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勝天半子
天光從桃木劍刺開的破口湧入南京城，原本被朱雀大陣隔絕了的天空再次出現在南京城中所有人的眼前。
一片黑紅色的妖火夜幕，以及一道如流星一般劃過天空，衝破夜幕，隻在身後留下一條空洞的白色痕跡的青色劍光。
這一刻，南京城中萬劍齊鳴。所有生出了靈性的極品飛劍都對那位桃夭公主的駕臨做出了表示，對於它們而言，對於這個地球而言，即便是複蘇的聖人劍，也不會比她更重要。
這是她生來就有的天命，無劍可比。
“我贏了。”
李傾狐不再去看幾乎已經刺到他麵龐上的三尺劍，反而是認真的向遠在數百米外的天妖開口，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好像是，他確定自己不會死，甚至都不會受傷一樣。
“……”
天妖沒說話，他感覺到了桃木劍的來臨，知道她來得很快，但他還是想不明白，那把劍要有多強才可能讓一把聖人劍以及一名天妖為之退讓？
另一把聖人劍？確實，能讓聖人退讓的隻有另一名聖人。
可天妖很確信，地球沒有聖人，也沒有任何一件處在蘇醒狀態的聖人兵。
所以他是真的很不解，也真的還想再看看，看看那把劍究竟是什麽劍。
全速狀態下的桃木劍像是連時間都能飛越，前一秒還在數萬裏外，現在她已經來到李傾狐身邊，來到那把聖人劍麵前。
劍尖對劍尖，桃木劍沒有減速的意思，反正聖人劍也還沒有醒過來，她不必太認真。
在兩把劍就要撞上之時，桃木劍忽的翻轉劍身，緊貼著聖人劍繼續前行，在這彼此相交、再極為凶險的錯過的短短一刹那裏，隻有近在咫尺的李傾狐才看見了那隻忽然出現的手，那隻輕輕拍了聖人劍一下的白嫩如小孩子一樣的手。
在這甚至讓他覺得有些可愛的小小動作之後，原本已經被天妖抹去了所有神識烙印的聖人劍忽然又在他的神海中亮了起來，這一次在短時間內建立的連接的信號之強，比他之前辛苦了大半年的成果還要更甚許多。
以至於他現在都可以向沉睡中的聖人劍下達一些簡易的命令了，比如說，一句話，兩個字。
“停下。”
李傾狐欣喜的伸出手，握住那把稍微變得有些容光煥發的三尺劍的劍柄，將它橫至於身前，擺了一個劍訣起手式。
他學過很多劍訣，但一直沒有一把自己可以用的劍，青雲道台裏的劍不是太心高氣傲，一點也不樂意搭理他，就是和他的劍意有所衝突，無法正常使用。這還是頭一次，除了練習使用的劍外，他有一把可以用的劍。
如果一開始，他對於聖人劍的掌控就強到這種程度的話，或許也就不用把桃木劍從寒潭裏叫出來了。
一想到此，李傾狐不免有些怏怏不樂。
在李傾狐暗自出神的這段時間裏，另一邊，桃木劍已出現在天妖身前。
終於看到了這把劍的天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因為情況已經危及到他連暗自吃驚一聲的時間都沒有了。張開手向後一揚，天妖收斂了所有化作夜幕的天妖火，集成一團不斷翻滾的混沌，阻擋在胸前。同時，他還征用了一切的天地法則，讓自己能逃得更遠。
多年來的生死直覺告訴他，他的所有手段都擋不下這把桃木劍，他隻能逃。
嘭的一聲，天妖身軀四裂，散成了無數的天妖火，撕開聯通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遁入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
現在，他唯一希望的是，那團夾雜了他對天地至理的理解的再衍混沌，能夠阻擋桃木劍一個步伐的時間。隻要他有再次施法的機會，拚上所有在鎮妖塔下辛苦積存下來的星火本源，他就能直接從虛空破開籠罩著整個地球的天地陣法，借星河遠遁，進入某個無人的遠域星球，再作謀算。
