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特殊的賀禮
雖是祁家家主的百歲賀辰,但老爺子穿得卻是淡素,穿著往日的青玉色道袍,端坐在正中,慈眉善目地望著眾人。薑岩則坐在他的身旁,與他同位。
祁冠霖立於堂中,對著老家主磕了三個響頭,這每一拜,身旁的仆人便敲一聲響鑼,繼續扯著他的嗓子喊道:“一賀,門主日月同輝,二賀,門主春秋不老,三賀,門主闔府康樂。”
老家主悠悠對祁冠霖說道:“起來吧。”
“謝爺爺。”祁冠霖低聲說道。
祁冠霖對著老仆人暗暗使了一個眼色,老仆人朗聲說道:“上賀禮!”
祁冠霖拍了三下手,一位小仆人呈上一張薄薄的紙。在祁冠霖的示意下,小仆人將那份紙雙手遞到老家主的麵前。
眾人一片唏噓,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一向出手闊綽的二爺,怎麽今天就送一張紙啊。”
祁冠霖臉上春風得意,眼睛掃視了一圈廳內,高昂起頭,對著家主說道:“這是麟雲集團的控股書,我已拿下了七成股權。”
祁冠霖又望向了堂外的門眾,朗聲說:“凡是入祁門滿五年者,人人皆可每年分到相應的紅利。”
門眾一聽,喜從心出,紛紛叫好,顏友率先喊道:“跟著二爺就是有前途啊。”
其餘的相師們也都附和道:“二爺,不僅實力超群,而且還有經商的天賦。”
而祁冠霖不為所動,他隻靜靜地注視著老家主的反應。
老家主麵色未變,隻壓了壓手,堂內瞬間鴉雀無聲,他緩緩說道:“時代是在變化,想要生存,有時是需要順勢而為。但,我希望你們都不要忘本,忘根。無論日後,祁家要走哪兒條路,有些底線是絕不可以觸碰的。”
站在人群中的祁冠宇望著老家主那雙赤誠的眼睛,將他的話,一言一字的銘記在心。
他懷中的承兒應聲答道:“家主的教誨,徒兒都記住了。”
老家主和薑岩相視一笑,彼此都樂開了懷。
老家主指著承兒,對薑岩說道:“前些年,山後一處村莊生了疫病。冠宇前去為村民做法驅邪,準備回來時,在供桌下發現了他。念他無父無母,便帶回門中,取名承兒。”
薑岩說道:“這兒孩子聰明伶俐,日後一定會成有用之才。”
老家主笑道:“我現在別無所求,隻希望他們個個秉承良善之德。”
承兒摟著祁冠宇的脖子,聲音爽朗,說道:“我也希望長大後,可以成為冠宇哥哥這樣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老家主安詳得望著祁冠宇,轉眼又看向了祁冠霖,見他臉色發青,仿佛憋著一股氣,輕聲問道:“我剛說的,霖兒,你可記住了?”
祁冠霖正因自己又被祁冠宇奪去風頭而生著悶氣,聽見老家主喚他,隻
隨口應了一句,“孩兒謹遵爺爺教誨。”
老家主對他說道:“我知道你聰明機敏,可越是這樣,你越要謹言慎行,莫要聰明反被聰明誤,走上不歸路啊。”
祁冠霖轉移了話題,收起了臉色,對著老家主笑道:“爺爺,孫兒還有一份賀禮。”說罷,從偏門又從來一位小仆人,手中拿著一厚摞的文件夾,呈到了老家主麵前。
祁冠霖指著這些文件說道:“我已經拿下市內一半的公司,與咱們進行長期的法事合作。我想不出半年,整個青玉市的相師市場就會被咱們壟斷。”
祁冠霖看向老家主,表情透出一股自信,仿佛等待著他說出那句心中期盼已久的認可。
而他仍然不為所動,反是問道:“各行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與規矩,相師行事講究一個緣,我們修行也意在達到一種超脫。你與雇主們用合同強行綁定在一起,倘若他們讓你去做違背諸法天則之事,你是不是反倒成了困在水缸中的魚?到時,你要如何選擇?”
“當然是利字至上!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不就是咱們的本分嗎?我這樣多為咱們祁家爭取一些穩定的資源,總不至於像是街邊那群窮酸相師們,巴巴等著別人上門。”祁冠霖終於忍無可忍,把壓在心中的話終於說出。
老家主隻對他說道:“霖兒,得失相輔相成,你在得到的過程,也在失去,其中利弊權衡,你真的明白嗎?”
祁冠霖眼光中總帶著些冷笑,卻朝著老家主鞠了一躬,說道:“我自幼無父無母,本是清零的人生,能得一分就是一分,也無所謂失去什麽,我隻要當下能夠看得見的東西。”
空氣驟然緊張了起來,眾人望著祁冠霖愈來愈陰沉的臉,不敢作聲。
而這時,祁冠宇放下了承兒,走上前去,對老家主說道:“爺爺,霖弟,他也是為了祁家未來的發展著想。”
老家主淡淡說道:“人最怕是執念太深,背道而馳。”
祁冠霖凜然說道:“哼,我看,你就是怕我逆了你們的道,奪了祁冠宇的風頭!”
