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血祭

  如果這兩個手裏捏著自製炸藥包的家夥僅僅是朝我們擺出威嚇的架勢沒有將炸藥包的引信點燃,興許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但是現在這兩個目露凶光的家夥是將手裏炸藥包的引信點燃了的。這就讓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了。


  ??麵對對方如此瘋狂的舉動,一度以為勝券在握的杜誌康也有些亂了方寸,他厲聲朝金有開喝道:“金飯碗,趕緊叫你的人把炸藥包的引信給我滅了!趕緊!”


  ??用手槍死死頂住金有開太陽穴的耿衛華也不再淡定,緊接著也朝金有開命令道:“趕緊!”


  ??然而此時的金有開臉上竟然露出得意而且猙獰的獰笑,嗬嗬嗬地笑著扭過頭,翻著一雙怪眼朝杜誌康惡狠狠地說道:


  ??“杜誌康,你不是很囂張嗎?你繼續跟老子囂張啊!你也不秤二兩棉花訪訪,我金有開從小到大,多久怕過死?我一條命換你們六個人的命,值了!嗬嗬嗬……”


  ??看著在兩個二愣子手裏滋滋冒著青煙和火化的炸藥包引信,我是真的徹底亂了方寸,朝耿衛華喊道:“連長,放了他吧,趕緊撤!”


  ??但是孫秀梅這時卻嚇得哭了地說道:“我們撤不了了,後麵還有……”


  ??我扭過頭,果然看見我們的後路已經被人截斷,截斷我們後路的兩個家夥手裏也各自捏著一個點燃了引信的炸藥包!


  ??“杜誌康,你今天不是要檢舉我嗎?我現在就把你要檢舉我的罪證拿給你怎麽樣?這下你滿意了吧?嗬嗬嗬……”


  ??聽到金有開近乎變態的笑聲,我的腦子已經趨於空白……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魚洞村的人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我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手裏炸藥包的引信越燃越短,突然想到此時的自己應該把手槍拿出來,趁著炸藥包尚且沒有來得及引爆之際,用槍結果了這對方的性命。


  ??就在我的手放在槍套上準備拿出手槍的時候,阮如溪卻將手蓋在了我的手上阻止了我的拔槍動作,朝金有開厲聲喝問道:


  ??“金有開,你到底想怎麽樣?”


  ??金有開說道:“把你們手裏的槍都扔掉,就地蹲下!”


  ??阮如溪立刻回應道:“好,我答應你!”然後就上去,將耿衛華的手槍搶了下來,同時也把我的手槍從槍套了拿出來,扔到金有開的麵前。


  ??見此情形的伍子胥根本不用提醒,也把手裏的鳥銃扔了出去。


  ??耿衛華和杜誌康將反剪著雙手的金有開放開以後,隻好和我們一起乖乖地就地蹲下。


  ??四個手裏捏著自製炸藥包的家夥,笑嘻嘻地將滋滋燃著的引信從炸藥包裏拉了出來扔掉。


  ??如此被動的局麵,讓我有種受到了奇恥大辱的感覺。


  ??被鬆開的金有開衝著我們輕蔑地冷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扭了兩下脖子,然後將阮如溪仍在地上的兩把手槍撿起來,別在了褲腰間,再走到杜誌康的跟前,朝著杜誌康狠狠地啐了一口,罵道:


  ??“呸!不知死活的東西。你以為昨晚上天上的那條龍是白叫喚的?它餓了,要吃人!就跟小娃娃餓了一樣,餓了就會哇哇地哭!你還真能趕上時候,五龍村的書記跑到魚洞村來管事情了,也不怕手伸得太長了讓老子一刀給剁了!活該你撞上了!”


  ??然後又朝剛才那四個手裏仍舊捏著炸藥包的家夥說道:“吩咐幾個人去路口給老子看著點,不要有生人進來。今天我們這個院子就是鬼門關,隨便哪個進來了就別想再出去!就得當祭品!”


  ??四個人聽了金有開的吩咐,朝金有開說了聲:“知道了。”然後轉身就朝著通往院子外的路頭跑去。


  ??金有開又朝另外的人說道:“拿幾根籮繩來把這幾個人綁了再說,男的吊起,女的關起,等天黑了再送去祭龍王!”


  ??聽了金有開的吩咐,我的心頓時沉到了水底。懷疑自己是不是闖入了未清剿幹淨的土匪窩了?

