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與噩夢 4
宮殿裏最華麗的房間，裏麵每一麵牆，每一根柱子都有著全國最精致的雕刻，而且加之金子的修飾，更是熠熠生輝。那張床用最硬的木頭做成，床墊由最柔軟的羊毛絨鋪著，被子由上等布料加極純的棉花做成。現在，那張床上正躺著一個人，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張臉，一張美麗的臉。這是風之國公主若雪的臉。
“你醒過來了？”她柔聲道。
“是巫師送我過來的，是不是？”L問道。
“沒錯。”她一雙眼睛看著他，其實她的眼睛還算迷人。
“他人現在哪？”L又問。
“就在門外。”她往門外瞥了一眼。
“你可不可以先出去，讓他進來，我想跟他單獨談談。”L覺得有些事情，必須要找巫師問清楚。
“好的。”若雪起身走了出去。
一會，巫師走了進來。
“巫師，這到底怎麽回事？”L問道。
“王，你中了巫毒。”巫師答道。
“巫毒？”L從來沒有聽說過巫毒。
“是的，巫毒是一種迷惑人的幻術。”巫師解釋道。
“你知不知道是誰在石門上下的巫毒？”L又問。
巫師沒有回答。過了一會，他緩緩道，“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說。”
L冷冷笑了笑，“你害怕那個造夢人，隻因你也是他造出來的一部分。”
巫師沉默了一下，道，“王，你好好休息。”
L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腦海忽然閃現一種可怕的猜想：其實你就是那個造夢的人，是不是？不然我中巫毒的時候，你又是怎麽知道？
巫師走後，若雪又從門口進來，原來她一直沒有離開。
“王，你看上去怎麽如此憂傷？”若雪問道。
“我發現我不過是生活在夢裏麵。”L淡淡地回答。
“如果是在夢裏，你就更不必憂傷。”若雪道。
L默想了一下，苦笑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若雪伸手撫摸L的臉，柔聲問，“你感覺得到我在撫摸你嗎？”
“嗯。”
“既然感覺得到，你又怎麽在夢裏？”
“我說不清楚。”L難以解釋。
“其實人隻要活得快樂就好，完全不用管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我知道，可是，”L麵露難色，“我心中的疑問一天不解開，我就快樂不起來。”
過了一會，L從床上起來，淡淡地說，“我走了。”
“你要去哪裏？”若雪問道。
L沒有回答，徑直走了出去。
“你又要去看夕映，是不是？”
“你為何寧願麵對一個冷冰冰的死人，也不願麵對我？”
若雪哽咽聲音從背後傳過來。L就好像什麽也沒有聽到，消失在大門裏。
冰庫冷冰冰的，為什麽我總是來這裏呢？我見到了她，她又不能跟我說話，我為什麽還要見她呢？L心裏也是疑惑。可是當他在冰庫裏麵坐下來，看著夕映時，他本來躁動的心情卻漸漸平靜了下來。他又拉起她的手，她的手還是那麽冰冷。他多麽希望她能睜開眼睛，多麽希望她能聽到她的聲音。我為什麽如此在意她，難道她跟我失去的記憶有關嗎？
我怎樣才能找回失去的記憶？
也許一切答案就在石門的背後。L忽然想起那扇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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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天後，那七十七具俘虜已完全成為螺旋痕的祭品以及蝙蝠的晚餐。
這一天，L充滿期待地站在那扇石門前麵，等它開啟。
夜，圓月的光靜靜傾灑在玫瑰園。忽然，圓月被什麽吞噬了，變成了彎月，最後竟消失了。
洞窟裏，那扇石門緩緩打開了。
