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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金盆洗手

  在趕赴貧民窟之前,莫夜朗就已經查到,近幾天城裏不大太平,蟄伏在城內的相師一股腦開始行動。莫夜朗向來不關注這些沉淪灰色生意地帶的“相師”,更沒正眼瞧過玄學一脈,但是如今牽扯到顧北北,事情又不一樣了。


  因此他幾乎可以肯定,這短信絕不是空穴來風。


  如果北北有難,莫夜朗自然義不容辭。隻是他一沒有情報,二不知相師身前,單槍匹馬殺進去太危險,思來想去,莫夜朗決定“敲山震虎”。


  他先是驅車到了貧民窟裏,眼看到壯闊的大廈公路,逐漸蔓延到斷壁殘垣,半路餓殍,最終停在一家酒吧前,他注意到這酒窖的樓排上刻了一個“烏”字。


  這是姬家的暗號。


  雖說貧民窟毫無疑問是薑家的地盤,但四大家族在城裏的勢力盤根錯節,並不是涇渭分明的,互相滲透,更是常有的事。


  他進到酒吧裏,隨手叫了一杯長島冰茶,吹響尾哨,輕輕在地麵用指頭分節敲了三組暗號。不多時,一隻墨色的巨大渡鴉乘風而來,嘩的一聲,化作濃墨散在莫夜朗喝空的酒杯裏。


  莫夜朗不動聲色,食指蘸了蘸酒杯裏的墨汁,在空中虛畫了幾個字。這是姬家“特殊業務”的法術,隻消讓墨鴉帶著字跡回到姬家總部,他們便會接到信息。


  而這渡鴉,則是姬家身居高位的貴人。莫夜朗眉頭一皺,寫下一行字後,又吹響哨聲,墨汁呼嘯間又縮成一匹巨大的渡鴉,乘風而去。


  這之後,莫夜朗找到一家酒店。莫夜朗本不會住這樣的酒店,更不會到貧民窟留宿,但他卻心裏早有計劃。


  入榻後,莫夜朗先是朝酒店買下一間朝北牆角的單房,從貧民窟本地請來幾名工匠,把單房周邊修繕一番,砌了一堵歪歪斜斜的牆——與其說是牆,不如說是藝術品。


  雖然形狀古怪,但工匠見賞頭高,也就不問了。


  後半夜,莫夜朗買來一張六尺長寬的巨大油皮紙,親自翻土動工,在院子裏埋下這張油皮紙後,才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莫夜朗又回到酒吧。這一次來與隔天不同,原本絡繹不絕的酒吧裏,此刻顯得十分冷清。


  他還沒進去,酒吧裏就有人迎了出來。


  “莫四爺!”這人是姬明察,他老遠見到了莫夜朗,臉上露出笑,抓住他的手,寒暄起來:“可算把你等來了。”


  莫夜朗幾乎一時間沒認出姬明察來。跟在姬家不同,這家夥如今穿了一身華貴的皮衣,貴氣得很,哪裏像是個相師?倒像是個土鱉暴發戶。


  見莫夜朗臉色古怪地看著自己,姬明察也知道自己這身打扮屬實怪異,陪笑道:“莫四爺見笑,這是為了掩人耳目,畢竟這


  兒可是薑老頭的地界,我們不好太囂張。”


  莫夜朗微微搖頭,姬明察叫住他,眼珠子往旁邊一滾,囑咐身旁的幾名姬家弟子,道:“來啊,給莫四爺看座。”


  說是看座,幾人一擁而上,各人手裏握著一張符,符紙上的字跡潦草,但勉強能辨認得出,是探查法力和武器的探查符。


  莫夜朗放下心,張開手讓他們查看一番後,姬明察笑著把他接進了包間裏,道:“例行公事,莫四爺別見怪。”


  見莫夜朗不吭聲,姬明察先端起一杯酒,道:“莫四爺這是哪裏發財想起兄弟我了?特意囑咐我前來,所為何事啊?”


  莫夜朗皺起眉頭:“姬兄,我約你見麵,不是來閑聊天。”


  “明白。”姬明察也豪爽,一口把酒灌了下去,道:“莫四爺,爽快人!”隨即拍拍手,聽他掌聲,翻開簾幕走來四人。


  四人都赤著膀子,身上熱汗淋漓,手裏捧著大甕,甕中有酒。


  姬明察指著其中一個,道:“這壇老黃酒是一十九年八個月。多一個月不醇,少一個月不香,是為好酒。”


  話音剛落,另外三人忽然猛地把酒壇砸下去,一時間嘩啦的巨聲不止,屋中氤氳起酒氣來,姬明察才道:“讓莫四爺瞧瞧。”


  莫夜朗不動聲色,四名赤膊壯漢已然盤根紮馬,運持起法力來,一時間,眾人身邊的酒氣愈發濃厚,集中到了幸免的大甕之中,酒水悠悠旋轉起來,成了旋渦。再發力,一道激流從酒壇之中抽起,形成一條白練似的水柱,盤旋在空中。


  “還是老樣子,以防萬一,莫四爺,您可敲好了。”姬明察道。


  莫夜朗瞥了一眼,冷聲道:“酒神咒,以酒氣為引,能夠化形火水兩道符籙,姬家的看家法術之一,講究的是性質變化。”


  姬明察聽了莫夜朗的聲音,忍不住驚歎起來,道:“厲害!佩服!莫四爺,這麽多的法術門類,就算是看,一般人也夠看上三年五載的,您不愧是天才。”


  莫夜朗不吱聲,隻是靜靜看著姬明察,道:“我找你在這裏會談,不是為了這件事。我有一個疑問請教你,如果我們的合作還有效,姬兄,你務必如實答複我。”


  見莫夜朗的神色如此嚴肅,姬明察也不禁板起一張臉,道:“到底什麽事?”