  ??然而,讓我感到不可理喻的是,蹲在地上的耿衛華這家夥這次居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憤怒情緒,反倒是朝和他蹲在一起的杜誌康笑道:

  ??“杜書記,狐假虎威被人識破了吧?我這回算是跟著你丟人丟到家了。聽聽,今晚上我們都得弄去喂龍王爺!最終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啊!”


  ??杜誌康竟然也朝耿衛華笑道:“算我欠你一回人情,對不起了,耿連長,連累你跟小夏了。我也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


  ??“現在說對不起有屁用。我唯一沒想到你們這兒的水有這麽深。還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啊!”


  ??聽著兩人的小聲嘀咕,我極其無奈地看了一眼阮如溪,阮如溪衝我苦笑了一下,俊秀的臉上顯出一絲無話可說的無奈。


  ??我再看一眼孫秀梅,此時的孫秀梅隻有眼淚水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說不上害怕,也說不上委屈,就是扁著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


  ??或許是受到了耿衛華和杜誌康的感染,我這時也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一股幽默的情緒,朝孫秀梅說道:“要哭你可別衝著我哭,又不是我把事情搞砸的。是你杜哥把事情搞成這樣的。”


  ??孫秀梅卻說:“我以為跟著你和你們連長,就是天塌下來都不會有事的。沒想到你跟你們連長這麽慫!”


  ??聽了孫秀梅的這句話,我感覺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心尖上拉了一刀似的,疼得不行,但還是佯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笑道:“我也沒想到我會那麽慫啊!我一直都以為自己很能耐的。結果,是騾子是馬,一拿出來溜,就現原形了。我確實是太慫了,都慫到家了……”


  ??我說這話的時候故意瞟了耿衛華一眼。


  ??耿衛華當然知道我這話征對的是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朝我罵道:“你小子少在那兒陰陽怪氣的。到時候有你逞能的時候,就看你小子頂不頂得住!”


  ??過了一會兒,就有兩個人拿了七八根拇指粗的繩子過來,在幾支鳥銃的逼迫下,我們被五花大綁地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就被押解著朝院子裏走去。


  ??走進院子,果然有一個很大的院壩,院壩的中間堆了幾個大草堆,從幾個大草堆繞過去,我們被推進了一間堆滿幹糞的屋子裏,然後就有人把門啪地一聲給關上了,還在外邊上了扣子。


  ??屋子的門雖然是被關上了,但是屋子卻並不顯得有多黑暗,因為這間屋子的屋頂和牆縫裏都有光從各個方向滲入,透過牆壁的縫隙,可以看見有人影在外邊晃動,還有一雙雙偷窺的眼睛,在牆縫裏鬼鬼祟祟地時隱時現。


  ??耿衛華這時打破沉默地朝阮如溪說:


  ??“阮如溪,我覺得我們都應該有一個心理準備。金有開既然敢這麽孤注一擲的幹,而且也得了手,我覺得我們能夠活著出去的可能性幾乎就為零了。他說的要把我們拿去祭龍王,說的應該也不是假話。”


  ??“對了,杜書記,你們這兒真有祭龍王的風俗?還是用活人來祭?”耿衛華又朝金有開問道。


  ??杜誌康故作輕鬆地笑道:“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魚洞村原先一直有在龍王廟求雨做法事的先例倒是真的。破除迷信的政策下來後,這個做法事的活動就取消了。但聽說私底下還在偷偷摸摸地搞。”


  ??這時,一直像個悶頭蟲一樣的伍子胥冷不丁地說了一句:“要不是我把那兩條青龍關在了祠堂裏了,我隻要把那兩根青龍喊過來,不把金飯碗咬死也得把他嚇死!”


  ??盡管伍子胥說話的語調和口吻跟正常人說話的語調和口吻顯得很不一樣,但是,我和耿衛華阮如溪卻知道這個看似頭腦不清醒的伍子胥此時說的這句話是確有其事的。


  ??耿衛華於是朝伍子胥說:“對咯,伍子胥,你不是號稱是守村人嗎?現在就隻有看你的了。”


  ??伍子胥依舊用他那顯得極不正常的語調和口吻說道:“但是……我把兩條青龍關在祠堂裏了啊!沒有人去把它們放出來,它們根本出不來。”


  ??杜誌康似乎對這個伍子胥了解得比他自己都要透徹,朝伍子胥說道:“伍子胥,你未必又在祠堂裏關大蛇了?”


