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畫虎不畫符
……
所謂朱砂繪筆，並不單指兩物。其中朱砂有覆麵砂、點眉砂之分，繪筆也有立骨筆、染靈筆兩種不同。
算上三品的符紙和朱砂，楚丘牧才到手的七百晶立時又全交了出去，哪怕他隻買了一張三品符紙，些許紫青朱砂和紫金朱砂，那也占了他八百晶支出的一半。
如果不是天妖一定要，而且不需要買三品的繪筆，楚丘牧絕不會現在就把東西都買下來。
“隻有一張符紙和這麽一丁點的朱砂，你確定能成功麽？”
看著夥計鄭重其事的拿出銀絲軟囊，將那還不到楚丘牧指甲蓋大小的兩個小小玉盒和符紙一起裝進去，楚丘牧不禁有些疑惑的問道。
“那要看你的表現。”
天妖一時間倒沒打算給個準話，他如今隻剩一道陰神，神識也難離體，隔空畫不了符，唯一的辦法就是借用楚丘牧的身體繪筆作畫。
但這事他還沒仔細向楚丘牧解釋過，也不知道他接不接受。
不過眼下東西都買好了，以楚丘牧的性子，這筆錢不賺不太可能。
剩下還需要顧慮的，也就是神海裏的那根桃樹枝了，如果它並不反對這件事，或許慢慢的，天妖還能和它搭上關係。
以天妖在神海內的這段所見而言，那根桃樹枝絕不是沒有自主意識的。
有道是樹大好乘涼，如果在神海內不會有事，那他也樂得如此。
“天妖兄你這話我有點不太懂。”
將裝著三品符紙和朱砂的銀絲軟囊放入百寶囊的最裏邊，楚丘牧從夥計手中接過盛放成套繪製一品靈符材料的木盒，輕輕夾在腋下。
他那隻能算是不入流品級的百寶囊本就不大，現在還裝了不少東西，這木盒實在放不進去，隻能自己拿著。
“到時候就懂了。你這百寶囊是二手的麽？連減重的陣法都沒有。”
天妖輕描淡寫的敷衍了一句，立馬換了個話題。
“怎麽？天妖兄你還會煉器？”
楚丘牧眼睛一亮，頓時忘了之前的事情。不得不說，天妖找的這個話題，對楚丘牧而言，很對口。
沒有減重陣法的百寶囊隻能算是一個方便盛放器物的玩意兒，就算可以避免耗費不必要的力氣，那實打實的重量也是一種負擔。
要不是他匯體已有小成的境界，筋骨體魄比一般人要強許多，帶著這麽一個百寶囊成天轉悠，早就累趴了。
“等賣符的錢到手，你可以買些材料，我幫你煉到三品。”
天妖從容的許諾道，對於他這樣的高階修士而言，煉丹、煉器、製符甚至是陣法，都是必須要有所了解，有所精通的。一件三品百寶囊，根本耗不了他什麽力氣。
“厲害了我的天妖兄！”
楚丘牧大喜，製符的動力又多了幾分。
雖然這也算是一種負重訓練，對他匯體境界的修行也算勉強有些益處，但作為人類，誰不想活的更輕鬆一點。
活著，絕不是隻為了活下去而已。
……
早早的吃過晚飯，楚丘牧打開房間、衛生間的窗戶，關掉了所有的燈，趁著漫天星光月色，開始製符。
經過天妖的簡單講解，他也算是明白了製符到底是怎樣一件事。
所謂符，便是陣法，隻不過是可以畫在一張紙上，甚至是天地間的小小陣法。與陣法師一味求大，一味求強不同，符師向來以細微末節處求真。
對於符而言，穩定，自洽是最為關鍵的要點。
而什麽樣的事物最為穩定？在畫麵上來說，那就是對稱。
所有學符者，接觸的第一道符必然是二字符，然後第二道十字符，第三道田字符，自此，三道符學成、畫成，也就算入門，可以正式嚐試在符紙上做畫了。
不過楚丘牧沒這個機會一道道符的慢慢學，天妖僅僅是給他講了個大概，便讓他開始‘實戰’。
當然，這一人一妖還沒有奢侈到拿三十晶一張的符紙來做這入門的嚐試。楚丘牧第一步要做的，便是在相同尺寸的普通紙張上，畫出天妖所說的那張符的模樣。
“蠢貨！誰教你先畫這一筆的？先上後下，然後左右，中間留白，注意空隙！”
“對稱！對稱！”
“要我說幾遍，長筆先畫，短筆要留！”
“提勾！你**連寫字都不會麽？！”
在天妖一聲聲的怒罵嗬斥中，楚丘牧飛速掌握著畫符的最基本技藝，同時也對龜雖壽這張符漸漸有了了解。
龜雖壽本是三品靈符，即便經過簡化，也比一般的一品要複雜一些，若不是有天妖這麽一個作者在旁，以楚丘牧這般資質，不知道要花多少天才能真正入門。
但好在，他外掛附體。
直至雄雞唱白，天光放明，手指已有僵硬晦澀之感的楚丘牧才如釋重負般的向後倒去，躺在床上，半響都沒一下動彈。
“歇夠了吧，起來修煉。”
算了算時間，天妖出聲喊了一句，即便楚丘牧已通宵達旦，他也還沒有要就此放過他的意思。
“…修哪個？”
剛想耍賴抗議就此睡過去的楚丘牧心間忽然閃過一道少女的身影，讓他不由得又是直起了腰，聲氣不足的向天妖問道。
天妖給他的修行法門一共有兩個，雲漢天息、星魂百煉，一個練氣匯體，一個神識冥想，兩個都算是好東西，不過他也分不清哪個更有用，或者說根本都不了解。
“先煉神，等你緩過精神來再匯體。”
天妖想也沒想就答道，顯然對於楚丘牧的修行已有計劃。
“我能不能先吃點東西，省的等下餓死。”
抬頭看了眼天色，楚丘牧摸了摸腹間，想起以前修行過頭時的遭遇，不禁有些後怕。
“說什麽傻話，匯體修行完了怎麽會有明顯的餓感。”
聽了楚丘牧的話，天妖隻覺得有些好笑。匯體修行的方式本來就算是一種進食，隻是分配於這個方向的靈氣不多，大多靈氣都被收入丹田中、被經脈骨肉所吸收，所以境界低的修士還需要其他食物而已。
若是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甚至隻要修為足夠保證這部分靈氣能維持身體機能運轉的秩序，那就再也不會再有饑餓感這種東西了。
“是麽？”
楚丘牧有些將信將疑，但畢竟修行這件事上天妖的意見最大，他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慢慢回想起星魂百煉的口訣，楚丘牧盤起雙腿，端坐在床上，閉目靜心。
直到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他才再一次感覺到那股由心而發的律動，才真正的沉下了心神，超然於物外。
神海中，已經回到了浮空島上方的天妖無視了那正在緩慢的向他挪近的無字碑，抬頭凝望著最高處的那根桃樹枝，沉思良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