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劍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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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劍下，殘陽碎成了一片，孤鴻已遠，萬裏不回。
老頭敗得很幹脆，甚至都沒拖延到什麽時間，隻是衣襟上忽然多了一灘血，戰鬥便結束了。
提著那把受損不輕的寬大古樸黑劍，老頭微微彎著腰，一邊咳嗽一邊退到中年婦人身旁。他的實力其實不在其他二人之下，隻是他選擇了最無智，或者說最義無反顧的一種方式麵對那把聖人劍。雖死無悔，百戰不退，這是三絕劍宗自下往上都極力貫徹的劍道。
正是因為這種魯莽、笨拙甚至可以說是橫衝直撞式的劍心，他們才不被主流的劍修門派所認可。例如中年婦人所在的洞虛劍門，便是覺得這幫把飛劍當鋤頭揮舞的鄉下人太土氣，才一直和他們不對付。
不過今日這一劍，三絕劍宗，並不丟人。
“還剩一個。”
揮手再次灑下一片天妖火壓住試圖將妖火夜幕驅散的朱雀大陣，天妖不急不忙的向眾人說道。眼下已有兩人身上帶傷，尤其是就連麵色都不再紅潤的老頭，很適合作為之後突破的缺口。但他現在並不急，遮蔽了半邊天空的這片妖火夜幕，是他從星月光芒中吸取力量的最好憑借，隻要妖火夜幕不被驅散，他的力量短時間內就不會開始流失，他還有可以再拖一拖的富餘。
他很想看看，這幫家夥在聖人劍麵前能做到什麽程度，尤其是李傾狐。
青雲道宗作為地球道門主宗，修仙界的唯一領袖，名頭實在太大。即便是在鎮妖塔下待了幾千年的他，也聽聞過那個以青雲為號的道人的名聲。
那個修行總計不過兩千年出頭，卻早在一千年前便橫掃了整個地球的青雲道人，如果說地球有聖人，那一定就是他。
雖然天妖很確定，現在的地球暫時是沒有聖人的，但他對青雲道人這四個字，還是很不放心。
所以他一定要看看，看看李傾狐作為青雲弟子的真正底細。
“那老道便獻醜了。”
最後剩下的老人嗬嗬一笑，舉起一根手指，輕輕抵向瞬息間已來到他麵前的三尺劍，一頭的白發隨風起舞，眼內漸漸有華光亮起，似月光，又似其他不因時間而衰退的光，並不璀璨奪目，隻是靜靜的亮著，便好像有無數的時間在他身上如水流過一樣，這是白首太玄經修至近乎圓滿境界的征兆。
可以說，三人中就屬老人的修為最為深厚
但不管修為再怎麽深厚，以凡人之軀碰撞聖人之劍，都是自尋死路。
所以，在老人的手指將要真正的碰到三尺劍之前，他停下了動作，轉而將一切都交給了天地自然。
“道法自然。”
老人輕吟一聲，無數的流光從他眼內流出，順著臉龐和手臂向下流淌至指尖，最後一股腦湧出，化作極細微的透明絲線，交織成網，裹住那把聖人三尺劍。
和以往不同，這些透明絲線並未被聖人劍無物不破的特性斬斷，隻因它們並非是由靈力構成，而是純粹的道理概念，空無一物，卻又代表著天與地，山與海。
看著三尺劍停在老人指尖之前，天妖臉上多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驚訝，他沒想過竟然有人能以陸地神仙的境界修為，模擬道真之境的天地法則，還模仿的如此相像。
這著實令人有些驚奇。
不過也就這樣了，再怎麽模仿，再怎麽相似，也終究隻是假物而已。
眼見著老人的麵頰開始泛紅，額頭淌下汗珠，露出稍顯吃力的模樣，天妖便恢複了先前的平靜，坐等他支撐不住的那一刻。
雖然老人采取的手段和他之前停下聖人劍的方法看起來十分相似，但實際上還是有本質的不同的。一個是化天地道理為囚牢，困住聖人劍，讓它看起來像是停下了步伐。一個是讓它停住，讓它泄去所有去勢，回歸最初時的狀態，自然而然的停下。
兩者境界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
或許老人這樣能拖延不少時間，但天妖很想知道，老人力竭之時，誰能在這麽近的距離裏，把他從聖人劍麵前救下來？
李傾狐？還是他那把至今都不見身影的劍？
日月星華光轉，老人指尖仿佛有一片浩瀚的宇宙在阻擋聖人劍的前行。那些透明的網裹得很緊，像是試圖讓聖人劍飛的再慢一些，但聖人劍並不為所動，仍在堅定的向前，一點一點，一微一毫的繼續向前。
盤坐在老人身後的李傾狐忽然睜開眼，有些吃驚的起身，扭頭望向另一邊，北京城所在的那個方向。
那裏有把劍正向著他而來，雖然他沒有收到任何回應，隻字片語都沒有，但那把劍還是來了。
驚喜之餘，李傾狐又覺得這有哪裏不對，如果她要來，為什麽她不說？
先前他不斷呼喚，對方一直都是保持沉默，不像是沒聽到，更像是不想回應他，隻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得罪了她？
想不通，想不通。
李傾狐自顧自的歎了口氣，旁若無人似的搖了搖頭。
另一邊，看見他忽然有了動作，睜開眼起身的天妖立即進入了戒備狀態，四處感應，那把極有可能會出現的飛劍，但看著他接下來唉聲歎氣，搖頭晃腦的樣子，天妖愣了一愣，不免有些摸不清路數的困惑。
這是怎麽了？
除了無心分顧的老人以外，其他兩名太上長老都注意到了李傾狐的異動，隻是他們也像天妖一樣，想不明白李傾狐這時的小兒女作態到底是怎麽了。
但很快，一聲玉器開裂的清脆聲響，便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轉移了注意力，老人終於是撐不住了。
李傾狐回過神，一臉為難的看著擋在身前的老人，眼下這一人一劍緊緊糾纏的狀態，即便是他也很難從中分開。
“劍來了。”
李傾狐越過老人，目光筆直的看向那早已全神戒備起來的天妖，說道。這句話同時也是說給老人聽的，意思就是要他放手，要他退去。
李傾狐慢慢伸出手，抵在老人背上，一股淡青色的劍意隨著靈力一並湧入老人體內，隻是一個瞬間的時間，他便掌控住了修為比自己深厚許多的老人靈力的運行脈絡。隨後，在他的靈力與劍意的湧動之下，老人極力與聖人劍達成的平衡開始產生變化。
“道滿天河月盈缺。”
從李傾狐口中吐出的隻是一道修行口訣，沒頭沒尾，也沒有其他說明，但老人卻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開始一同操縱體內的靈力，以月盈月缺，潮漲潮退之勢從聖人劍麵前慢慢退去。
漸漸從天地囚牢中脫身的聖人劍往前遞進了數分，但老人已經隨著這前進之勢退去，所以，在它麵前的，是更後一個身位的李傾狐。
“劍來。”
李傾狐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句他之前說過的話。作為在場幾人中修為最低，也幾乎沒有修行過什麽適用於戰鬥的法訣的道門小輩，他麵對聖人劍是沒有什麽辦法的。唯一的依靠，便是那把劍，那把不一定趕得上的劍。
像是感受到了李傾狐這次呼喚中蘊含的意味，原本一直以低速飛行的桃木劍忽然破空，突入虛無之中，以一念萬裏的速度，跨越了無數的距離，在下一個刹那，出現在南京城外。
朱雀大陣，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