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人蛆

  眼前的幹糞堆一陣嚅動,就像是裏麵藏著的一個巨型怪物在幹糞堆裏突然間蘇醒了一般。


  ??我驚恐萬狀的大聲喊道:“幹糞堆裏藏著一個大東西!”


  ??我驚悚無比地喊出這句話的同時,腦子裏首先反應出的就是幹糞堆裏藏著一條我看見過的那種巨蟒!


  ??阮如溪和耿衛華他們當然也看到了幹糞堆裏的動靜,都圓睜著雙目,驚懼無比地緊盯著幹糞堆,緊張恐懼的表情無以言表。


  ??被籮繩綁了個結結實實的我們,此時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有東西在裏麵不停嚅動的幹糞堆,在忍受著恐懼感折磨的同時,根本就不能挪動半步。


  ??幹糞堆裏經過了一陣短暫的嚅動過後,似乎又歸於了平靜。但屋子裏恐怖詭異的氣息卻越發的濃烈。


  ??我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死定著已經處於平靜狀態的幹糞堆,以為驚駭的煎熬會因為幹糞堆的趨於平靜而就此結束。


  ??然而,被我死盯著的幹糞堆隻保持了不到半分鍾的平靜便又有了動靜,就在我們所有的人根本來不及回過神的當口,幹糞堆的頂端突然間冒出了一個什麽東西,甚至在我們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麽東西的那一刹那,冒出來的東西已經一下子就將金有開扔在上麵的那隻公雞噗嗤一聲給拽進了幹糞堆裏。


  ??緊接著幹糞堆裏又是一陣讓人看了魂飛魄散的嚅動,而且還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躲在幹糞堆裏咀嚼吞咽那隻公雞的聲音……


  ??回過神的杜誌康朝金開大聲喝道:“金有開,你是不是在這間屋子裏養蠱了?”


  ??金有開這個時候根本不再理會杜誌康,他弓腰把地上滲入了雞血的一隻青花飯碗端起來,右手端碗,左手的食指對著盛著雞血的清華飯碗一陣比劃,嘴裏又開始含混不清的念念有詞,眼睛卻不是微閉著的,而是圓睜著,眼神極其惡毒陰邪地盯著我們每一個人!


  ??被這家夥邪惡的眼神緊盯之下,我的腦子一陣生疼!

  ??隨後,金有開邊含混著念念有詞,邊將邪惡的目光鎖定在了伍子胥的臉上。


  ??而這個時候最為反常和怪異的恰恰是伍子胥,他變得無比驚恐地和金有開那雙邪惡的眼睛對視在一起,呆滯的目光就像是被金有開邪惡的目光死死的抓住並且在使勁拽扯一般,甚至可以感覺到伍子胥的魂魄在順著被拽扯住的眼神從他的身體裏抽離了出去……


  ??這時,有一股神秘的獰笑在金有開那張又瘦又窄的尖臉上慢慢浮現。


  ??繼續念念有詞的金有開將端著的青花飯碗送到了嘴邊,神秘的獰笑也越來越強烈明顯,緊接著,金有開將遞到嘴邊的青花飯碗裏的雞血大喝了一口。


  ??我隻聽見杜誌康近乎絕望地朝金有開大吼了一聲:“你不能用雞血煞來弄對伍子胥!”


  ??杜誌康的吼聲響起的同時,金有開已經將喝進嘴裏的那口尚且帶著餘溫的雞血噗地一聲噴在了伍子胥的臉上和身上……


  ??被噴了雞血的伍子胥就像是觸電了一般,渾身抽搐地瞬間倒地!


  ??噴了一口雞血的金有開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處的餘血,然後又端起另外一隻盛著雞血的青花飯碗,用同樣的手法念念有詞地對著青花飯碗一陣比劃,然後又朝同樣被五花大綁著的女瘋子的臉上和身上噴去。


  ??女瘋子也同伍子胥一樣頓時倒地抽搐,不省人事!

  ??如此恐怖的場麵把我徹底給震撼住了!

  ??做完了這一切的金有開好像恢複了正常,他將手裏還剩下的大半碗雞血潑在幹糞堆上,又將另一碗剩下的雞血同樣潑在幹糞堆上,然後朝兩個年輕人說道:“喊人進來把糞堆刨開……”


  ??一聽說要把糞堆刨開,我的頭皮再一次炸裂了!


  ??兩個年輕人把緊閉的屋門打開,朝外邊的人喊道:“進來刨糞堆了!”


