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與噩夢 3
L離開花園，繞過一個湖泊，又走了二十分鍾路程，到達北麵的冰庫。冰庫的大廳裏儲藏著豐富的食物，有各種魚類，還有豬肉，牛肉和一些蔬菜。L穿過大廳，從身上掏出鑰匙打開一扇門，裏麵是一間房，也是個小冰庫。一名容貌端莊的女子躺在一張床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L走過去，坐在床沿，深情地凝視著她。他抓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她的手是如此冰冷。
“夕映，我會讓你醒過來的。”他聲音低沉，眼睛裏滿是疼惜。
“她已經死了，你就不能忘記她嗎？”門框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女人。
“你應該記得我說過，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允許踏進這間房間。”L也不回頭，厲聲道。
“難道我在你眼裏還不如一個死人？”她神情激動。
“夕映還沒死，總有一天她會蘇醒過來。”
“你不覺得我比她更漂亮嗎？”
“你可以出去嗎？我想一個人靜靜。”
“王，其實你不用在我麵前演戲，這個世界上誰見了美女不會動心。你昨晚不是跟一群舞女睡在一起了嗎？”
“住口，不要逼我動手。”
“王，你讓我感到失望。”
“我不會在意別人怎麽看我。”
“敵國烏蘇拉發起進攻，已經攻陷了九座城市，你卻什麽都不知道。”
“不用你說，我早已知道。”
“但你看起來還是若無其事。”
“這種事情不用你操心。”
“王，不如我們離開這裏，就你和我，我們可以隱居在一個淳樸的村莊裏，過與世無爭的生活。”
L站起來，轉身向她走去，眼神堅定地說，“若雪，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
“你為什麽不求我，你肯定需要風之國的援助，而我是風之國的公主。”
“也許你應該回去風之國，那裏更安全。”
“王，……”
“不要再說了。”L關上了門。若雪在門外站立片刻，而後離開了。L又再回到夕映身邊，他看著她安靜的麵容，以及長長的染上冰霜的睫毛。他清晰地記得那天，他深入九頭龍的巢穴，拚命殺死了九頭龍，進入到巢穴深處一片湖，夕映剛好在湖裏遊泳從湖邊爬起來，她看到他時，臉上如花般綻開純潔的笑容。她說，“你是怎麽進來的，你殺死了九頭龍，對嗎？”
“是的。”他被她的笑容以及身上的氣質所吸引，目光再也無法移開。
嗚！嗚！皇宮裏響起牛角的號音，這是情況危急的警報。
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L一驚，從回憶裏醒來，起身離開了房間。
—
皇宮大殿，一名探子急匆匆向L走來，“王，大事不好了，敵軍現今已兵臨城下。”
“有多少人？”
“估測有兩萬人。”
“不要慌，他們一時攻不進來。”L從容道，“你去幫我叫左將軍進來。”
“是。”探子匆匆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一名身穿盔甲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王，有何吩咐。”
“如今大敵當前，他們在東大門發起強攻。你我兵分兩路，一路由南門出去，一路由北門出去，將他們左右包抄。”
“是。”
—
那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死傷了無數人。雙方整整廝殺了一天一夜才結束。最終，L取得了戰爭的勝利。敵人首領的人頭被掛在高高的城牆上麵。L記得他凱旋歸來的時候，城裏的人民紛紛圍在道路兩邊，迎接隊伍的歸來。那些平民臉上帶著平凡而歡快的笑容，仿佛在慶幸自己剛剛逃離了一場噩夢。
皇宮大殿裏，L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
“王，我們俘獲了兩千戰俘，這些人怎麽處理？”左將軍問道。
“留下七十七人。”L冷冷道。
“是，我馬上去辦。”左將軍走出大殿，他的額頭已冒出冷汗，因為他將要下令殺死一千九百二十三人。
一個須發斑白的老人出現在大殿裏，他拄著一根拐杖，眼睛已經瞎掉。L看著他，感覺他並不像是皇宮裏的人，他是怎麽進來的呢？
“王，這場殺戮完全是沒有必要的。”老人說道。
“他們掠奪我的城池，傷害我的人民，難道我不該殺了他們？”L並不在意一個瞎子說的話。
“王，你不過在你的夢裏。”老人又說。
“就算在夢裏又怎樣，在夢裏就沒有仇恨了嗎？”L冷冷道。
“如果你的夢欺騙了你呢？”老人淡淡道。
“夠了，這些我聽得夠多了，”L怒道，“我不想對一個又老又瞎的人動手，你走吧。”
老人拄著拐杖往大門走去。既然他是瞎子，怎麽分得出方向呢？L疑惑了一下，不過憑著記憶的話，這其實不難。
“王，你什麽都不知道。”老人在門口低低說了一句，然後離開了。
—
夜，又冷又寂靜。
L經過玫瑰園，走進木屋，來到洞窟裏麵。在地麵巨大的螺旋刻痕之上，還是掛著一個人，隻不過不是原來那個，而是一個戰場上的戰俘。他已經死了，血液從他撕裂的胸口流淌下來，滴落在深深刻痕上麵。L還是站在石門前麵，看著石門上的雕塑。那些雕刻其實沒什麽，隻不過是一些骷髏骨，以及堆積成山的屍體。可是等他細細看上去的時候，他看到那些骷髏居然動了起來，圍著屍體跳起舞蹈。這怎麽可能呢？他伸手一摸，那些骷髏又不動了。
L歎了口氣，臉上已有冷汗。他轉身想要離開，身後突然有什麽東西纏住了他，把他牢牢鎖在石門上。L發現那是一些黑色藤蔓。石門裏伸出兩隻惡犬的頭，它們靠近L，撕咬他的胸膛。沒過多久，左邊胸膛的鎖骨肋骨全都清晰地暴露出來。L始終保持緘默，汗水從他的發梢，臉龐安靜地滑落下來。透過骨絡的框架，心髒仍在有節奏地跳動。L的呼吸比原先稍微變得沉重。
過了一會，惡犬隱沒了下去。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在L耳邊。
“我以為你會很享受這一切。”那聲音道。
L扭頭看去，一隻白森森的骷髏頭就在他耳邊。
“你是誰？”L一驚。
“我不過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幽靈。”它緩緩道，身體從石門裏慢慢飄出了，然後化成一道白色的霧。
那道霧縈繞在L麵前，又變成骷髏的形狀。它的頭靠的很近，冰冷的手指撫摸著L的臉，“你真的以為你殺了九頭龍嗎？”
“難道我沒有嗎？”
“真可憐，你什麽都不知道。”
“你又知道什麽？”
骷髏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我什麽都知道。”
“你會告訴我嗎？”
“不，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
“因為他正看著我。”
“誰？”
“造夢的人。”
“我不會相信的。”L緊緊握住拳頭，使出全身的力氣。那些筋脈在他裸露的手臂上，脖子上，臉上，如同幹癟的水管接通了水源一樣鼓脹起來。接著，他掙斷了那些黑色藤蔓，脫離了石門，一把握住骷髏的脖子。那隻骷髏掙紮了一下，便化成一道白霧，飄進了石門裏麵。L撕裂的胸膛那裏，流出了許多血。他捂著傷口單腳跪在地上，眼前的景物愈發模糊。有個人朝他走了過來，那人是，巫師。他怎麽知道我在這裏？L又是疑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