  ??伍子胥語氣誇張神情得意地說:“當然,這回關的可不是蛇,而是兩條真正的龍,都開始長角了的那種。”


  ??聽了伍子胥的話,杜誌康卻沒好氣地朝伍子胥罵道:“我曰你個先人的日膿包,你怎麽盡做些球莫名堂的事情出來?你把大蛇關在祠堂裏逮耗子啊?祠堂裏的耗子不是早就被你逮著吃光了嗎?”


  ??耿衛華朝杜誌康說道:“杜書記,你還別說,這個傻子還真的關了兩條大蛇在祠堂的正廳裏,而且是那種連牛都吞得下去的大蛇。”


  ??杜誌康說道::“你不說我都知道的。這東西天生就有喚蛇的本事。隻要他朝草堆裏一鑽,一定能抓一條蛇出來。就跟能聞得見蛇的味道一樣,靈得很……”


  ??“而且這東西從來就是生吃蛇鼠的主。這陣子這東西突然喜歡逮院子裏的家畜來禍害,我都懷疑是不是跟他一直生吃蛇和耗子這個惡習有關。隻是我有點想不通的是——這東西吃蛇和耗子都是連肉帶血一起吃的,唯獨禍害院子裏的家畜,他隻喝家畜的血……”


  ??聽了杜誌康的話,孫秀梅吃驚地說道:“杜哥,原來前段時間瘋傳的伍家祠堂後山上出了吸血養屍地(僵屍),就是這個伍子胥啊?你怎麽不跟那些不明真相的群眾把這個事情說清楚?搞得周圍群眾人心惶惶的。”


  ??杜誌康說:“我要是把真相說出去了,他們伍家人還能繞得了伍子胥?恐怕最後伍子胥是被哪個弄死的還不知道呢!秀梅,我這話你在這兒聽了也就在這兒丟,別說出去了。”


  ??孫秀梅嘟嚕了一句:“現在我就是想把這話說出去,也得有機會啊?那個金有開還不知道會把我們怎麽處置呢!”


  ??我這時說道:“你們這兒怎麽盡出這種生吃活物的品種啊?剛才在這個院子的那條冷巷子裏,也有一個女瘋子,抓起一個大蛇撕了蛇皮就吃,看著都嚇人。”


  ??杜誌康說:“你說的那個女瘋子是金有開的婆娘,已經瘋了好多年了。”


  ??“這個女瘋子也不會跟伍子胥一樣是個你說的那種守村人吧?”我略帶嘲笑地口吻朝杜誌康說道。


  ??伍子胥這時卻詭異地嗬嗬地笑道:“那是我婆娘,我隨時都跟她一起進到蠻子洞裏同房的。”


  ??聽了伍子胥的這番話,我突然就感到有點臊得慌。


  ??阮如溪的臉也微紅了一下,孫秀梅更是連聲朝杜誌康說道:“杜哥,你讓這個傻子不要亂說話好不好?這裏還有我和阮同誌呢!”


  ??可是伍子胥卻依舊說:“我有沒有說半句假話嘛,她是我婆娘嘛。”


  ??杜誌康這才朝伍子胥惡聲嗬斥道:“伍子胥,你再亂說話,看我不用一堆牛屎塞了你的嘴。以後那個伍玉國要是再打你,看我還救不救你?”


  ??伍子胥還真的立馬就住嘴了。


  ??我們正說著話,屋子的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了,金有開這時走了進來,一隻手裏提著一把鋒利的尖刀,一隻手裏提溜著一隻白色羽毛的公雞。


  ??白色羽毛公雞的雞冠子很大很肥,公雞顯得也精神,轉動著雞腦袋和眼珠子,朝著屋子裏一陣亂瞅。


  ??金有開的身後跟了兩個年級在十七八歲上下的小夥子,他們的手裏各自端了一個青花飯碗,青花飯碗裏盛著半碗清水……


  ??此時的金有開,臉上的那股邪氣更重了。


  ??杜誌康大聲朝金有開喝問道:“金有開,你究竟想幹什麽?胡鬧一下就行了,我們就當你是一時鬼迷心竅了,你可千萬不要把事情整當真了。你把我綁了倒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們必究都是土生土長一起穿開檔褲長大的……”


  ??“可是你要搞清楚,你現在綁的是部隊裏的兩個解放軍,一個還是連長級別的幹部。還有一個同樣是吃公家飯的人。他們中的隨便哪一個人,要是闖掉了他們身上的一小塊皮,你都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一臉邪性的金有開對杜誌康的話充耳不聞,而是朝著門的外邊,用陰惻惻的聲音惡聲喊道:“把那個禍害給老子弄進來,今天就連著她一起祭了!”


