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屍骨咒
竹紅眼淚一顆顆滾落,她拚力衝出,使勁推開架住成胤的兩人,雙手扶住成胤。
“喂!”兩人眼看竹紅的粗魯舉動,就要罵起來,吳根瞪了兩人一眼,抓著一旁的弟子來到竹紅身旁,道:
“你們先去忙吧,老爺說到這裏我們負責。”
兩人麵麵相覷,咒罵了竹紅兩句,跟著退下了。
吳根直覺得胃液翻湧,光是看著成胤皮開肉綻的模樣,他都覺得渾身難受,心裏不是滋味,更別提飽受折磨的成胤是如何體驗的了。
竹紅蹲下身,成胤的身體隻是本能性地抖動,對竹紅的存在也似乎沒有半點反應。
吳根不忍直視,隻能默默退開到一旁,隻是心裏不免有些擔慮,萬一屋裏的老頭子等急了出來,可就全露餡了。
吳根身旁的弟子似乎有話要說,扭扭妮妮了好一會兒,吳根掐住他的脖子,想要讓他老實些,誰知道這家夥居然掙紮得更厲害。
吳根忍不住問道:“造反呐?”
這弟子咬著牙道:“不是……不。”
他遲疑片刻,忽然又仰起頭道:“我是不想死,你們想清楚了,這個人身上滿是屍骨咒,一旦發作,我們可能都要死在這。”
“什麽屍骨咒?”吳根納悶兒道。
“就是把死者的屍體和骸骨種上蠱毒的一種法咒,據說能夠活死人肉白骨,這人我們是在他垂死時候撿回來的,現在半死不活,身上的毒咒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一聽這話,吳根打眼瞧過去,果不其然見到成胤那扭曲焦黑的軀體上,無數的洞坑中微微閃動的光影,這或許就是那些種在體內的骨肉微微地聳動。
“竹紅。”吳根不管三七二十一,心想著先把人拽出來再說,抓住竹紅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拽了過來,道:“冷靜下來。”
竹紅的眼淚止不住往外湧,身體也軟了下來,她望著成胤的身體,咬著嘴唇,抑製不住地抽動著,道:“你,你叫我……怎麽冷靜……這麽多年……成,成胤就像是……像是我的親人,我的哥哥……”
吳根無奈,他見到成胤的身體糜爛愈發加快,道:“你聽我說,竹紅。你現在要救他,至少也應該離開這鬼地方,否則咱們仨都會死在這。”
竹紅低下腦袋,默不作聲。
“聽我說。”吳根使勁搖晃起竹紅的肩膀,不停回頭看去,他聽到地窖裏的腳步聲逐漸急躁了起來,看來這老家夥等不及了。道:“不管成胤老弟怎麽樣,總歸來說,咱們得把人救出去,才有辦法。現在他還活著,比什麽都好。”
竹紅仍不做聲,吳根繼續道:“如果我們放棄了,那他就真的,白
受這些罪了。按照你的計劃,我帶他一起進到鍾裏。”
竹紅愣了,她頭一次見到吳根這麽勇敢,眼珠子轉了轉,道:“你……你行嗎?可是,你怎麽交代?”
吳根深吸了口氣,道:“我有辦法。”
————————————————
薑兌左等右等,始終等不來試驗用的個體,索性來到地窖外,搖晃的燈影之下,不多時便瞧見遠處的幾道身影。
“磨蹭磨蹭,一幫子磨磨唧唧的廢物!”薑兌氣不打一處來,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往地窖外看去,他一打眼,就看見兩人抬著成胤進來,跟自己撞了個正著。
薑兌看去,其中一個弟子兩眼低垂,看著地麵,一言不發。吳根的眼睛滴溜亂轉,他湊到吳根耳邊,道:“再他媽偷懶,你知道什麽後果。”
吳根點頭哈腰,窩囊地嚇趴在地,整個人癱軟得幾乎動不得,引得薑兌哈哈大笑,他一把揪起吳根,指了指身後的陣眼,道:
“放到鬥位,鎖好。”
吳根按照吩咐,罵罵咧咧把成胤狠狠扔到鬥位的陣眼上,被薑兌白了一眼後,他才裝裝樣子,輕拍了拍成胤的肩膀,聽他咳嗽一聲,命還在。
薑兌也沒想到成胤的命這麽大,不過眼下的確是個做實驗的好材料,眼看萬事俱備,他也急不可耐地吩咐四下十幾人分頭準備法陣施用的材料和設備。
整個地窖忙碌了起來,昏黃的燈火在四麵牆壁上閃爍相間,一行行的薑家弟子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沒多久,座鍾下的陣術已經擺布得當,薑兌坐在一旁,凝神望著大鍾出神,四下裏沒人敢打擾。
吳根埋頭苦幹,他在人叢中,緊緊跟著身後這倒黴的弟子,在座鍾前刻畫陣法,修補缺漏。但他心思顯然不在這,借著機會潛入地窖深處的竹紅才是讓他掛心的對象。
這丫頭走了有一會兒了,到如今也沒有動靜。吳根心裏很是忐忑,老實說,見識了薑家人的實力後,他一點兒勝算也沒有,現在兩人簡直就是在生死線上起舞。
這太危險了。
吳根抬眼望了望遠處的薑兌,他天生一張虎頭獅臉,方鼻闊口,兩眼如銅鈴,眉宇之間露著殺氣,光是正視他一眼,吳根都覺得心裏不踏實。
像是注意到吳根的眼神,這薑兌眉頭一皺,猛地伸直了手臂,指向吳根,道:“你,過來。”
吳根左顧右盼,回頭瞧了瞧,沒人。他畏畏縮縮上到座前,薑兌仍皺著眉頭,從上到下把吳根打量了個遍,才道:“你來起底陣術。”
吳根張了張嘴,聲音卻發不出來。他愕然,這
老家夥該不會發現了什麽吧?為什麽要讓自己來驅陣?
