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命懸一線
於是我又警覺地朝著發出野貓叫聲的方位低聲喝問了一聲:“誰?”
??隨著我發出的這聲喝問,周圍所有的聲息就像是戛然而止一般,就連蟲子和蛐蛐的叫聲也像是隨之突然消失了。
??隨著聲音的消失,周遭的世界頓時寂靜得如同一根針掉在地上都都能聽得見響動似的。
??可是在野外是不可能有針掉在地上的,隻有我心跳加速的聲音。我甚至能夠聽見血液在血管裏呼呼快速流動的聲音。
??我努力圓睜著眼睛,竭力抑製住內心的緊張。
??盡管此時的我看到的一切都趨於模糊,但是還是能夠對周圍的環境有所辨識。
??處於這樣的環境中,我的第六感變得異常的敏銳。我能夠很準確地判斷出在距離我兩三米遠的荊棘叢裏,有人在窺視著我。
??阮如溪說得沒錯,盜掘這座崖墓的盜墓賊確實沒有走遠,此時他們卷土從來地又回來了。
??當我才想出躲在不遠處窺視我的人是盜墓賊的時候,心裏反而變得有些坦然了。因為在我的印象裏,所謂的盜墓賊跟一般的小偷小摸也沒什麽本質上的不同,幹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從事的也是見不得人的職業,本質上都是膽小如鼠的宵小之輩,跟過街老鼠一樣,見到正大光明的人都會刻意躲開饒著走的。
??要不,這幾個躲在暗處的家夥為什麽會故意學貓叫,而不知主動現身出來跟我叫板。
??既然是這種貨色,我一個堂堂正正的部隊戰士,還怕他們幹什麽?
??心情放鬆下來的我於是又故意咳嗽了一聲,以宣誓我的存在感。
??就在我放鬆警惕而且並不把在躲在不遠處窺視著我的人放在心上的時候,我卻突然感到背後有一股冷風襲來,腦子裏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的時候,已經被人從背後一把給死死抱住了。
??我這時才幡然醒悟地反應過來,剛才對麵幾米遠的地方有人裝做出的貓叫聲,隻不過是聲東擊西地吸引我的注意力,其中的一個人早已經繞到了我的身後伺機朝我發起攻擊了。
??情知上當的我本能地抬手抓住從背後抱住我的人的手臂,想要將手臂掰開,可是,對方伸手不光敏捷,力氣也比我要大出很多,我不光沒有掰動從後麵抱住我的這雙手臂,反而聽到背後的人發出嘿的一聲悶哼,我便被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那人的整個身子也同時朝我壓了上來,我一下子就被牢牢地製服住了,被壓在地上根本不能動彈半分。
??與此同時,壓製住我的人朝我惡狠狠地冷聲喝道:“別喊!喊就弄死你!”
??隨之,一把冷冰冰的鐵器已經擱在了我的腦袋上。憑鐵器擱在我腦袋上的分量和形狀,我判斷是另一個人把一把锛放在了我的腦袋上了。
??锛這東西可是把鵝卵石都可以锛開的利器,何況還是我的腦袋。
??於是我還真的不敢吱聲了,隻有被壓製在地上大喘著粗氣的份兒。
??“趕緊拿繩子過來,先把他綁上再說。”壓製住我的人又吩咐道。
??於是又有兩個人上來,手腳麻利地開始對我進行綁紮。
??從極度模糊的光線中,我已經看出襲擊我的是四個人。
??一個人用锛抵住我的腦袋,對我形成絕對的威懾之勢,一個人將我死死的壓製住,讓我沒有任何掙紮和反抗的餘地,另外的兩個人對著進行熟練的綁紮,腳和手反背著,被繩子牢牢地束縛在一起。
??我被捆綁成了一隻螞蚱。
??很顯然,這幾個人絕對是幹這行的老手,而且能夠很熟練地在黑暗的環境中做一切事情。
??當我被綁得不能動彈分毫之後,其中一個人順手扯了一把茅草,揉成一團,毫不手軟地一把塞進我的嘴裏。
??“汪老大,怎麽處置?”將我的嘴巴堵了個嚴嚴實實的家夥朝壓製住我的人問道。
??被喚作汪老大的家夥滅絕人性地朝用锛抵住我腦袋的家夥吩咐道:“老幺,你和鷂子去現挖個坑,拖過去埋了!”