L走進去，發現石門裏麵是一個大廳。大廳呈圓柱形，有高高的拱頂，拱頂上麵有些壁畫。拱頂往下一點的地方，均勻地插著三根火把。火把的光很亮。L沒有在意那些壁畫，他在意的是大廳裏的門。與石門相對的牆壁上是一條幽暗狹窄的甬道。於此為界，左右兩邊的牆壁上均有三扇造工精致的木門。L往左邊走過去，打開了第一扇門。他看見一個白玫瑰花園，午後，陽光傾灑，和風輕輕吹拂著盛開的白玫瑰。有一個美麗的少女在花園裏散步。那個少女正是夕映。他情不自禁地走了進去，呼喚她的名字。可是她完全聽不到的樣子。他伸手摸了摸玫瑰花，發現那不過是些幻影。他失望地走出門口，回到大廳。接著，他打開了第二扇門。他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陰暗的地窖，地窖裏關著一些人，那些人看上去都是些平民，當中還有小孩。不久地窖上麵倒下了一些液體，接著，一根火把扔了下來，那些人瞬間燃燒起來，痛苦地呼喊，掙紮。L趕緊退出了門外。他沒有打開第三扇門，而是看著中心那條甬道。L正想走進去，背後卻傳來冷冷的一個聲音，“王，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進去。”
L回頭看到巫師，“那裏麵有什麽？”
巫師沒有回答，而是淡淡地說，“王，我們最好現在出去。”
L冷冷地笑了笑，突然轉身走了進去。甬道幽暗，前方有隱約的燈光，等他走過去，他看到一所牢房，牢房上麵掛著兩盞煤油燈。裏麵根本沒有風，可那煤油燈的火焰卻飄忽不定。透過冰冷的鐵門，L看到一個女人，她穿著一件破舊的衣服，頭發又長又亂。L心裏一驚，他發現她的麵容像極了他見過的一個人。巫師也走了進來，站在L身後。
“她是誰？怎麽跟若雪長得一模一樣？”L驚訝地問道。
“王，有些東西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巫師淡淡答道。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L又說。
巫師沒有說話，沉默著。
“剛開始，你並不知道門後麵有什麽，是不是？”L又問。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會告訴你打開門的方法。”巫師還是淡淡回應。
“我倒要問問她是誰？”L靠近鐵門。
“她不會回答你的，她的聲音早已被人奪走。”巫師道。
L不相信，他看著那名女子，問道，“你是誰？”
女子神情慌張，她不斷揮動雙手一連變化了好幾個手勢，可L完全看不懂。
“你想表達什麽？”L疑惑不解地看著她。
女子突然瘋了一樣拍打鐵門，接著冷不防地抓住了L的手，整個人又從躁動中變得安靜了。她凝視著他，那雙濕潤的眼睛似乎在跟他說話。他也看著她，眼睛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同情。過了一會，她鬆開了手，退回到陰暗的角落裏。
L怔怔地看向那角落，手指緊緊印在手心上。
“王，我們該離開了。”巫師道。
“這所牢房裏麵並沒有食物供應，為什麽這名女子可以生活這麽長時間？”L並不急著離開。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如果我沒猜錯，她會一些巫術，懂得如何用巫術延續生命。”
“王，不管她想向你表達什麽，都是不可信的。”巫師補充道。
L也不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又穿過大廳，繞過被血液鋪平的螺旋痕，從階梯上去，回到了木屋那裏。他在那張精致的木桌子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王，如果你覺得悶的話，我很樂意留下來陪你。”巫師道。
“不必了，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你從不喝酒。”L淡淡地說，“既然你不喝酒，就不能陪我喝酒。既然不能陪我喝酒，你留下來又有什麽意思？”
巫師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L抬頭喝了好幾杯酒，他看了看窗外，巫師已經消失在玫瑰園裏。他攤開握緊的手指，拿起手心那團紙條。那紙條是剛剛牢房那裏，女子在握住他手的時候悄悄遞給他的。紙條上麵到底寫了些什麽呢？他緩緩攤開那團皺巴巴的紙條，等他看清楚上麵的字時，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他看到紙條上麵赫然寫著：快醒過來，你正在別人的夢裏。
你正在別人的夢裏。
我在誰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