  莫夜朗道:“城內最近不大太平,姬兄可知道是怎麽回事?”


  姬明察笑而不語。


  莫夜朗見他老成持重,知道輕易撬不動他的嘴,又道:“這事本來跟我這個生意人沒有關係,隻不過這幾天,有些人威脅到我的頭上來了,說是要給我姓莫的顏色看看,不知道跟姬兄有沒有關係?”


  姬明察聽了,義憤填膺地道: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莫四爺的楣頭也敢觸的?莫四爺,您放心,這事我們嚴查。”


  莫夜朗上下打量姬明察,四大家族的行動,作為領頭的姬家,會不知情?但他也想不出,姬明察現如今撒謊的理由。他旁敲側擊了好幾回,姬明察非但不知道恐嚇信的內容,恐怕連莫夜朗的行蹤都不是很明朗。


  “我聽人說,最近相師的動作有點多。”莫夜朗看向姬明察,道:“不知道各位在謀劃什麽?”


  姬明察眼光閃動,道:“這個嘛,的確是有一些事。”


  他徘徊到莫夜朗跟前,道:“但不大方便講,這說到底是我們行內的事,不便說給外人聽,除非……”


  莫夜朗一眼看出姬明察的小算盤,道:“你想要什麽?”


  姬明察沒有直說,反倒是又轉了一圈,才悠悠道:“你知道,我一直力主姬家轉型,金盆洗手。這事不好辦,需要人脈,需要資金,最需要的,是回正路的渠道。”


  莫夜朗眯著眼道:“莫家能給你的渠道,我都已經接上了。”


  “不不不。”姬明察卻搖頭道:“這隻是一時的,誰知道哪天會風雲色變?到時候又會是什麽情況,誰也不清楚。”


  莫夜朗皺皺眉,問道:“那姬兄的意思是?”


  姬明察搓搓手,道:“莫總,融資,融資,我要的不多,五千萬,對您來說一個零頭都不到,是不是?您融資到姬家資產裏來,莫家和姬家就是利益共同體,這五千萬我會用股份的形式返還給您,所以……”


  莫夜朗心裏一驚,這五千萬對自己來說的確是個零頭,但姬明察也的確是獅子大開口,隻因為他想借這個機會搭上莫家的線,把姬家的資產徹底轉正。


  這麽做,莫家也會被拽到泥坑裏,好不容洗白的莫氏集團,免不了又要遭受泥濘,被姬家裹挾,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如果我不答應呢?”莫夜朗起身。


  姬明察笑著不答話,隻是指了指莫夜朗身後。


  莫夜朗回頭看去,隻見屋內氤氳的酒氣像是遊走的一條濁龍,吞吐著蒸騰的酒霧在空中起舞,一旦受到風火的點綴,一瞬間的威力不是肉體凡軀能夠阻擋。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姬兄為了姬家盡忠盡力,我的確佩服。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莫夜朗站起身,從胸口取出一張支票,道:“這裏有兩個億,算作是莫家融資的依憑。”


  “這是融資授權的股份轉讓書。”姬明察大喜過望,趕緊令人把寫就的轉讓書逞了上來,道:“隻消您一簽字,咱兩家人便像是一家人一樣親。”


  莫夜朗拿起筆,又問道:“隻是我不清楚,姬家既然如此渴望

  洗白,為什麽還要參與城裏的這場騷亂?據我所知,你們全程搜捕,趁機又在城裏做一些灰色的產業,鬧得人心惶惶。”


  聽到這,姬明察歎了口氣,道:“誠不瞞您。我是不大樂意參與的,但姬家畢竟是四大家族的頭,這事我們不表態,不成樣子。再說,姬家還有老一輩的頑固派,他們把地位看得比什麽都重,如果我們姬家不表態,就壓不住下麵的幾家人了。”


  莫夜朗眯著眼,沒再發問,隻是把支票推到姬明察眼前,接過眼前的授權書,倏忽信筆寫下一行字。


  姬明察樂不可支,趕緊從莫夜朗手上接過授權書來,定睛一看,傻眼了。他反複看向莫夜朗,又確認再三,毫無疑問,莫夜朗簽的是“符文字”。


  姬明察倒吸一口涼氣,這符文字即是符籙上的定型篆文,除了用法決法門法術之外,一些陣術也會用到,但是莫夜朗一點法力也沒有,身上沒有法器,也沒有符籙,他要怎麽發動法門?


  就在他恍惚之際,腦袋頂上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姬明察抬起頭,見到一隻半人大小的鼇鉗,粗壯地揮舞了過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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