??一聽這話,我一下子就不願意了,開始做起了無謂的掙紮。
??壓製住我的人已經站起了身,朝著我身上狠踢了一腳地說道:
??“你掙紮個球!又用嗎?跟你說老實話,你也不要覺得冤枉,誰叫你多管閑事的?我們也不想欠誰的命債,但是我們要是心軟留你一條命,我們這幾個兄弟夥的命就要保不住。所以,你還真的怪不得我們不通人性。沒有哪個想殺人欠命債,其實都被逼的。誰叫你陽關大道你不走,偏偏要過獨木橋?我們找了個那麽隱蔽的地方下手,竟然也會被你撞上。這個其實就是你的命,你要認,知不知道?”
??拿锛的家夥朝汪老大說道:“老大,你跟他說那麽多沒有用的幹什麽?我發覺你的廢話怎麽越來越多了?”
??汪老大說:“我還不是想讓他死得心服口服,萬一他要是覺得自己死得冤枉,變成冤死鬼來找我們怎麽辦?到時候恐怕做夢都不得清淨。我說這些話就相當於是在他臨死前通明一下他。”
??被喚作老幺的家夥不耐煩地嘟嚕了一句:“懶得跟你兩個說。”然後扛上锛領著叫鷂子的人朝一邊去挖埋我的坑去了。
??這時隻剩下另外一個人和汪老大。
??汪老大這時坐下來,另外一個人湊上去,遞了一樣東西給汪老大,汪老大順勢擦燃了一根洋火(火柴),兩個人居然有閑工夫吸起煙來。
??而且是葉子煙!
??吸了兩口煙後,遞煙給汪老大的人說道:
??“老大,把這回這件事情擱平了過後,我怕覺得我們還是收手算了。縣城裏麵那個回收公司的老鬼,我對他始終有點不放心,總覺得這個家夥有點靠不住,萬一哪天他不小心翻了船,首先有可能就把我們幾弟兄兩叔侄的賣了。為幾口袋米,犯那麽大的風險我總覺得有點化不著……”
??“……而且,我聽說上頭已經有人在調查這個事情了。萬一要是東窗事發了,坐班房倒是小事,說不定還真的腦殼都要搬家的。而且,為這種事情掉腦袋,就是以後提起我們,後輩子孫都要落罵名的……”
??汪老大狠吸了一口銜在嘴裏的葉子煙。葉子煙頭燃起的猩紅亮光在明滅間將他的麵孔映照了出來,臉部正中一峰突奇的鷹鉤鼻子格外醒目,左臉上的一道刀疤足足又四五寸長,就像是他的左臉被人用刀斜著拉了一刀,而且是被拉透了的那種。
??“……汪老三,你這個話已經給我說過一回了。上回說著這個話的時候,我還沒有想好怎麽答複你。今天你既然又說這個話,那今天我就算是正式答複你了……”汪老大沉吟半晌,接著又說道:
??“怎麽說呢,人一輩子反正就是那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凡是做見不得天日的事情,哪個不是被逼的?水泊梁山的那麽多英雄好漢,哪個不是被逼的?林衝雪夜上梁山是不是被逼的?景陽岡打老虎的武鬆是不是被逼的?大澤鄉揭竿起義的陳勝吳廣是不是也被逼的?所以說,我這個當你大哥的把當初你拉下水,讓你跟著我們幹這個,說穿了也是被逼的嘛……”
??“……你名下,拖五個娃娃,天天張起嘴巴望著你,你不想辦法給他們弄一口飽飯吃,你讓他們喝西北風啊?投機倒把不準幹,被逮著不是朝死的打就是往死的吊。生產隊掙工分又養活不了你一大家人,一年到頭田土裏麵就出哪點莊稼,上了公糧下來,分下來的還有幾顆米?你不跟著我走偏門,喂得活你一家人沒有?你說?……”