  ??緊接著,從屋子的外邊就進來了七八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們手裏都捏著一把大號鐵鏟,不由分說地就開始將刨起了幹糞堆。


  ??此時,恐懼和驚嚇對於我來說已經處於次要的位置,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被這七八個人用大號鐵鏟快速刨開的幹糞堆。


  ??當幹糞堆被逐漸刨開的時候,我看見一具已經完全被蛀空的水牛的皮囊逐漸地呈現了出來。


  ??被完全蛀空的水牛的皮囊已經徹底脫水變幹,整個皮囊也呈百孔千瘡的不完整的狀態,出現了大大小小的被蛀穿的孔洞,然而就是在孔洞間,我看見了被蛀空的水牛的皮囊裏有一個白森森的軟體怪物在不停地嚅動!


  ??杜誌康朝金有開顫聲問道:“金有開,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在院子裏養了這麽大的一個蛆蠱的?你養出這個東西究竟是想幹什麽?”


  ??金有開這時說了一句讓我們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話:“我想幹什麽?我想讓它化蛹成蝶啊!”


  ??杜誌康朝金有開爆吼道:“你狗曰的簡直是瘋了!你這養的是蛆!是蛆!它永遠不可能化蛹成蝶的。是誰在背後蠱惑著你,才讓你做了這麽嚇人的一個彌天大夢?金有開,你這是要遭到天譴的!趁你養的這個人蛆還沒有成蠱的時候,收手吧!收手吧!”


  ??然而,無論杜誌康衝著金有開如何爆吼,金有開卻絲毫不為所動。


  ??這時,哪個躲在水牛皮囊裏的軟體怪物開始從水牛的皮囊裏嚅動著出來了。當我看到這個嚅動出來的軟體怪物之後,惡心和恐懼感一起襲來,渾身痙攣的同時,腦子裏一陣陣的發暈。


  ??這個從水牛的皮囊裏嚅動出來的軟體怪物果然是一條巨型的肉蛆,頂端的一條黑褐色的角質狀的東西就像是一根利刺一般,紮得人眼睛生疼。而在它嚅動著的每一節的軟體組織靠下手的地方,都像是長了一個圓形的巨眼,無時無刻地不在盯著我們每一個人。


  ??金有開這時又開始目露凶光,惡狠狠地朝剛才的那兩個年輕人說道:“把這兩個給老子頭上戴氯帽子的狗男女給扔進去喂蛆!”


  ??兩個青年也像是魔怔一般,臉上浮現出一層淺淺的詭異微笑,二話不說地走到已經停止了抽搐但卻人事不省的伍子胥和女瘋子身邊,先將伍子胥抬起來,晃了兩下,借著晃動出的慣性,將伍子胥從牛皮囊的一個洞開的窟窿裏扔進了牛皮囊的腹腔裏,然後又抬起女瘋子,用同樣的手法,又將女瘋子扔進了牛皮囊的腹腔裏。


  ??看著眼前的情形,杜誌康激動的渾身戰栗,他歇斯底裏地朝金有開狂吼道:“這個伍子胥是幫我們大家擋煞的,他才是真正的現世活菩薩啊!你竟然把現世活菩薩拿去喂了肉蛆,金有開,你這是作孽啊!你這是作大孽啊!”


  ??金有開終於被杜誌康給激怒了,他麵目猙獰地朝杜誌康惡狠狠地喝道:“杜誌康,你要是再不住嘴,老子把你一起丟進牛肚子裏喂蛆!你信不信?”


  ??阮如溪這時也朝杜誌康喊道:“杜誌康,你不要再把他的魔性激出來了。他現在已經不是人了,是魔鬼了。你不要再去激怒了他了。”


  ??我看見一聲不吭的耿衛華此時也是一臉煞白,而孫秀梅因為過度的驚嚇和刺激,已經昏死了過去……


  ??杜誌康終於停止了爆吼,但眼珠子卻像是要從眼眶裏爆射而出的一般死盯著金有開。


  ??金有開對杜誌康表現出的震怒根本不削一顧,朝那幾個捏著大號鐵鏟的人說道:“把幹糞原封不動地堆起來吧。


  ??然後又朝那兩個年輕人說:“等到天黑以後,就把這幾個人連同那個瞎老嫗一起弄到響水洞去喂龍王,趁今天楊老師回城去了,她不知道。不能讓龍王爺再在我們頭頂上叫喚了,昨天晚上聽到那個聲音,我的頭現在還疼……”