  ??緊接著,隻見又有兩個青年男子將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推攘著押了進來。


  ??五花大綁的人剛一被推攘進來,一直很安靜的伍子胥立馬亢奮地邊使勁地要掙脫捆住他手腳的繩子邊大聲喊道:“你們怎麽把我婆娘捆起來了?你們怎麽把我婆娘捆起來了?”


  ??被五花大綁推攘著進來的,居然是剛才在那條巷子生吞活剝大蛇的那個女瘋子。


  ??女瘋子被推攘進來的時候神智越加不清醒,朝著我們嘿嘿地一陣怪笑,露出滿嘴又黑又髒的牙齒讓人看了心裏發毛。而且從她口腔裏冒出的一股股腥臭,頓時把整間屋子裏的空氣弄得越加的汙濁不堪了。


  ??我忍受不了這種令人幾乎窒息的汙濁空氣,一時間氣血倒湧,禁不住地哇地一陣狂嘔……


  ??女瘋子被直接推攘到伍子胥的身邊,跟伍子胥挨靠在了一起……


  ??隨之,推攘押解女瘋子的兩個青年男子很規矩地退出了屋子。


  ??臉上籠罩了一層邪氣的金有開很鎮定地朝跟在他身後的另外兩個年輕小夥子吩咐道:“先把門關上。”


  ??其中的一個小夥子轉身去把門關上了。


  ??這時我看見每一條牆壁縫隙的外邊,都隱藏著一雙偷窺的眼睛。


  ??也就是說,這間屋子的外邊已經擠滿了偷窺的的人。


  ??不知道又將發生什麽事情的孫秀梅淒慘著聲音朝杜誌康問道:“杜哥,他們又要幹什麽啊?”


  ??杜誌康此時已經無暇理會身心已經受到了強烈刺激的孫秀梅,又朝金有開說道:“金有開,你狗曰的是不是真的瘋了,你怎麽連你這個瘋了的老婆也綁進來了。你今天究竟想要幹什麽?”


  ??金有開仍舊不理會杜誌康的喝問,而是回頭朝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使了一下眼色,那眼神邪性得讓人看了心驚肉跳。


  ??兩個端著青花飯碗的年輕人徑自走到我們的麵前,將手裏的水碗放在了地上,然後又腿了回去。


  ??我似乎從這兩個青年男子的一舉一動間看出了某種經過了某種訓練的儀式感,心裏開始感到有點吃驚。


  ??金有開這時微閉起了眼睛,嘴裏開始含混不清地念念有詞,整個人似乎一下子就進入到了一種魔怔的狀態中。


  ??金有開邊含混地念念有詞邊走到了水碗前,將手裏的尖刀橫放在嘴裏叼住,然後手法極其熟練的將雞脖子擒住。


  ??被擒住脖子的雄雞開始奮力地撲騰蹬腿,身後的兩個年輕人一起上來,伸手一人抓住一隻亂蹬的雞腿,隨後,金有開再將叼在嘴裏的鋒利尖刀拿在手上,朝著牢牢擒在手裏的雞脖子處割了進去……


  ??一注雞血隨之湧出,兩個抓住雞腿的年輕人將雞倒著拽起來,雞腦袋朝下,金有開將湧出的雞血注入了盛著半碗清水的青花飯碗裏……


  ??當從雞脖子裏流出的雞血尚且沒有徹底流盡之時,金有開從兩個年輕人手裏奪過雞腿,已經死透不會蹬腿掙紮的整隻雞便被他拽在手裏。


  ??金有開就著從雞脖子處尚且在滴落的餘血,從我們麵前的地麵開始,圍著整個幹糞堆快速的跑了一圈,然後將手裏的死雞順手就扔進了我們身後的幹糞堆裏。


  ??就在所有的人還沒有反應過金有開究竟是在搞什麽歪門邪道的時候,隻覺得身後的幹糞堆裏突然間發生了可怕的動靜。


  ??聽到動靜聲的我扭過頭朝身後的幹糞堆裏看過去,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駭然地在眼前近在咫尺的幹糞堆裏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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