??“……其實,能找到這條路子已經算是不容易了,汪老三,你就不要在顧及著良心上過得去過不去了。再說,上船容易下船難啊!做了一回賊,這一輩子就是賊了,要想洗幹淨,怕是沒有那麽容易了……”
??汪老大的話令汪老三一時間變得有些沉默,同樣狠吸了一口銜在嘴上的葉子煙,又吐了一口咽口水地說道:“反正你汪老大見的世麵比我多,過的橋比我走的路還多,歪歪道理我也說不過你……”
??“……但是,就算你說這話我不反駁,但是,今天你也不至於要埋人啊!我是真的沒有想到跟你會弄到拉命債的地步,再說,人家上輩子跟我們有無冤,這輩子跟我們也無仇的,何必要……”
??汪老大不等汪老三把話說完,已經站起身,拍了汪老三的肩膀一下說:“好了,汪老三,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比我們的都軟,到時候一定下不了手。這樣,一會兒你就站在一邊看,我和老幺鷂子來做這件事。這樣你良心上就沒有那道過不去的坎了嘛。免得以後你一輩子都留下心病。你在這兒守著,我去看看鷂子他們把坑挖得怎麽樣了。”
??說完話,汪老大朝荊棘叢裏走了進去……
??汪老大走了過後,汪老三一個人坐在距離我不到兩米的地方悶頭悶腦地抽葉子煙,明滅的煙火同樣把他的五官映照出來,仍舊是一個鷹鉤鼻子臉龐瘦削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從這個叫汪老三的五官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有種同樣傳承基因的堂兄弟,五官竟然驚人的相似。
??從汪老三剛才對汪老大說的那番話裏,我知道這家夥屬於是良心未泯的那種人,於是我看到了一絲能夠僥幸活命的希望。
??我開始不斷地竭力掙紮,並從喉嚨裏發出一陣陣低低的嗚嗚聲。
??黑暗中的汪老三似乎朝著我看了一陣子,見我不斷地掙紮著朝他發出嗚嗚聲,朝我說道:
??“你就別枉費心機的折騰了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讓我放你是不是?說老實話,我也想把你放了。可是汪老大不發話,我是不敢把你放跑的。都是本家的自家兄弟,我不能害了自家的兄弟啊!再怎麽著,手肘子不能往外拐是不是?其實汪老大說得也沒有錯,這個還真的就是你的命,你隻有認了……”
??聽了汪老三的話,我原本僅有的一點希望也隨之破滅了。
??既然所有的掙紮都是徒勞,所以我放棄了無謂的掙紮,隻有扭過頭,仰望住漆黑一片的夜空。
??我的心裏此時不禁開始怨恨起阮如溪來,她當時決定把我留下來的時候,應該是能夠預料到我會遭遇到這種危險的。
??可是她還是一意孤行地把我留下來了。
??隨之,我有想起了我小姨留給耿衛華的那張紙條,眼淚順著眼眶就流下來了。我的小姨還真是沒有說錯,耿衛華根本就沒有盡到他答應我小姨的職責。
??我這時開始無限地想念起我的小姨來。
??但是我的小姨此時此刻也是生死未卜。
??我有點搞不明白了,為什麽不幸的遭遇隻降臨到我和我小姨的身上。
??我們究竟是招誰惹誰了?