位於下座的一位長老拍案而起,對著祁冠霖劈頭蓋臉,罵道:“祁冠霖!你說這話,還有沒有良心,你對得起祁家對你的養育之恩嗎?”
“養育之恩?不過是你們這群大門大戶一貫假仁假義的做派罷了,這和施舍路邊一條流浪狗,沒什麽區別!再說了,我這些年為了祁家做出這麽多貢獻,該還的,早還清了!”祁冠霖冷笑答道。
“祁冠霖,你瘋了嗎?敢在壽宴上出言不遜!”又一位長老站了起來,怒斥道。
老家主卻依舊平和,對著旁邊幾位長老笑道:“他們這群孩子加起來的年齡,恐怕還比你們幾個小呢。怎麽和晚輩較真了
。”
二位長老聽到家主的話後,也不好再發作,隻板著張臉,坐了下來。
而祁冠霖卻仍然不知收斂,將矛盾對準了祁冠宇,問道:“喲,我還以為您又去哪個山溝中做好人好事去了。你既然作為祁家長孫,你為家主準備了什麽賀禮?”
祁冠宇朝著老家主深叩一拜,說道:“孫兒知道霖弟為您的這場壽宴花費了很多心血,便想在霖弟之後再出來為您賀壽,還望您莫要怪罪孫兒無禮。”
老家主頗為讚賞地點了點頭,轉而對祁冠霖說:“霖兒,你是樣樣出類拔萃,但大丈夫該有容人之量。這一點,你大不如冠宇。”
祁冠霖目光緊緊瞪向祁冠宇,冷冷地哼了一聲,表情充滿了不屑。
祁冠宇先是恭敬地在鑼聲中給老家主磕了三個頭,隨後站起,從夾襖中取出一副卷軸。
祁冠宇喚來站在人群中的阿二,同他一起將卷軸緩緩打開,上麵用不同的字跡、筆墨寫著橫七豎八的福字。
卷軸很長,從房間的一端,到另一端,不能拉得很平展,才勉強能容得下。
薑岩望著這幅萬福卷軸,從主座上走下來,細細地從頭到尾,端詳著每一個字,說道:“這每一個福字,都是出自不同人之筆。筆墨深淺也有所不同,有的時間甚至是相隔數年之久。你是怎麽搜集來的?”
祁冠宇說道:“我這些年一直走訪在各地山川之間,每做一場法事,便讓那人為我寫下一個福字,時間久了,竟寫滿了整個卷軸。我想集萬人之福,護每人心法。”
老家主麵露由衷得喜色,走到祁冠宇的身邊,言語含笑,說道:“你什麽時候來我房內,給我講講這個福字背後的故事吧,”
祁冠宇微欠著身子,對老家主道:“這便是孫兒的福報了。”
老家主緩緩走到祁冠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霖兒,得與失的道理,你可明白了?”
祁冠霖已氣得說不出話來,悶聲不答。
老家主歎了口氣,對他說道:“你從今夜起,回房內抄寫《文始經》一百遍,未寫完,不得出屋,好好靜心平氣,想一想吧。”
祁冠霖甩袖離席,祁冠宇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麵露擔憂之色,想要喚住他時,卻被薑岩拽住,說道:“人心中的魔障,隻能由他自己去降服。”
整場宴會,祁冠宇的心情似乎都有些沉悶,他與眾人坐在一張桌上,卻覺得像是隻有他一人。
祁冠宇獨持酒杯,旁人的言語說笑,隻從他耳邊劃過,從開席前一直到賓客散,杯中酒一點也未下去。
這時,一個身披鬥笠的仆人風塵仆仆趕來,他神色慌張,來不及抖掉蓑笠上的積雪,對著老家主說道:“出大事了,老爺祭祖回來的路上遭
到埋伏了。”
祁冠宇恍然回神,驚慌起身,“父親現在在哪兒?是被什麽人埋伏?”
仆人擼起袖子,胳膊上有兩個深深的毒牙印,傷口腐爛發黑,像是被毒蛇所傷。他對著祁冠宇焦急說道:“我們剛出祠堂,不知從哪兒就冒出一條黑蛇,直接飛撲向老爺。老爺徒手將它一把抓起來,就放生到林中了。誰知,林子裏竟然冒出成百條毒蛇,將我們圍起來,還把我咬了一口,老爺擔心府內有事,便殺出一條血路,讓我回來告訴大家。”
老家主麵色沉穩,對著座下眾人笑道:“也不知這份賀禮是誰送來的,那我也隻能收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