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物傷其類
四方空氣如同一個巨大的威力無窮的拳頭,對著風邪呼嘯而去。
風邪的衣服長發都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沒想到風落竟然再次選擇了殺她。
好你個風落,既然你不仁,也別怪我無義!
正當風邪準備抓身邊的蕭氏做墊背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股綿綿的掌力,風邪本能的一抬手,迎麵而來的旋風拳頭瞬間消散瓦解。
冷亦辰把她送回梨花苑便離開了,甚至連再見也沒說。來無影去無蹤,神秘,又讓人捉摸不透。
這會兒是誰在幫她?風邪還未回頭,隻見一屋子人紛紛跪倒在地,山呼:“叩見大皇子。”
風邪驚訝的扭頭看著慕容晨風,心道,原來他一直都沒回去啊。這還沒成為風家的女婿呢,就這麽熱情的管起風家的事了。
慕容晨風並不看她,隻是徑自走到風落麵前道:“風老爺,你這是做什麽?我已經把今晚的事,告訴了父皇。父皇命我徹查巫蠱一事,不知風老爺可有意見?”
“當然沒意見。”風落現在擁有的一切,都還要仰仗皇上,仰仗大皇子,怎麽敢有半分違逆。
“這件事雖然是風家的家務事,可畢竟關係到我們西南國的禁術。還請風老爺不要多心。”
“大皇子說的哪裏話。”風落附和著,心裏別提多厭惡了。自己家的事,哪容別人來橫插一杠子。
慕容晨風顯然沒有讓風落繼續主持大局的意思,而是對風落道:“李氏一事,我看一定是自家人所為,這一點我想風老爺也想到了。既然是風家人所為,那麽人人都有作案的嫌疑。不過,最先排除嫌疑的就是風邪。”
風落一愣,隻聽慕容晨風繼續道:“去捉李氏,是我命她去的。若是她做的,豈不是以卵擊石。稍微有點腦子的,就應該清楚,這凶手絕對不是風邪。”
風落看他如此維護風邪,當下也有些氣憤,頂撞慕容晨風道:“大皇子此言差矣,若是她用的苦肉計,豈不是讓我們都騙了?”
慕容晨風冷哼了一聲:“就算是苦肉計,有被自己設計被人打死的嗎?晚上的時候,很多侍衛都在場,風邪與李氏打鬥的過程,大家都看在眼裏。不信,你可以找人來問問。”
風落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心道,這侍衛都是你的人,可不是要替你作證嘛。
情況一時間陷入僵局,沒想到,一直沉默的風邪突然道:“父親,我們都是你的女兒,我不知你為何總是針對我,懷疑我,但我真的沒有用巫蠱之術。在這之前,我甚至連巫蠱是什麽都不知道,今日,既然父親把話說到這份上,我風邪也不能坐以待斃。”
風邪搖搖晃晃站起身,慕容晨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風邪,這落在風落眼裏,又讓他怒火中燒。
“我聽說,要想控製寄主,必須用那人生前的貼身物品,方能施展巫蠱之術。從案發到現在,大家都處於極度混亂之中。我想凶手肯定手忙腳亂,還沒來得及處理凶器。我們大家現在都在這裏,隻要您派人挨個排查每個人的住處,說不定就能找到元凶。”
雖然風落不想承認,但他不得不說,風邪這個主意不錯。
於是,侍衛把眾人控製住,風落帶人挨個去查房,最後李氏的一個紅肚兜在蕭氏的屋中找到了。
蕭氏聽到這個消息,當即便暈倒了。
雖然找到了東西,但風落仍然打心底裏覺得不是蕭氏。兩個女人跟他過了這麽多年,他對她們的脾氣秉性了如指掌,蕭氏雖然張揚跋扈,但心機不如李氏,如果蕭氏能想到這一招來加害李氏,她早就做了,不會等到今天。
更何況,李氏嚴防死守,對蕭氏有很大的戒心,怎麽可能把這麽隱私的東西給蕭氏。
這一切的邏輯都解釋不通,所以,他並沒有不管三七二一就處罰蕭氏,而是命人把蕭氏弄醒,前來審問。
蕭氏一睜開眼,就大哭起來:“老爺,我冤枉,我冤枉啊……”
風落鬆了口氣,他就知道這裏麵一定有貓膩,於是扶起蕭氏,語重心長道:“你放心,隻要不是你做的,我一定會替你做主。隻要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
蕭氏看著風落,隻覺得有了救星,急忙道:“這肚兜,我是從蕭氏的姘頭那裏的來的。那天,李氏殺死尤三嫁禍給我,說我找人侵犯她。最後,老爺罰我們一起禁足,我心裏過不去勁兒,便找人去把尤三的屍體買下來,我要找到李氏通奸的罪證。皇天不負有心人,結果,我真的從尤三身上搜到了李氏的紅肚兜。”
“當時我想著,要趕緊找老爺,可此時我正在禁足,派了幾個小廝去找您,您都避而不見。”蕭氏說到這裏,咬了咬牙,又說,“後來冬梅勸我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我把這件事捅出去,以李氏的心機一定也有辦法繞回來,說不定還要反咬我一口。所以,讓我息事寧人。我當時想想,也是,可是又氣不過……”
說到這裏風落的臉又拉了下來,沉聲道:“所以你找人用巫蠱之術,殺害她!”