??大約過了有半個鍾頭的樣子,聽到一陣窸窸窣窣有人朝著這邊走過來的聲音。
??不用猜,要活埋我的土坑已經被汪老大他們挖好了,這是要過來把我拖過去埋了。
??於是我又開始在地上掙紮並嗚嗚地朝著汪老三呼喊,
??我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打算喚起汪老三的良知,讓他給我鬆掉捆綁住我的繩子,然後把我放了。
??但是,汪老三這時就像是被溶解在了漆黑如墨的夜色裏一般,一動不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一會兒,果然是汪老大和另外被喚作老幺和鷂子的家夥走了過來。
??汪老大沒有看見被漆黑的夜色溶解掉的汪老三,朝汪老三的位置喊了一聲:“老三……”
??黑暗中的汪老三應了一聲,同時也站了起來。
??聽到了汪老三回應,汪老大便朝汪老三說:“既然你怕落下心病,你還是就在原地看著,我和老幺鷂子過去處理這個事情算了。”
??說完朝老幺和鷂子吩咐道:“把他拖過去,幾下埋了,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就走。”
??這時老幺顯出猶豫地朝汪老大說:“活埋啊?”
??“不活埋未必還由你動手把他先弄死?”汪老大說。
??聽汪老大說話的語氣,我感覺這家夥仿佛早就是一個背負著命債的人,而且不是一兩條命債。
??老幺頗有點心虛地說:“汪老大,這個你還真的不要難為我,我不像你,你原來是伍舵爺的打手。你心腸硬。要不然還是你來把他弄死算了,我和鷂子負責把他埋了。”
??汪老大卻說:“我已經在祖師爺麵前發過毒誓的,手上再也不染人血了。既然你沒有那個膽量,那還是把他拖過去,埋活了算了。要抓緊了,說不定一會兒那個女的就喊人來了。”
??老幺卻說:“你不是已經在周圍拴狗尾巴草了嗎?她就是喊了人來也走不進來的啊!”
??這時一旁沉默著的汪老三說道:“汪老大,你怎麽把缺一門的手藝也拿到這兒來亮了?我再跟你說一下,你這樣帶著老幺和鷂子做這個事情是真的要不得的哈!鷂子還是你的兒子哦!他還是大蠟都沒有點(沒有結婚)的童子軍哦!你要是真的喊鷂子這樣子做了,恐怕你會後悔一輩子的哦!”
??汪老大這時顯得有幾分不耐煩地朝汪老三說道:“老三,我剛才是不是還沒有把話跟你說清楚?我已經夠照顧你的情緒了,你還在這兒擾亂軍心,我看真的要翻臉了哈。你怕,就原地坐好,再多話,老子連你一起活埋了!”
??然後又朝老幺和鷂子說道:“不要耽擱了,拖過去,活埋了事!”
??見汪老大已經變得越來越猙獰,汪老三還真的不敢說話了。
??這時,一股野風從半山腰間刮過來,老幺朝著空氣中抽著鼻子嗅了嗅,疑神疑鬼地說:“老大,怎麽我突然聞到好大一股腥味兒呢?”
??鷂子這時也抽著鼻子在黑暗的空氣中嗅了嗅,也說道:“還真是有一股腥味兒!是從哪兒飄過來的哦?”
??汪老大有些不耐煩地說:“你管它什麽腥味兒,先把事情做了再說。”
??在汪老大的一再催促下,老幺和鷂子欠身下來,伸手就要來拖我。
??老幺的雙手首先抓住了我被反背著的手上,突然咦了一聲,說道:“咦,怎麽這家夥的手粗翻翻的,不像人的手哦?剛才捆他都不是這樣子的……”
??聽了老幺的話,汪老大疑惑地說:“你把什麽東西摸到了?怎麽又不像是人的手了?不是人的手未必還是鬼的手?”
??已經將手鬆開並直起身的老幺不放心地說:“你還是先擦燃一根洋火(火柴)我看一下,怎麽我突然就覺得有點奇奇怪怪的。”
??為了一看究竟,老幺這麽說,汪老大還真的摸出洋火(火柴)擦燃了一根,當洋火(火柴)的光亮在我麵前照亮的那一刹那,汪老大和老幺以及鷂子都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的朝後急退地驚呼道:“我曰你媽,綁了個什麽東西哦!”
??驚呼的同時汪老大的手中的那根燃著的洋火(火柴)也隨之掉在地上,瞬間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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