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謝謝你還活著

  穆硯琛再醒來時，是在好幾天之後。


  醫生告訴他，他已經做好了心髒移植手術，找的是新的心髒捐獻者。


  助理告訴他，穆杳失蹤了，當時那片海域打撈過了，什麽也沒有。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在深海失蹤這麽久，沒人敢說她可能還活著。


  他什麽也沒說，也沒表現出任何悲傷，甚至如往常一樣，處理助理帶來醫院的重要公事。


  助理擔心他的精神狀況，帶著豆豆來看他，他摸了摸詢問他穆杳去向的豆豆，聲音溫和：“對不起，我暫時沒法帶你去看她。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我也不知道的地方。等我有空了，我就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喬尚想，穆總大概心已經空了，或者，他已經瘋了。


  直到出院那天，顧白臻來了，給他帶了一封信，說是剛和一些物件寄到他家的。


  他本不想給穆硯琛帶過來，但是想想，穆杳沒了，賭氣也沒有意義。


  穆硯琛摸著潔白的信封，在指間摩挲了好久，才展開。


  【寫這封信的時候，外麵下著雪，雪花飄落冬日脆弱的枯枝上，漸漸地將其裹上了新色。


  就像我撿你回家的那天晚上。


  你滿臉髒汙，臉上都是迷茫與脆弱，摔得破爛的衣褲上還落著沒來得及化去的雪。


  也許是我錯了，在你心智未全的情況下帶你回家，跟你定情。


  所以才會有後麵的種種悲劇。


  我總是在想，也許，其實你沒有那麽愛我，至少沒有像阿柊那樣愛我。


  所以恢複神智後，可以將我忘得徹底，聽信沈謠的謊話，對我沒有半分悸動。


  也許，是作為穆硯琛，作為穆家家主的你心裏有太多的紛擾，不知道怎麽愛人，阿柊反而是你最懂得什麽是愛的時候。


  可在你讓人強我替沈謠複仇，讓我沒了孩子時，我就不再想這個問題了。

  無論過去如何，無論你有無記憶，無論你是否有苦衷，我都應該放下對你的愛了。


  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往後餘生。


  一願穆先生能善待豆豆。


  二願穆先生和未來的穆太太，攜手一生，白頭到老。


  三願穆先生長命百歲，再無病痛，也無遺憾。


  窗外雪將歇，就此擱筆。


  穆杳。】


  杳杳……

  穆硯琛緊緊握著那頁信紙，無聲地念著穆杳的名字。


  為什麽，心髒移植成功了，心還是可以這麽痛。
……

  幾月後，南非比勒托利亞。


  這個季節這個城市，藍楹花開得最為絢爛。


  條條大路兩旁都被一簇簇紫色的花裝點得極其夢幻。


  幾個月以來，穆硯琛都將工作丟給副總，帶著豆豆全世界旅遊，應諾陪著他找去了很遠的地方的穆杳。


  他牽著豆豆的手，雙雙抬頭，看著滿枝頭擁簇在一起的花瓣。


  有風拂過，吹下幾朵跌落兩人肩頭。


  穆硯琛眉眼帶笑，看著豆豆驚喜地拈起一朵，小心翼翼地收入口袋，說要帶回去做標本。


  身後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穆硯琛微愣，隨即不敢置信地回頭，就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挽著一個黑色皮膚的女孩拍照。


  那人頭上披著淡紫色頭巾，臉色並不好，卻笑靨如花，就像是最初他們相遇時候的模樣。


  那一刻，他這幾個月來都覺得空落落的心終於安穩了，像是終於找到了歸宿。


  他眼眶漸漸染上濕意，嘴角微抿，愣愣地看著那個身影。


  穆杳，謝謝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