這薑兌拍拍吳根,道:“我就看你順眼,快去。”
吳根哪敢忤逆,隻有硬著頭皮,來到座鍾前。旁邊幾人喊著號子,把座鍾穩落在陣中央,薑兌的神情也跟著緊張起來,他起身來到座鍾前,舉手敲了敲,道:
“陣術催動之後,陣眼裏不能有雜物,尤其是這鍾,任何人不得刮碰,這可是咱薑家的寶物,誰動了,老子要他腦袋搬家。”
薑兌說的話哪裏像是天師,簡直就是個土匪。吳根敢怒不敢言,隻有一個人守在鍾前。薑兌給他的任務就是守鍾,其他的不用管。
這跟竹紅的吩咐有出入,他急的滿頭大汗,這該如何是好?薑兌親自觀察試驗,目光全都集中在吳根身上,要逃出去,簡直癡人說夢。
不等吳根想出主意來,就聽到一聲巨響。這聲音十分熟悉,吳根在地洞裏曾聽過,這是武夫起號的響動。
不熟悉這聲音的薑家人臉上都露出古怪的神色,尤其是薑兌。他臉色醬紅,喝問道:
“什麽聲音?”
叫人到四麵查探之後,暫時中止了試驗進程,吳根急中生智,來到薑兌麵前,道:“我也去看看吧,地窖這麽大,我怕他們找不到。”
薑兌打量了吳根一眼,忽然問道:“你說,這好端端的地窖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偏偏在我機關重地鬧出這樣的鬧劇來。該不會,是有人想玩我這個老頭子吧。”
薑兌的敏銳讓吳根嚇了一跳,他磕磕巴巴道:“怎麽會……老爺,您,您講笑了。”
兩人話說到一半,西南側的牆壁管道裏發出一聲銳響,呲的一聲,薑兌倒是很熟悉這聲音。
血?
與此同時,四麵散開的薑家弟子也傳來報告:“兌爺,有人襲擊。不知道是什麽人,兄弟們倒了幾個!”
薑兌一聽,整張臉都充了血,大手一揮,手裏揚起一把硬鞭——這是他的法器,兩手緊握,反手捏了個訣子,道:“敢欺負到薑家人頭上,我會會他。”
薑兌真是行如風,一點不顧身邊瑣事,一聽門人叫外人欺負了,盡管年紀一大把,但是雷厲風行的性格卻不輸給年輕人。
“你們管好寶鍾!”薑兌咆哮一聲,像是悶雷的吼叫,整個人就在空中虛踏,信手朝天揮去,閃亮的法術在手中凝結,溫吞吞朝西南的上空去了。
吳根見那法術並不洶湧,但是卻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他下意識後退一步,就看見這道墨綠色的波紋在空中越蕩越開,摧枯拉朽似的,輕而易舉把地窖的半空撕扯開來,無數抖落的塵土從管道之中露出,並不斷龜裂撕
扯。
吳根嚇了一跳,再回頭,薑兌的身影早已經消失了,他沒入地窖坑洞的黑暗之中。
對此,吳根著實捏了一大把汗,竹紅無論如何跟這樣的怪物沒法抗衡,他心裏揪了起來,但願竹紅不會被捉到。
隻等信號。吳根汗如雨下,左右打量起身旁的弟子,眯著眼不敢怠慢,他的精神高度緊張,就等竹紅的行動一展開,兩人的性命就掛鉤在自己的行動之上了。
咻的一聲,信號傳來,吳根舔了舔嘴唇,身旁的幾人嘟一聲,脖子、脊背、胸口上都紛紛中了幾支竹箭,並不致命,卻一瞬間斷了他們體內洶湧的法力,幾人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吳根深吸了口氣,把手往脖子上一捂,扯著嗓子“哎喲”喊了一聲,裝模作樣地軟倒在地,靈動的眼珠子往四處看去,確認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後,他利落地剮下身上的道袍,跟身旁的弟子交換。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成胤,不由得歎了口氣,搓搓手,來到成胤旁。
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吳根實在不知道,如今的成胤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隻能從他微弱的胸口起伏看出,他“還沒死”,但似乎稱不上“還活著”。
沒時間折騰了,吳根吹了個替身法決,把身旁一名弟子仿造成胤的模樣,施展了一招障眼法。
其實這本是江湖上賣藝的戲法,遠稱不上什麽法術。
吳根說幹就幹,咬著牙,背頂起座鍾,全身的肌肉漲得發紫,他用腳把身旁的成胤鉤進了鍾裏,自己跟軲轆一圈滾進去。
座鍾撲的一下蓋在地麵上,發出嗡的輕響,地窖內又歸附平靜。
(本章完)