“我,我……”蕭氏“撲通”跪地,哭道,“我沒想到這是巫蠱之術,我隻是拿剪刀把這肚兜絞爛了,我沒想到李氏會死。而且,我,我真的沒有用巫蠱之術,我隻是剪了肚兜而已啊,老爺,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風落原以為還有什麽隱情,聽她這麽一說,氣的一腳把她踹翻在地,狠狠道:“毒婦!我風家留你不得!”
蕭氏一聽,嚇得哇哇大哭:“老爺,你聽我說,你聽我說……真的不是我!”
風落哪裏肯再跟她費唇舌,甩袖走了。蕭氏追到門口,被看守又拖了回去。她遙遙看著風落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如溺水之人,連最後一根稻草也離她而去。
一股巨大的絕望裹緊了她,她知道自己這次是必死無疑了。
可是沒有人相信她,這一切真的不是她做的……
真凶找到,風落在家中訓誡了一番,無奈的離開了。
慕容晨風怕巫蠱之術再繁衍開,便親自送蕭氏去煉獄深林。風邪本該在家休息,卻執意要求同行。這件事風落不再插手,慕容晨風便應允了。
前麵的侍衛押著一路高喊冤枉那個的蕭氏,慕容晨風與風邪兩人在後麵並肩而行。
風邪看著一路無語的慕容晨風,淡淡道:“她在喊冤枉,你不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嗎?”
“是很蹊蹺。”慕容晨風轉過臉,眼神清冷,“蕭氏與李氏雖然有過節,但蕭氏絕對不會用這麽殘忍的方式殺死李氏,這就好比兩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兩人都想憑實力贏得對手,而不是要用陰險的方式。而且,尤三是姘頭,他潛入風家,怎麽可能蠢到要把對方的貼身物品帶在身上。除非有人栽贓。”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笑:“你說呢,五小姐。”
“如果有人這麽蠢呢?”風邪回視他,淡定的問,“那你認為真凶是誰?”
“就算尤三很蠢,可蕭氏已經被罰禁足,她怎麽有腦子要去檢查尤三的屍體呢?除非有人提醒了她。”慕容晨風定定的看著風邪,裏麵的意思很明顯。他深信那個提醒蕭氏,甚至要尤三帶上李氏肚兜的人,都是風邪。
“巫蠱之術,是西南國禁術,卻不是秘術,隻要有點勢力且極為聰慧的人,都可以在黑市花大價錢買來這個東西。”
風邪無所謂的笑了笑:“你可以把自己的猜想和推斷都告訴風落。”
慕容晨風真是佩服風邪這種臨危不懼的精神,她簡直像無賴一樣,你不管夾槍帶棒還是威逼利誘,她就是不上鉤,也不見任何慌亂,反而用一句話,把所有的問題都踢了回來。
真是高明!慕容晨風歎了口氣:“凶手是誰不重要,結局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在表麵上有了一個完美的答案,大家都可以鬆口氣了。而且,我相信,那個凶手,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風邪的心微微一動,看向慕容晨風的眼神多了一份感激。
這番談話,讓她明白,原來慕容晨風知道是她,卻選擇了為她保密。
慕容晨風不再多說什麽,大步往前,把風邪留在後麵。沒有人知道,他去而複返,回到大廳時,看到風落要殺風邪那一刻,他的心有多緊張。這種害怕失去的感覺,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連真正的自己都不能做的人,還擔心別人的死活嗎?
可是很奇怪,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因為,那種眾叛親離,四麵楚歌的日子,他也過過。一屋子的人,明明是自己的父親姨娘,姐妹,明明是一家人,可是卻沒有人一個人敢相信,敢依靠。
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要親手了結自己女兒的生命。
那一刻的風邪又有多無助呢?
所以,從他決定救她那一刻,他就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無論如何,他一定會幫她到底。
所謂物傷其類,便是如此吧。
他不需要她的感激,所以,點到為止。
也許,下一次,他不會再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