就算這樣有境界受損的風險，也總好過被人，不，被劍一劍斬殺。
在今日之前，天妖從未想過，地球除了青雲道人，還會有這樣一把強橫到完全不講道理的飛劍。
一把殺他很可能隻用一劍的飛劍。
雖說他在鎮妖塔下呆了三千年，修為不增反減，但他怎麽說也是以星火煉神，修行已近七千年的妖中強者，這把劍，難不成是喂了一顆星球才煉出來的？
天妖沒時間多想，因為那道青色的劍光已經突破了混沌，隨著他一同進入了虛空，就在他身後不到一個劍身的距離上，緊緊咬著。
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和身後飛劍的相隔距離正在一點一點的縮小，一種從未體會過的絕望感湧上天妖心頭。
“難道我今日就要死在此處？”
“不！我絕不！”
天妖猛地發出一聲嘶吼，速度再提一檔，全身上下的皮膚開始以妖紋中心為脈絡開裂，無數殷紅的鮮血從中湧出，一點一點被風拉扯，不留一點痕跡的飄散在虛空。他不知道那把劍能不能看出來這個把戲的謎底，但他隻能賭，盡全力的去賭那一線生機。
原本在虛空中極速飛行的一人一劍，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紅一青兩道讓旁人看不真切的異色光芒。
時間緩慢而堅定的繼續向前流淌，就在兩道流光將要回到遁入虛空的原地時，勉強比桃木劍快了一些的天妖揮手斬斷一隻手臂，化作漫天的腥風血雨，稍稍幹擾了一下桃木劍的前行，以及可見視野。
然後，無數的血色圓環出現在他身側，將他從原地傳送至血液最開始流淌的地方，這兩地相隔數十萬裏，即便是速度與他相差無幾的桃木劍，也絕不能一息之間便趕到。
這便是他脫逃的機會了，甚至可以說是最後的機會。若是這一次還不成功，他就沒有餘力再逃一次了。
地球的天地陣法雖說隻是第二品，但聖人之下，想要破開還是很有難度的。
在血色漫過視線之後，天妖閉上眼，然後再睜開，隻是一瞬息的時間，他便回到了最開始留下鮮血烙印的地方。
眼見著四周空曠無劍，一片寂靜，天妖不免有些劫後餘生的欣喜，但喜色還沒浮上他的臉，一種頗為玄妙，難以言喻的感覺便籠罩了他整個人。
一道本該是不存在的劍意從他身前刺出，打斷了他的施法和一時間的鬆懈。
下一秒，那把真的桃木劍出現在他視線中，同樣也是原來的那個位置。
“我可是玩這些把戲的祖宗。”
少女的聲音忽然響起，稍顯稚氣和悅耳的同時，語氣上還滿是不屑和居高臨下的輕蔑，就像是天妖先前麵對眾人時的那樣。
“雖然我不太想殺你，但既然你想殺他，那我也隻好殺你了。好了，說吧，你想怎麽死？”
“我想活。”
看著桃木劍停下，一時沒有了動作，天妖心下起了一個念頭。
“我既然來了，那就不可能。別看我這樣，出場費還是挺高的。”
少女一副閑聊的樣子，讓人完全想象不出來下一刻她便要動手殺人。但她確實是這樣打算的，總要給那一老一小兩個呆子一個交代，再說，她出場費真的很貴，不是青雲道宗一般人還真付不起。
“妖神卸甲！”
天妖雙眼忽的一亮，黑紅色的血光瞬間侵蝕了他全身上下，將他整副軀體都熔成了灰燼。憑借借此得來的龐大靈力，隻餘下一道神魂的天妖再次從原地消失，回到先前離開的方位，隨即破開虛空，重返南京城內。
無數天妖火再次燃起，飄上半空，接著向著地麵拋射而去，化作無數爆裂的隕石，將才恢複運行的朱雀大陣破開一個個的缺口，落在地麵上、高樓間、人群中，燃燒了能燒的一切。
也正是這時，桃木劍從天妖身後的虛空中出現，一劍刺向他的神魂，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結束了？不。
天妖無聲的笑了笑。
他終於勝了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