  ??吩咐完這句話以後,金有開用手使勁揉了揉了兩邊的太陽穴,又使勁甩了兩下腦袋,走出了屋子,順手還把門給帶上了。


  ??捏著鐵鏟的這七八個人又不由分說地開始把刨開的幹糞朝著牛皮囊和嚅動的肉蛆身上堆去。


  ??杜誌康仍舊不心甘地朝著幾個用大號鐵鏟堆著幹糞的男子乞求到:“朱莽子,頂門杠,三豬,算我杜誌康求你們了,你們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把伍子胥和金飯碗的婆娘刨出來好不好?你們就當做了個善事行不行?我求你們了,一會兒我給你們幾個磕頭作揖都行,我真的求你們了,金飯碗中邪了,你們沒有中邪,對不對……”


  ??在杜誌康的乞求下,其中的一個男人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杜誌康以為他的乞求起到了喚醒和感召的作用,剛要繼續朝著這幾個人說乞求的話,而停了手的這個家夥這時卻似笑非笑地走到杜誌康麵前,在毫無征兆的情形下,突然間揚起手裏的鐵鏟,惡狠狠地就朝杜誌康的頭上拍了下去,杜誌康連一聲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耷拉下腦袋死透了過去。


  ??這家夥下手如此狠毒,讓我和耿衛華頓時就不敢吱聲了。


  ??把杜誌康一鐵鏟拍死過去的家夥罵罵咧咧地說了句:“嗎的,越不理你越不聽招呼了,看老子把你拍不死不?”然後又夥同著那幾個人堆起了幹糞!

  ??麵對著這群早已經滅絕了人性的家夥,我意識到我們今天絕對是死而無憾地別無選擇了。


  ??這幾個人下死氣力地將幹糞堆堆還原了一半,個個已經是累得滿頭大汗。


  ??這時一個家夥停了手裏的鐵鏟,朝站在一旁看著這幾個人幹活的兩個青年男子吩咐道:“你們去喊人拿幾坨冰坨坨來給我們降一下溫,太熱了,老子都有點遭不住了”說著撈起衣襟的下擺抹了一把臉上的熱汗。


  ??其中的一個年輕人聽了吩咐後,轉身打開門,隻把頭伸出去地朝外邊的人喊道:“私娃子,你去喊三爸拿幾坨冰坨坨過來,金包卵他們整熱了,要涼快一下。”


  ??聽這幾個人說要拿冰過來,我一時間覺得有點好奇了。因為在這樣的季節,這窮鄉僻壤的鄉村裏是根本不可能有冰的。


  ??不一會兒,有人推開門,手裏捧著一個搪瓷盆,搪瓷盆裏果然裝著大大小小的冰。


  ??“冰坨坨來了。”推開門的人朝裏麵的人喊道。


  ??守在門口的年輕人接過冰,朝繼續在堆著幹糞的人喊道:“冰坨坨來了。”然後又把門關上。


  ??幾個人停住了手中的活兒,一起走過去,從搪瓷洗臉盆裏抓起裏麵的冰,先放到嘴裏咬上一口,嘴裏嚼碎的冰發出嘎嘣脆的聲音,然後就把手裏的冰朝著臉上胸口裏一陣亂抹,嘴裏大呼著涼快,一副爽透了的樣子。


  ??阮如溪死盯著這些人手裏的冰,一言不發。


  ??而我已經將這冰跟軍車裏被冰封的戰友聯係在了一起。


  ??盡快如此,我還是想不出合夥人手裏的冰疙瘩跟那些被冰封的戰友有什麽必然的聯係。


  ??當幾個人用冰塊將熱氣蒸騰的身上作了降溫處理以後,又拿起鐵鏟將剩餘的幹糞迅速地堆在了幹糞堆上。


  ??一切收拾停當,這幾個人又將重新堆起來的幹糞堆做了一番修整,然後就從屋子裏走了出去。


  ??幾個人出去以後,剩下的兩個年輕人上來,將五花大綁著我們一個一個地挨個拖拽到了屋子的一個角落裏。


  ??整個過程中,我和耿衛華始終一言不發,任由這兩個小子折騰。


  ??而杜誌康因為被鐵鏟拍得太狠,沒有一點還活著的跡象,軟踏踏地被弄得橫躺在我和耿衛華麵前。


  ??孫秀梅被這兩人的一陣拖拽,竟然從昏死的狀態中蘇醒了過來。


  ??然而我卻從孫秀梅空洞的眼神裏看到了某種不詳的預兆。


  ??而事情果然不出我的預料,蘇醒過來的孫秀梅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從她的眼睛裏流出的眼神不光暗淡無光,而且顯得極其的空洞。


  ??當她把空洞的目光轉向我的時候,我竟然從她的眼神根本看不出任何有意義的東西。


  ??孫秀梅的腦子壞掉了!

