為了他好,也不想在這個事情上來來回回地折騰,於是不得不換了一番面孔和口氣。


  「怎麼?還不是爺的女人呢,就敢跟爺大呼小叫了?」


  「啊?不是,不是,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爺有國家大事要跟萬歲爺稟報,也要你一個小小的奴才同意?」


  「啊?不,不是,不是的。」


  翠珠萬萬沒有料到十四阿哥有公事要給皇上寫奏摺,並不是剛剛說的要請求皇上賜婚的事情,顯然她是自作多情了。想到自己這麼不顧一個姑娘家的矜持,滿腦子想的全都是他要請求賜婚的事情,簡直是要讓她的臉沒處擱沒處藏了,當即是滿臉通紅、羞愧難當,於是不待十四阿哥開口就又結結巴巴地補充道:「奴婢這就是給您備紙。」


  儘管因為鬧了一個大烏龍而滿臉通紅羞愧難當,但是這些並不妨礙翠珠麻利地辦差,只一眨眼的功夫,書桌的正中間就擺好了一本空白奏摺,奏摺的上方是盛著研好半滿墨汁的硯台,上面架著他平日里寫奏摺用的小號狼毫。


  十四阿哥之所以敢對翠珠說他這是在給皇上稟報國家大事,完全是因為知道翠珠是大字識不得一兩個之人,因此他說自己在寫什麼就是在寫什麼,一點兒也不用擔心暴露出來。


  此時見翠珠將一切都準備妥當,於是他直接走了過來,提筆就寫,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寫好了奏摺,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翠珠最崇拜他的就是這一手好字,雖然她自己是大字不識幾個,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是覺得能讀書會寫字兒的男人最有魅力,最引發她充滿崇拜的目光痴痴地望向他。


  雖然十四阿哥早就知道翠珠愛慕他,但是因為那個時候他的心裡連個縫隙的位置都沒有留給她,因而更不可能有閑功夫去注意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而現在呢,時過境遷,心境也換了,他的這顆心因為塔娜、穆哲等人的離開而漸漸地空落下來,有大片大片的空地留給翠珠去佔據,所以他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和功夫去關注她的反應。此刻見翠珠用近乎於痴迷的眼光盯著他寫就的這些字,心裡禁不住又是一陣暖流。完琦的冷,新侍妾的貪,翠珠的痴,各式各樣的女人一一在他眼前晃過,而最真實的那一個就是站在他身邊紅袖添香的翠珠,令他不由得情牽心動的同時,悄然升起一股逗弄她的心思。


  「怎麼看得這麼仔細?平日里那麼懂規矩的一個人,現如今是因為持寵而驕,想要干預朝政不成?」


  十四阿哥何時用過這種語氣跟她說過這種話?雖然表面上是責備她不懂規矩,但是他那輕鬆的又有些想要忍住笑的口氣充分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完完全全就是在存心挪揄,她服侍在他在身邊九年的時間,又哪裡分辨不出來?


  翠珠雖然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但是沒吃過豬肉總還是見過豬跑,戀人之間打情罵俏的話自是沒少入過耳朵,剛剛他那番話雖然表面上實在是非常的一本正經,可是暗暗流露出來的情愫又是最明顯不過,令翠珠不這個不諳人事的大姑娘聽了當即止不住地心跳加速起來。為了避免進一步的尷尬,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回應道:「爺可真是說笑呢,翠珠豈是不知分寸之人?翠知這樣大字不識之人,就是想要干預朝政也沒有那個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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