  ??過度的驚悚和刺激已經將孫秀梅腦子裏的神經給徹底崩斷了!

  ??用空洞眼神看著我的尋秀梅衝著我莫名其妙地咯咯笑了一下,接著又笑了一下,然後又將眼神轉向了屋子中間的那堆幹糞堆,接著便衝著那堆幹糞堆一直咯咯咯地傻笑。


  ??看著神誌不清不清的孫秀梅,我的心在抽緊的同時也在滴血!


  ??一個生機勃勃的女孩子,眨眼間就變成了這副樣子,怎麽不叫人心疼!

  ??我終於忍不住地朝阮如溪說道:“阮如溪,你看到沒有,這都是你的錯,你要是不強著回來,孫秀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阮如溪這時也看著孫秀梅,一言不發,但是眼淚卻從的眸子裏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順著俊秀的臉龐嘩嘩嘩地流淌而下……


  ??我知道,阮如溪此時流出的不光是屈辱的淚水,更是悔恨的淚水。


  ??看著淚如泉湧的阮如溪,我不忍心繼續在她傷口上抹鹽,轉而朝望著幹糞堆咯咯咯傻笑不止孫秀梅喊道:“孫秀梅,不要朝著那堆幹糞笑,看我這邊,看我這邊……”


  ??可是咯咯咯傻笑著的孫秀梅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我在喊她,隻是衝著幹糞堆咯咯咯地一直傻笑。


  ??我抑製不住地哽咽了起來。


  ??耿衛華這時卻朝我說道:“你小子又怎麽了?怎麽也哭上了?爺們兒就該有個爺們兒的樣!”


  ??我朝耿衛華哀聲說道:“連長,我們究竟是怎麽了嘛?太憋屈了啊!你原先操練我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太憋屈啊!連長!”


  ??耿衛華沒好氣地朝我說道:“憋屈!憋屈!你憋屈個錘子!杜誌康才憋屈!被埋在糞堆裏的伍子胥才才憋屈!你隻要沒死,就不憋屈!給老子把眼淚水收起來!老子最看不慣你這女人兮兮的樣子!”


  ??阮如溪這時抽泣著說:“都怪我,不夠冷靜,違反了工作原則,真的都怪我……”


  ??這時,一直咯咯咯衝著幹糞堆傻笑中的孫秀梅突然開口說道:“哇,好大的一座雪山啊!哇,太美了!我看見雪山了,金燦燦的雪山!雪域高原,金光閃閃,光芒萬丈……”


  ??聽到孫秀梅說出這樣的話,我和阮如溪以及耿衛華並不感到驚奇,因為此時意識處於迷亂狀態的孫秀梅眼前出現任何幻覺都是不足為怪的。


  ??隻是此刻孫秀梅眼前出現的幻覺卻是矗立在雪域高原之上的金光燦燦的雪山。這種壯麗的幻覺也許是老天給她的唯一安慰。


  ??隨後,露出一臉莫名驚喜狀的孫秀梅竟然用甜美的聲音唱起了歌:

  ??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就是那金色的太陽

  ??多麽溫暖多麽慈祥

  ??把翻身農奴的心照亮


  ??我們邁步走在


  ??社會主義幸福的大道上

  ??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就是那金色的太陽

  ??多麽溫暖多麽慈祥

  ??把翻身奴農的心照亮


  ??我們邁步走在


  ??社會主義幸福的大道上

  ??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就是那金色的太陽

  ??多麽溫暖多麽慈祥

  ??把翻身農奴的心照亮


  ??我們邁步走在


  ??社會主義幸福的大道上

  ??哎巴紮嘿……


  ??看著一臉純真的孫秀梅如癡如醉般地唱著這首家喻戶曉的歌曲,我和阮如溪再也抑製不住難以言說的情緒,隻能淚流滿麵地看著處在一種虛幻和美好狀態中的孫秀梅用甜美圓潤的嗓音唱著她喜歡的歌曲而不去打攪她。


  ??當歌曲進入到第二循環段落的時候,阮如溪也跟著唱了起來……


  ??這個時候,奇跡和轉機似乎在不經意之間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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